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姐不能再住在柳家村,她也要想法子摆脱王凤春,到县里来是她唯一的机会。
她的计划要实行,大伯母是很重要的一环。
等她挣够了银子,就离开这地儿,终归前世,她就还了她娘的生养之恩。
柳柳垂下眼眸,思衬着要把此行的目的说出来,恰巧这时,又有客人来点了馄饨。
李娘子连忙擦擦眼泪,道:“柳柳,你先到边上坐会儿,等大伯母忙完了早上这一阵儿,再与你细说。”
柳柳看她伤了一只手还要急急忙忙去收碗筷,再看一眼一旁从她来就是不时偷偷看她的小男孩。
他看起来不过七八岁大,煮馄饨的动作十分熟练,不过因为人不够高,踩着凳子,有些吃力。
☆、128、萧远×渺渺(HE)
沈玉渺做了一个梦,她梦见自己在战场上的丈夫被逼到绝路掉下悬崖没死被一个女子救了,却失去了记忆。
这个梦很长,长到让她感觉窒息。
甚至在她惊醒之后,她觉得自己所做的梦都是真的,那种挥之不去的压抑感,那种将她整颗心捏碎了再揉起来的痛苦让她这辈子都不想再经历一次。
“夫人,您怎么了?”婢女小芳连忙从外室进来。
沈玉渺摸着自己汗湿的前额,摇了摇头,又忍不住问道:“前线可有传来二爷的消息?”
丈夫在前线打仗,她心中总是惦念,刚刚又做了那样一个噩梦,心头虚得厉害。
小芳摇了摇头:“白日孙副将不是来报,说是前线战事吃紧,二爷实在腾不出时间来给您写信,不过夫人放心,二爷本事了得,可是人人称颂的战神,定然不会有事的。”
沈玉渺听着小芳的话,想起不久之前孙副将的确到她这儿来报个平安。
只是,她心中的惶恐并没有因为小芳的话而平静下去,反倒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沈玉渺垂下眼帘,正想说什么,外头忽然传来一阵喧闹。
自从丈夫到前线打仗,她就深入简出,婆婆和大嫂也带她极好,绝不会容许旁人来惊扰她,这大晚上的外头却亮起了火把传来喧闹,怕是出事了。
沈玉渺想到自己刚刚做的梦,一股寒凉从脊椎骨窜起,她忍不住揪紧了手下的被子,外头已经有婆子来拍门了。
“二夫人!二夫人,大事不好了!”婆子尖锐又高亢的声音从外面传来,沈玉渺身上顿时窜起一层鸡皮疙瘩。
跟着她又听到那婆子道:“前线大捷!二爷却掉下悬崖不知所踪,如今生死未卜!”
漆黑的夜里,一股冷风刮来,如今已经四月尾,可这冷风却生生把沈玉渺塞进了冰窟里。
刚刚做的梦还历历在目,在那混乱却又无比清晰的梦中,婆子的声音渐渐重合,沈玉渺瞳孔晃动了一下,跟着就倒在床上昏了过去。
小芳听见二爷出事人一下就慌了,如今又见夫人在自个儿跟前昏倒,连忙吓得大声叫人。
萧远落涯失踪的消息传来,萧府乱作一团,萧夫人好不容
易才从儿子失踪的消息传来就听见二儿媳妇昏倒,赶忙扶着丫鬟就往沈玉渺的院子里赶。
萧大夫人也已经知道了这事,皱着眉头喊了声作孽,把侧屋里睡得迷迷糊糊被这动静惊醒找过来的儿子塞进乳母怀里,跟着也往沈玉渺的院子赶去。
婆媳俩在撞了个正着,跟着就听见大夫说沈玉渺怀孕了。
两人松了口气的同时,又不由叹口气。
萧夫人带着萧大夫人往里走,屋里沈玉渺已经醒来了,她仰躺在床上,手覆在自己小腹的位置,眼泪却从眼角流下。
萧夫人才坐到床边,沈玉渺立刻转过头来去拉她的手,跟着就迫切道:“娘,我想见我二哥,您帮我叫他回来好不好?”
沈玉渺一个字没提萧远,却要见神医,萧夫人愣了一下,连忙点头:“好,娘立刻修书一封请神医回来,你好好歇歇,大夫说你有快两个月的身孕了。”
沈玉渺点点头,眼角的泪水却又流的更快了一些。
萧夫人暗叹一口气,媳妇和儿子感情极好,如今出了这样的事,她这个做母亲的都受不了,更何况刚刚怀上孩子的媳妇。
萧夫人留了萧大夫人下来陪着沈玉渺,自己扶着丫鬟的手去书房。
神医一直在前线救死扶伤,要把他调回来没有丈夫的同意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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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之后,沈文卿风尘仆仆赶到洛阳,看到坐在枣树下白着一张脸的妹妹,抿了下嘴。
萧远林瀚和他三人是拜把子的兄弟,这次打仗林瀚被调到另一个地方督战,他想着大姐也快要生了,就跟了过去,哪知道萧远竟会被逼坠崖。
他一个姐姐,一个妹妹,怎的一个两个都要被老天爷磋磨?
