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小丫头片子,再怎么跑也跑不了多远,追便是了。
方管家也不敢抹汗,连忙把刚刚王凤春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等听到方管家复述出那男人的穿着时,家丁瞬间眯起眼,一把将方管家丢在马车里掀了车帘出去,跨上马急匆匆朝县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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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要当丫鬟那就要有当丫鬟的样子,柳柳被逐出原本奢华的房间,被丢进下人房。
依着萧靳的话,就是舒坦日子不过,非要折腾。
既然要折腾,就让她折腾个够!
萧靳冷笑一声,他都把人弄进府里来了,早晚把她扛上榻。
在这之前,得先磨磨她的脾气,免得那小东西仗着他宠爱,无法无天,什么话都敢说,什么事都敢干,连骗起他来,也是一套一套的。
真被安排进了洗衣房,柳柳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
她就是知晓公子没法接受自己被人落了脸面,才会故意说给他听,否则,她想好好待在萧府里,又不想当了公子的暖床丫鬟,怕是不太容易。
如今这般,她该能安生好一段时间,也免得公子拿乔。
柳柳原想出府一趟和李娘子还有柳叶报了平安,可她刚刚才把福利最尊贵的人给得罪了,自然是没机会出府。
柳柳只好认命的领了丫鬟的衣裳来到洗衣房。
府中就公子一个主子,洗衣房里的人也屈指可数,个个都是婆子。
柳柳一个白嫩嫩的小姑娘来到这儿,这些个婆子立刻吆喝起来,还好奇她这么个漂亮的小丫鬟怎么就到了洗衣房?
洗衣房的活又脏又累,年纪轻轻的小姑娘可没几个人愿意干。
柳柳和几个婆子打了招呼,正想收拾了房间,哪知道衣裳才刚换好,她就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
柳柳连忙应了一声,猜着估计是来活了,理了理衣摆,连忙从屋里出来。
看见兰儿,柳柳稍稍愣了一下。
前世她成了公子的人,伺候在她身边的就是兰儿,如今兰儿年纪还小,不过豆蔻年华,眉宇之间也没有前世沉稳。
柳柳扬起笑容朝兰儿走去。
兰儿性子好,她刚刚被调到公子院子里,好多事都不会做,全都是兰儿手把手教她,两人的一关系也比普通丫鬟好。
兰儿当然知道柳柳,也知道公子一门心思惦记着她,这姑娘却愣是把自己弄到了洗衣房来。
兰儿想到来之前公子拉着的那张黑脸,忍不住抿嘴笑了笑,这天底下能叫公子吃瘪的人可没几个,而让公子吃了瘪又憋在心里头的人兰儿更是从来没见过。
面前这和她年岁差不多的小姑娘瘦瘦小小的,却长了张俏丽的脸,这般容貌,难怪会得公子青睐。
兰儿笑迎迎迎上来:“柳柳,我是公子院子里吃伺候的兰儿,这是今早公子换下来的衣物,公子让我给你送来。”
兰儿手里端了个竹篓子,里头装着公子的衣物,是昨晚上那套,到现在还湿漉漉的,可见衣角边沾染的泥渍。
昨晚上公子把摔泥坑里的她抱起来,想必她身上的泥大半都沾他身上去了,连这昂贵的锦袍也跟着脏污。
柳柳连忙把竹篓子接过来:“劳烦姐姐了。”兰儿年纪比她小,在府里的资历却比她深,叫一声姐姐实属正常。
兰儿听她叫自己姐姐,弯眼笑了笑:“不必与我这么客气,公子让我交代你,今后他的衣物都由你来洗,务必要洗干净了。”
柳柳点点头,依着公子的小肚鸡肠,他被她落了面子,不折腾她几回心头可不会舒坦。
柳柳送兰儿离开,见着洗衣房的婆子们已经开始做活,也跟着到井边打水。
她身子瘦弱,倒不至于打桶水也打不动,只是萧府的桶比家中的桶要大许多,柳柳没控制好装多少水,提起来难免吃力。
她皱着眉头提桶水提得龇牙咧嘴,一旁的婆子看不下去了,三两下接过她手里的木桶,不过一会儿就把她要用的水给打满了。
“我说你这小丫头,咱们婆子几个就在旁边,你拎不动水就喊一声
老婆子也不是小心眼儿的,能帮就帮。”
婆子嗓门大,可心眼儿好,柳柳听着熟悉的大嗓门,又是感动又是心酸,忍着眼角的涩意道:“谢谢。”
婆子不在意的摆摆手:“你给公子洗衣裳可得注意着了,公子的衣衫金贵,切不可马虎了事,一寸一寸都得洗干净,若是出了纰漏,婆子们也帮不了你。”
公子向来讲究,衣裳有褶子不穿,有些许脏污不穿,碍着他眼了也不穿。
洗衣房的婆子们没少给公子洗衣裳,知道该怎么做,可柳柳一个新来的小丫头怕是都没见过这么华贵的衣裳,若是洗着洗着出了纰漏,影响了公子心情,洗衣房怕是都要不好过。
柳柳用力点点头,搬着小凳子,开始挑拣篓子里的衣裳。
竹篓子比柳柳的大了一整圈,昨晚上那件脏了泥渍的衣裳被压在最底下,柳柳将衣裳一件一件拿出来,拿到某一件时,手上的动作突然停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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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跑了?”伴随着一声怒喝,茶盏哗啦啦碎了一地。
方窈冷笑的看着跪在地上的男人:“这就是你跟我保证的万无一失?一个小丫头片子,还能让她给跑了,你干什么吃的?”
