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很瘦,睡着的时候很乖,抱在怀里不过轻飘飘的一点,带着柔软熨帖的温热。
怀中人儿微不可察地吸了吸鼻子,似乎是嗅到了熟悉的香气,依赖地将小脸埋进了他的衣裳里。
穆珏面无表情地移开视线。
受伤了还这副模样,看来等痊愈了得好好教训一顿。
虽是这样腹诽着,他的眉心却缓缓拧起,俊美近妖的面容敛去了冷意,第一次露出些微迟疑神色。
他没有赶到的时候……
她是怀着怎样的一种心情面对穆桓的?
不愿意再深想,穆珏倏地阖眼。
今日之事已经过去……往后他再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再次睁开眼眸时,神思复变得清明,面上神情却渐渐冷了下来,穆珏一言不发,只兀自抱着怀中的人儿,大步往前走。
然而,下一秒,一只柔若无骨的小手却软绵绵地搭上了他的脖颈。
穆珏一怔,拧着眉低头。
偎在他怀里的谢双双不知何时已经悄然睁开了眼眸,见他看来,无比乖顺地对他笑了笑。
“你别担心呀……”谢双双声音很小,语气娇憨而柔软,“昏迷是我装的。”
说完,她又立刻缄默闭嘴,只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打量穆珏,担心他会生气。
装的?
穆珏半句话没有,盯着她看了片刻,忽轻笑着扯了扯嘴角:“原来太子妃是想尝试一下被孤扔下去的感觉么?”
“不、不要!”她立刻慌了,反手就抱住穆珏的衣裳,惊慌失措道,“别把我丢掉!”
然而这一下失了分寸,受伤的右手也施了力气,伤口被压到,剧痛立即传来,疼得她登时皱起小脸。
“嘶……好痛!”
谢双双眸中可怜兮兮地蓄了一汪泪,连忙捧起自己的手,心疼地呼了口气。
见她神情不似作假,穆珏停下脚步,脸色微沉:“手受伤了?”
“这不是废话么!”她气呼呼地瞪他一眼,却吃定他不会动手,脑袋一晃,故作娇纵地荡了荡小细腿,“殿下不是要将我扔下去吗……殿下若是舍得,那便扔罢!”
穆珏不语,只眸光淡淡地看着她。
她也睁大了一双明澈的杏眸,毫不示弱地回视着他。
只是,对视了半晌,心中却突然有些没底。她委屈地咬了咬唇,面上气势也逐渐弱了。
糟了……娇气过头了。
他不会真的要将她扔下去吧?
正忐忑地望着穆珏,却见他漫不经心地移开了目光,嗓音依旧低沉好听,只是听不出情绪。
“别闹。”
谢双双轻轻一怔,揪着他衣裳的手也迟疑地松了力道。
他没生气么……
难道是因为见她受了伤,便大发好心不与她计较了?
她思衬半晌,还是有些想不明白,索性便依了穆珏的意,不再闹腾。
如猫儿一般倦懒地打了个呵欠,她将脑袋埋进他的怀里,闷声道:“殿下,我好累啊……睡一会儿,就一小会儿……到了再叫我。”
只是她说着说着,声音到了后面,变得越来越小,直至几不可闻。
到了最后,似乎连她都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了。
她睡过去了。
自今日清晨迷迷糊糊被扯下了床,到参加怀嫣公主的生辰宴会,再到寻找小圆子却遇上危险……
从始至终,她紧绷的神经一直没有松懈下来。
是太累了。
穆珏衣摆飒沓轻扬,一步步往前走着。
他的神情依旧淡漠,却将怀中沉沉睡着的人儿抱紧了些许。
一只红雀飞落在宫墙的石瓦之上,收拢了翅膀,歪着脑袋,好奇地瞧着青石板上一对如从画里走出来的人,没有惊扰。
第39章
小圆子被罚了。
皇帝听闻太子妃受伤严重, 十分不虞,当即要将罪魁祸首小圆子革除皇家御猫的身份,扔出皇宫。
撒娇也罢, 哀求也好, 写自检书检讨自责, 怀嫣公主用尽了千方百计, 才勉强将小圆子留了下来。
但性命可保,惩罚不可免。
于是小圆子成为了史上第一只被皇帝罚禁闭思过的猫。
四下无人, 穆怀嫣无限哀愁地看着被关在笼子里饿得“喵呜”直叫的小圆子,怒其不争的同时,也心疼得泪水涟涟。
公主顽皮惹出事端,皇帝也有些头疼,本想好好让太子妃在宫中安心休养一番, 却被穆珏以往来不便的缘由拒绝了。
众人都以为太子是舍不得太子妃离府进宫居住,却只有谢双双知道, 她那时是如何扯着穆珏的衣袖,软绵绵地撒娇:“臣妾不想和殿下分开……”
说说罢了。
其实她只是不想住在宫里而已。
听说皇宫的晚上暗影萧疏,偌大的宫城寂静如亘古,再加上坊间传闻中某宫殿流传的恐怖传说……
她才不要在宫里待着呢!