沈玉渺坐在枣树下发愣,直到沈文卿来到近前,这才缓缓回过神来。
沈玉渺幼时虽不受母亲待见,大姐和二哥却极为疼爱她,家中又富裕,她从来没受什么委屈,后来又遇到萧远,两人顺利结为夫妇,这半辈子可以说得上过的顺风顺水。
沈玉渺见到沈文卿胡子拉碴的模样,一时没忍住,眼泪就啪嗒啪嗒往下滚。
沈文卿最见不得姐姐妹妹流眼泪,他皱起眉头来,拽起沈玉渺手里的帕子,轻轻给他擦脸:“都要当母亲的人了,怎
么还像小时候一样哭哭啼啼?”
三个兄弟姐妹中,就数沈玉渺最爱哭。
沈玉渺一下没忍住,抱住沈文卿的肩膀放声大哭。
她真的很怕。
沈文卿叹了口气,让她哭个痛快,又给她把了脉,确定身子无碍后,这才道:“大姐本来也说要来看你,可她快临盆了,经不得折腾我就没让她来。”
沈玉渺哭得一抽一抽的,她胡乱抹了一把眼角,这才像小时候一样拽着沈文卿的袖子道:“二哥,你派人去襄阳找一找远哥好不好?”
“他出事前我梦到了,梦到他坠崖之后被流水冲到襄阳,又被襄阳孟氏的大小姐救了,你帮我去找找他,帮我去找找他好不好?”
沈玉渺不敢把自己梦里的事说出来,她却知道自己梦里不幸就是从萧远坠崖开始的。
他什么都不记得了,不记得自己有妻子,不记得他发誓要一辈子待她好,被人趁虚而入,后来还被人算计。
沈玉渺完全止不住泪,她又想到梦中的自己。
她从小到大都被哥哥姐姐疼爱着,嫁到洛阳萧氏后,婆婆和大嫂又待她好,婆婆从不给丈夫塞人,丈夫也对她一心一意,她一直都被人疼宠着,这才会遇着一点小事就没了信心,就被人挑拨了。
沈文卿从没见妹妹哭的这么伤心,他知道妹妹和萧远感情好,只以为她这么哭是害怕萧远抛下她和她肚子里的孩子走了。
沈文卿搂着妹妹的肩膀,应声道:“我马上派人去找,先别哭了好不好?再这么哭下去,对你腹中的孩子不好。”
沈玉渺点了点头,又强调了一遍:“在我的梦里,远哥坠崖时伤到了脑袋,现在什么都不知道了,我怕有人对他不利,又怕别人不相信我,只和二哥你说了这事。”
从小到大,只要是她的请求,二哥都会帮她做到,也只有二哥和大姐会想都不想就相信她说的话。
沈文卿拍拍妹妹的肩膀,应了一声好,又扬声叫了守在外头的小芳。
“你到屋里歇息着,看你这脸色白的,是不是这几天没好好吃东西?先把身子养好,萧远的事你别担心,二哥马上派人去找。”
沈文卿愿意相信妹妹的话,就算只是为了她一个梦,他也会不留余力派人
去找。
兄妹两人的对话,萧夫人不久后也知道了,她叹口气没说什么,只由着两个人去。
萧远坠崖的地方已经都找遍了,没有发现他的尸身,可要说顺着流水被冲到了襄阳,萧夫人有点不大信,襄阳离那里说远不远说近却也不近。
可萧夫人是一个母亲,只要有希望就会抓住,她跟着也派人一起去了襄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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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远活了很久,一直到牙齿都掉光了,他还能悠闲地坐在椅子上晒太阳。
他总觉得是渺渺不愿意见自己,这才求了老天爷强留他在这世上。
他看着小跑着冲到他脚边的几个小萝卜头,着实有些羡慕他们的祖父母,阿靳那小子和他年轻时一样意气风发,娶了心爱的女子,可他要比他幸运。
萧远慢慢抬起手,摸摸脚边的小皇孙。
小皇孙好像察觉了什么,伸出肉乎乎的小手将他又老又皱的大手抱住,纯真的笑了笑。
他这辈子都没有自己的孩子,可这些小家伙却一个一个待他好极了,他这么老这么丑了也愿意在他身边玩耍。
萧远笑着,看着天边的暖阳,闭上了眼睛。
他没有像自己料想中的那样见到死去的妻子,而是在一阵又一阵的晃动中又重新睁开了眼。
萧远扯了一下嘴角,还以为是老天爷依旧不收自己的性命,他动了下手,想要坐起来,这才发现自己浑身上下疼得厉害,更是一丁点儿力气都提不起来。
他这才觉着有哪里不对,仔细打量了周围的环境,发现他这是在一艘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