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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给残疾首辅冲喜 金推完结+番外 (布丁琉璃)


  青杏道:“送东西的人说,姑爷已命人同太医署打了招呼,说小姐以后不会去太医署了,东西还是物归原主的好。”
  明承远住着竹杖站在廊下,将这一切收归眼底,然后沉默着进了屋。
  明琬一时不敢看阿爹是何神情,只隐约察觉,他定是失望极了。
  ……
  明承远在侯府中待了两日,已是极限,坚持要回明宅。
  明琬心中酸胀酸胀的,万分不舍道:“阿爹,就不能多留几日么?在这养养身子吧,我舍不得您。”
  明承远握拳干咳,待缓过气来,方语重心长道:“琬儿,生命本是一片荒芜,充斥着疾病与坎坷,我们学医之人便是那拓荒者,要在这片荒芜中摸索踩踏出可供生命延续的道路来。你要记住,人终有一死,其价值不在长短,而在分量,为父还有自己要做的事,岂能因贪生惧死而驻足不前?”
  他并不知宣平侯府面临怎样的危机,望着女儿的双眸充满拳拳爱意,言辞温和恳切,但明琬却像是脸上挨了一巴掌似的,半晌抬不起头来。
  阿爹只有她这一个孩子,倾尽毕生所学教会她岐黄医术,而她却在最美好的年纪被迫选择“安居后宅”。
  她不知该说些什么好,只努力撑出一个乖巧轻松的笑来,道:“我知道的,阿爹。您既是去意已决,女儿不能强留,只是要拜托您一件事,请您转告姜姐姐,李公子极度危险且善伪装,速速离他而去,莫要沉沦。”
  明承远露出疑惑的神情,但并未多问,颔首道:“爹知道了。”
  “还有,女儿近来有事不能外出,还请您多多珍重身子!”明琬酸涩道。
  大概是李成意带来了什么不好的消息,闻致又陷入了忙碌之中。
  “近来事多,不能日日着家。”他用生疏又故作淡然的语气,告知她,“我会命人守着你,乖乖在家,若是让我发现你乱跑……”
  说着,他半眯起凤眸,与其说是在报备行程,倒更像是色厉内荏的警告。
  明琬没再问他在忙什么,但大概能猜到,他多半是在为李成意谋划什么,以保住宣平侯府在长安城中岌岌可危的地位。
  明琬能理解他,只是,不会再傻乎乎地守着一盏残灯等候到天明,不会再揉着惺忪的睡眼为闻致针灸按摩,用柔软含糊的语气抱怨道:“你为何总是回来得这么晚?我都快睡着了。”
  闻致自然也发觉了她的变化。
  厢房中黑漆漆的窗扇失去了往日的温暖,再有没有明琬提灯迎出来的身影。
  每晚她提着灯迎接自己的时候,她的眼睛里是有光的,闻致其实早就感受到了她的少女情思,只是一直装作不知道,一直避而不谈。他给不了承诺,却享受着明琬追在身后跑的感觉,那是他身处黑暗中唯一的慰藉……
  他以为明琬会一直在身后,所以不回头不体恤,乍然回首,才发现身后早已空荡荡的,黑漆漆一片。
  他现在,连这点慰藉也没有了,这令闻致前所未有的焦躁。
  月色西斜,三更天的浓露打湿了衣摆,兴许是太冷太累,闻致无比渴望明琬身上传递的温暖。他涌上一股前所未有的怪异念头,想拥着明琬,立即,马上,去汲取她身上的安定和暖意。
  既然明琬不愿主动给予了,那便由他去索取。
  闻致让小花推他去西厢房,而后轻轻推开了门,轮椅的轱辘碾过一地清霜。
  明琬睡得迷迷糊糊,隐约察觉到屏风后传来窸窣的声响,似乎是有人在宽衣解带。她以为是青杏,并未在意,又昏昏沉沉睡去。
  直到有人艰难地挪上了她的床榻,又努力放轻动作地调整好姿势,轻轻将手臂搁在了她的腰上……
  沉重的,结实的,那是条男人的臂膀。
  明琬霎时惊醒了,猛地起身朝床榻里边爬去,瞪大眼睛失神半晌,才隐约瞧见了榻边躺着的身形轮廓。
  “闻、闻致?”她抱着被子的一角,警觉地盯着那黑暗中侧躺的身形。
  “嗯。”极其喑哑疲惫的回应。
  “你来我这儿作甚?快回你自己的房去!”明琬让他走,推他,闻致就跟长在榻上似的纹丝不动。
  “你走不走?”清梦被扰,明琬有些生气了。
  黑暗中,闻致看着她,嘴唇动了动,许久才道:“明琬,你很久没来找过我了。”
  明琬抱膝坐得离他远远的,明显防备的姿势,反问道:“我找你作甚?你稀罕过么?我问你,这半个多月你可还坚持复健过?”
