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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破山河 (少盏)


  “孤也知道。”
  “可怪我总是胆怯,不敢再轻易迈出那步,给自己添一个可以说话的朋友。”正如她直到日前才肯接受歧王,她欣赏沈夕月久矣,却始终只将当她是唐时若的替代。等到再一次失去了,才晓得若无沈夕月,这才刚添了色彩的日子便又灰暗回去。
  她口吻低缓地说着那些话,眼底杀意森森,愤怒染红了她的眼睛。最残忍不是霁月阁的覆灭,而是钝刀子一刀一刀割在她身上,不断重复着同样的事。所有她在乎的关心的人,付之涯、唐时若、母亲、姐姐、希文……现在又是沈夕月,他们一个一个从她的生命里离去。更甚至于晏华浓,本与她素不相识,却无端因她与家人分离,被囚佛寺至今。
  她时常苦恼自己做了歧王后,压抑本性过得憋闷,可这与歧王后的身份本身并无多大的干系,分明是她自己身上背着数不清的债和情,重比泰山,还谈何洒脱。
  “‘燕归期,梅将落’,我或许就是王上的福星吧,呵,却是其他所有人的灾星。”她冷然一笑,语气是极致的讽刺。
  “这说的什么话,岂可妄自菲薄!”闻人弈听得她嘴里竟有这等颓废之语,双眼微瞪,脸上倏忽爬上愠色,“人各有命,旁的人遭遇劫难,乃是天命所以,岂能算到你自己头上!”
  “我说得难道不对么?”燕妫抬起下巴,双眼看着他,她眼中的愤怒既有对沈夕月死的愤怒,也有对自己的怨愤,“我自来到这个世上,便是个害人的。当年虽然年幼,但是我却记得,母亲曾经多次抱怨,生我之时我迟迟不出,险害得一尸两命。那些年,母亲偏爱姐姐也是有缘由的,我出生的过程便不讨喜。后来,我进了霁月阁,第一晚便杀了人,从那以后我的手上就没有再干净过。”
  她越说,越觉得头痛得难以承受,可依然想要把话都倾倒完。她经历的死亡太多了,而她却不是个麻木的人,受不了这样的折磨。
  “阁中岁月十多年,我不知领过多少次任务,杀过多少人。我的剑上,永远有豁口,即便我不停地在换新的剑。再后来……”
  再后来霁月阁灭,她说不下去了。
  沈夕月的死太过突然,既激起了她沉睡的杀意,又让她陷入自责。她过得苦,才刚过了几天的舒坦日子,却发现终究是不配的。
  闻人弈一把将她拎起,拽到窗下,让窗外的阳光铺洒在她身上:“燕妫,好好看看这光,不要把自己的心遗落在黑暗里。若有人是灾星,当下阿鼻地狱,那个人也是孤。你的苦,你的罪,都不过是因孤而起。”
  燕妫被光照得睁不开眼,忙抬手遮挡,稍稍从无边的悲感中抽身。
  沈夕月死了……
  她在乎的人都死了……
  她是灾星。
  歧王的声音轻轻柔柔,在耳边开解着她:“高处不胜寒,站在这样的位置上,没有哪一个人敢说自己双手干干净净,身上没有背负孽债,即使他是千古明君。依依,你心本善,我心也本善,但这世道不允许你我善得纯粹。这只不过,是树欲静而风不止,你我要爬出泥淖,还当勉力。”
  院中恰有一棵树,风吹来,枝干摇晃不止,饶是这树两人合抱之粗。燕妫眼中倒映着这棵树,真真是树欲静而风不止啊……她忽然如醍醐灌顶,眼中的寒光逐渐淡去。
  她凝望着窗外初夏的阳光,灿烂的样子真美,光慢慢投进心里,她的心情终于得到平复。刚才是怎么了,她好像受不得这刺激,一时陷入无边的黑暗里,颓丧到了极致。
  “方才……方才竟像是魔怔了。”她揉揉额角,蹙起眉头。
  闻人弈看她终于驱散心魔,才稍稍放心,轻轻握着她的手:“重情之人,难免困于情义,难以忘怀,偶尔压不住心头的苦水也是常有的。”
  是的,燕妫一向做不到断情绝爱,麻木个彻底。
  她深吸一口气,整理自己的心情后,躬身将地上的信纸拾起,展开,推平:“王上下阿鼻地狱,臣妾也要下阿鼻地狱,路上互相作陪倒也不孤单。但是下地狱之前,该查的一定要查清楚。”
  沈夕月的死到底是不是个意外。
  两日过后,沈夕月的尸身被运回,停灵在朱家。朱家上下悲恸,一片缟素,沈夕月不满三岁的儿子懵懵懂懂,披麻戴孝跪在灵前问,爹爹,娘亲去哪里了?
  朱乘风双眼血红,悲不能答。
  沈副相是为公殉职的,百姓路过朱府,偶有痛惜之人跪下一拜的,当中尤以女子居多。沈副相可是女子表率,因为有她在朝,女官之路才得以通畅。她虽不曾有何丰功伟绩,但她的死,可说得上是举国齐悲。
  棺椁下葬的前一日,歧王携王后亲自到府,为沈夕月上香,送她一程。
  这不是做给人看的,燕妫是真心相送,心中酸涩不已。刚递完了香,忽被一小童抱住腿,那娃娃怯生生地问:“你可见过我娘亲?”