方窈真是气的心口疼,她都把计划策划得明明白白,但凡是个人,都不至于失手。
偏偏眼前这人还真就失手了。
男人一脸面色阴沉,他能给方管家脸色,方窈也就能给他脸色。
他原是觉得这计划麻烦极了,却也有些道理,这才耐着性子按计划执行,又哪里会知道本来万无一失的计划会出这等纰漏?
昨晚上下了那么大一场雨,他被滞留在客栈里,这才没能去盯着那小丫头,也就是这一晚上的疏忽,让那小丫头片子跑了。
男人对于方窈的责问不置可否,这次的事,的确是他的错。
不过,比起追问责任,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
男人抬起头来,看向气得胸膛起伏的方窈,突然说道:“带走那个小丫头的人或许就是萧靳。”
若说柳柳跑了,气得方窈失了一贯的冷静,那黑衣人如今这话却是让方窈一时没回过神来。
黑衣人又重复了一遍,方窈立刻反驳:“不可能,你别忘了,萧靳双腿已废,之前我还亲自试探
过,不可能有错。”
被方窈这么一说,黑衣人也迟疑起来,方管家的转述并不真切,又说昨晚天色太黑,妇人压根就没瞧清男人的脸,他径直猜向萧靳,也不过是觉得他是最有可能出现在那儿的人。
萧靳被主子如此忌惮,本身的本事就不容小觑,若说他查到蛛丝马迹发觉了什么,突然出现在柳家村倒也说得过去。
方窈瞧着黑衣人变化莫测的脸色,眼中掠过一抹轻蔑,声音却一如往常:“是不是他把人带走的,探一探不就知道了?”
方窈越过黑衣人往外走,捏着帕子扬声道:“琴儿,备马车,我要去谢谢萧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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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柳盯着面前雪白的亵裤,看着上头沾染的些许可疑的液体,丝丝缕缕令人难以言说的味道飘出,面颊红的像是天边晚霞。
公子……公子竟如此丧心病狂!
她才进洗衣房第一天,还是个人生地不熟的小丫鬟,他竟然让她洗亵裤!
洗亵裤也就罢了……竟还这般……这般……
柳柳实在没脸往下想,就连稍稍勾住亵裤的手指头也染上了一层绯红一阵阵发热。
前世,她也是在公子院里当了一年的丫鬟,才被他罚了一次洗亵裤,此前也不是没见着这般情状,可……可那是她成了公子的人后,公子才敢这么明晃晃的罚她。
而今她和公子可一点儿关系也没有!他怎么敢?他怎么能?
旁边几个婆子见柳柳久久不动静,伸长了脖子探头过来,稍稍一想就猜到了她要洗的是什么物件,一个个偷偷笑起来。
洗衣房里之所以婆子多,也是因着婆子们经历过“风浪”,不至于像个没见识过“世面”的小丫头一般,稍稍遇着点“场面”就“慌”的不行。
唉,这还是公子亲自点名要柳柳洗的,婆子们就算想给柳柳解围,也没那个胆子。
柳柳听着婆子们的笑声,面颊更是红的要滴血,可她还真不能不干。
柳柳想着自个儿前世从一开始咬牙切齿干这事儿到后来的面不改色,这会儿也咬了咬牙,装成什么都不知道,飞快拿木瓢冲洗亵裤。
不管怎么着,都得先把那不该有的东西给冲了,不然她可如何下手洗?
柳柳气得想要一口咬碎银牙
萧靳这会儿却颇为怡然。
他慢吞吞用得了午膳,还拿了书册看起来,和往日一样,过着舒坦日子。
看着看着,难免就想起某个不知好歹的小东西,想到那表里不一的小东西这儿会儿有可能正咬着牙骂自己,萧靳嘴角的弧度往上翘了翘。
李卯匆匆从外头进来,就见自家主子一改之前的黑脸,嘴角翘得仿佛要与天上的太阳肩并肩,眉心抖了抖,禀告道:“公子,方小姐命人送了拜帖,说要上门拜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