  闻致像是被问住了,将脸往枕头里埋了埋,声音恢复了清冷:“没用的。”
  他果然快放弃了。
  最初的愠怒不甘过后,明琬只余满身倦怠。她问:“我要睡了,世子走不走?”
  闻致没回答。
  “好!你不走,我走便是!青杏……唔!”她欲跨过闻致身上下床,去和青杏挤一张小榻,却蓦地腕上一紧,被闻致拉得重新跌回床上,与他面对面摔了个结实。
  “不许走。”闻致一手禁锢她的腰肢,一手按住她的后颈,力气很大却控制着没伤到她。他与她鼻尖对着鼻尖,冷硬重复道,“不许走!”
  湿热的呼吸,令明琬心中一跳。
  外间小榻上值夜的青杏被惊醒了,忙瞎子摸黑似的披衣下榻道:“小姐,怎么啦?”
  话还未说完,她就被守候在门边的小花一把拉出门外。
  小花竖起一指轻轻压在唇上,‘嘘’了声,道:“别去打扰。”
  “哎呀你放开我!”看清楚是小花,青杏鼓着包子脸道,“小姐在叫我,你别添乱!一个大男人来后院,太不像话……哎你放开我!放开我呀花大壮!”
  小花直接单手将青杏扛在肩上,如同扛着一只轻巧的麻袋,将她带离了现场。
  听到青杏挣扎的声音越来越远,明琬便知道大势已去。
  黑暗中,闻致的眼睛很亮,滚热的呼吸近在咫尺。他贴在明琬脖子后的手紧了紧,几乎快吻上她,压低嗓音道:“若是不想今夜圆房,便乖乖躺好,我不动你。”
  他不像是在开玩笑。
  明琬挣开闻致,愤愤躺下,背对着他睡在另一边,两人间宽敞得能再躺下一个小花。
  待她呼吸匀称,闻致方伸长手,小心翼翼地够着她的一片衣角,轻轻攥在指间,心满意足地闭目睡去。
  自那以后,明琬隔三差五从榻上醒来,身边总是躺着一张她最不想看到的俊脸。
  明琬真是受够了闻致这种自顾自己、不明所以的行为,不论闻致是戏弄她,还是纯粹想和她生个孩子完成太后的心愿,哪一种都令她难以接受。
  闻致从未说过半句喜爱她的话。
  几场雷雨过后,夏日将逝,连蝉鸣都消失殆尽,庭院中的叶尖泛起了微微的黄。明琬的精神也同树叶一样,渐趋颓靡。
  她没有刻意消沉,也曾配药读书打发时间,但不知为何,身体就是越来越消瘦,脸颊上的婴儿肥都快瘦没了。
  这日,明琬拖着快在府中待到发霉的身子去找闻致,不知第几十次问他:“我何时能自由出府?”
  闻致的回答总是简单冷硬的几个字:“现在不可。”
  “那。我可以养只小猫,或是小狗么?”明琬换了策略,一张白嫩的脸在府中三个多月,反而清减了不少。
  闻致想了一会儿,回答她道:“你身边,只要有我就够了。”
  听到这句话,明琬好像明白了什么,用一种无比复杂的语气问道:“闻致,你是否觉得无论是人,还是猫狗,都不可以分走我的注意力,我只需要永远专注地仰望你,围着你转,就像从前一样……就够了?你兴许有那么一点儿在意我,你是以为是在保护我,但其实,只是占有欲作祟罢了。”
  扑棱扑棱的振翅声响起,一只雪白的信鸽收拢羽翼,落在了闻致的窗台上,小腿上绑着一个精巧的小竹筒。
  闻致看了那只歪着脑袋打量的鸽子一眼,抬手撑在额上,低哑道:“李绪的事,非是短期……”
  “那我呢?我要因噎废食做一辈子的笼中雀么?”明琬索性将这四个月以来的苦闷一吐为快,“你可知学医之人最重实践,我处在记忆悟性最佳的年纪,却已经在侯府中耽误了太多时间。医书翻烂又有何用?不能看病治人,识草辨药,看再多书都是徒劳,遇见病人还是会束手无策,而诊治时缪之毫厘,失去的就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
  她的眼睛里泛起了湿润,并没有指责谁,只是轻声叙述道:“阿爹对我寄予厚望,我不能对不住他。闻致,你知道么,昨日我突然想不起来白术是什么样子,羌活与独活有何区别了。”
  最后一句,已染了难以消弭的哀伤。
  闻致纸笔的手指节发白,垂眸沉默半晌,方抬首冷静道:“你不明白,我如今是何境遇,要面对的是怎样狡猾的劲敌。”
  “我明白,我只是……只是太难受了。此事明明有更好的方法,只是你不愿意放手而已。”明琬咬了咬唇嘴,“闻致,你有没有什么东西是比自己的命还重要的?譬如理想,还有至亲……”
  “我有。”闻致望着她,坚定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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