  在燕妫发问前,朱乘风忙大步上来将他抱走:“小儿无状,惊扰了娘娘,还请王上降罪。”这说话的声音,沙哑不堪。
  歧王又怎会怪罪,倒是叹口气:“可怜了幼子。”
  燕妫伸手,将那孩子抱过来。这孩子五官尚未长开,但眉眼间寻得到其娘亲的影子。小小的娃娃不知何为生死,娘亲去了何处,父亲又为何双眼红红,只晓得抱着燕妫的脖子又问:“我娘亲呢?”
  燕妫怎回答得出。
  朱乘风在儿子面前强忍悲痛,在旁代她答了,哄道:“晖儿乖,娘亲出远门了,未知何时才归。”
  晖儿瘪瘪嘴着嘴,想哭又没哭:“哦。”虽年幼不懂,但见人人面带悲色,他便任由燕妫抱着,戳着她的耳珰玩,并不闹腾。
  燕妫瞧着这孩子软糯可爱,十分乖巧,又十分可怜,爱屋及乌甚是怜爱,忽问歧王道:“王上,臣妾喜欢这孩子,想收为义子,不知您可愿恩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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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王后要收沈夕月的孩子为义子, 何其荒唐。歧王至今无子,亦暂无纳妃之意,而王后小产之后肚子便无动静,闻人氏宗族内人丁凋敝, 并无适合过继的男丁。倘若歧王当真一生独宠王后, 王后却无所出, 义子就……
  这话一出口,在场之人无不震惊。收义子非同小可, 王后怎么能在大庭广众之下随便提。可歧王听到这话, 却只是轻皱眉头,侧身过来细瞧了瞧这孩子,唇角轻轻勾起,片刻后抬手摸摸他的小脑袋:“小童可爱, 若王后喜欢, 孤就依王后。只是不知……”
  朱乘风见歧王把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连忙跪下:“晖儿的福分,我等万不敢拦着。”
  朱乘风既是家主又是朱晖的父亲,他同意, 这事就定下了。像是决定一件小事, 尚无一儿半女的歧王竟连考虑都没有过, 就认下了义子。再宠爱王后,也不是这么个宠法,这等关乎江山社稷的要事都依着她。
  闻人弈朝朱晖伸出手,一脸的和蔼:“晖儿来,给父王抱抱。”
  这就称上“父王”了。朱晖也不认人,小手伸出去,从王后身上搭到歧王身上。因不知母亲已逝, 笑嘻嘻地搂着歧王脖子。
  寥寥数语间,就这么掀起波涛万丈,不知消息传出去外头要怎么议论。
  朱乘风不敢轻怠,忙请歧王与王后同往花厅,拟将小儿庚帖奉上,拜义父义母。歧王倒也赏脸,将孩子就这么抱着,一路去了。
  收朱晖为义子,是燕妫的意思,其实也是歧王的意思,只不过由她来提不那么突兀。燕妫看起来十分喜爱这孩子,甫一入了花厅,又将孩子抱回自己这里,亲亲昵昵地搂在怀里逗。然她的喜爱,三分真,七分假,收这义子到底还是有缘由的。
  沈夕月虽已去了,但她的孩子有父亲和整个朱家的爱护,还轮不到燕妫去操心。但沈夕月已故,她背后的朱家且不提,沈家却利益至上,是个见风使舵的,歧王不得不未雨绸缪。当初沈家跟过褚中天,后来又倒向歧王,而今没有沈夕月在中间维系,沈家或许会依然效忠歧王,却未必是死忠。
  那沈家是南方世家大族,生意不仅在南方有,更南的海外也有,甚至打入了北边,虽只是商贾却不得罪为妙。
  再者说朱家,乃是承恩于歧王才日渐雄厚,又与褚家不睦,虽沈夕月已不在,朱家也不会有二心,但朱家相比沈家势弱,又因支持沈夕月将盐铁茶叶之类买卖收归国有,而得罪不少商贾势力,若失去歧王的支持,恐朱家危矣。
  收朱晖为义子,一则是为了笼络沈家,二则帮了朱家,三则也是为保革新的成果,四则也可稍稍减轻外朝对子嗣的逼压。
  非常之时,免不得要做一些艰难决定与牺牲。这义子收得突然,燕妫没有做好准备,歧王亦然,莫说两人都尚未为人父母,就是别的小娃娃先前也都没有相处过。
  因朱晖母亲新丧,尚在孝中,义子虽认,庚帖也取了,朱晖接下来的一两个月还是继续留在朱府为好。待过段时日,再接进宫中小住一段日子,以后喜欢哪里就住在哪里。
  在花厅逗了会儿孩子,小娃娃瞌睡多,不一会儿朱晖就耷拉着脑袋想睡了,朱乘风唤来乳母将儿子抱走。待不相干的都已离开,朱乘风这才扑通跪地,声泪俱下求道:“求王上彻查,我妻沈氏丧命一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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