只是……
说完那句话的代价便是——
她被穆珏打包带回了太子府, 在他屋子的床榻上睡了三天三夜。
那时子夜, 她轻手轻脚地从床榻里侧起身,想跳下床去桌旁倒杯水喝,却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直接扯了回去。
穆珏将她圈进怀里,声音是散漫的喑哑:“是不是孤做得不够好……以至于太子妃夜里还有精力下床?”
她那时反应不及, 倏地一呆。
等明白过来, 又顿时恼羞成怒,露出森森的小白牙咬了他一口, 愤愤道:“臭流氓!”
***
谢双双这一养伤,便养了半个月之久。
这一日清晨,听闻后院里新栽种的木槿花开了,她还未绾发,一早便欣喜地跑出屋子看,果然瞧见了碧绿枝头开得绚烂的木槿花。
等回来时,恰好见青鸢照例端了一碗热腾腾的汤药走进屋子,她又瞬间调转方向,熟门熟路地准备开溜,却被奚音板着张脸捉回了屋子。
“太子妃,这是最后一帖药,喝完便可完全痊愈了。”奚音站在桌边作严肃状,如长者一般谆谆教导。
谢双双迟迟不喝,只不情不愿地嘀咕:“可是我手上的伤口已经好了啊。”
奚音佯装无奈地叹了口气:“太子殿下那边……”
这几个字刚刚出口,眼前乌发披垂、杏眸俏丽的女子二话不说,乖乖端起小木碗,咕噜咕噜便将一碗药喝见了底。
奚音长叹一声,颇为欣慰地在心中感慨:
太子殿下的名讳实在是太好用了。
谢双双千辛万苦将药喝完,一张小脸顿时皱成了苦瓜。
她放下木碗,飞快往嘴里塞了半颗蜜饯,扭头看向窗外,恹恹地轻哼一声:“你们就知道拿他来唬我。”
奚音捂嘴偷偷地笑了笑,朝青鸢抛了个搞定的眼神,端着乘了木碗的托盘溜之大吉。
青鸢无奈地摇了摇头,将谢双双拉到梳妆镜前,指尖掬过她柔顺漆黑的长发,笑道:“青鸢给太子妃梳妆。”
镜中少女小脸弧度秀美,鼻尖小巧,眼眸大而顾盼生辉,俏丽不已。
谢双双抿唇瞧着,无意识地顺过一缕发丝放在手中把玩,却突然想起什么。
她轻眨了眨杏眸,扭头往后看去:“殿下在府上么?”
“太子妃想见太子殿下了吗?”青鸢有些忍俊不禁,一副见到小姑娘终于长大的欣慰模样,“不过太子妃估计得等一段时间,听说太子殿下不久前已出了府。”
谢双双:“……”
她朝天翻了个白眼,气呼呼道:“谁想见他,我巴不得见不到他呢!”
听见这话,青鸢实在忍不住,趁着拿发簪时飞快转过身,捂嘴笑了一阵。
谢双双没有注意到青鸢的小动作。
她抬眸看向窗外蔚蓝的天空,有些踌躇地支着下巴,轻声嘀咕道:“好想出去啊……”
这一段时间,因为手上受了伤,太医嘱咐需得好生养着,穆珏便硬是将她圈在了府里,整日吃了睡睡了吃,偶尔睡得累了,就在后院亭子里散散步,简直活得像一只被圈养的猪。
许久不曾出去,好像连脸颊都圆了一圈。
“好青鸢,”谢双双手中绕着发丝,希冀道,“你说我要是今日悄悄出了府,会不会被穆珏发现?”
青鸢移开视线,咳了一声:“太子妃还是留在……”
“好了,别说了,就这样罢!我一会儿便出去。”她朝铜镜里的青鸢眨了眨眼,会心一笑,“青鸢,老样子哦。”
***
绥京城的街道一如往常般热闹喧嚣,商贩们纷纷守在自己的小摊前,热情地招呼来来往往的行人。
一个杏眸明澈的女子悄然出现在街道尽头。
她一袭雾蓝流云衣裙,面上戴了一条缀了银白碎砂的深蓝面纱,走动间轻灵飘逸,惹人注目。
自己只是一段时间没有出来,街上竟多了不少没见过的新奇摊子。
谢双双不由来了兴趣,走马观花一般瞧着,雾蓝身影掠过数个紧凑挨着的摊子,所经之处风藏暗香,惹得不少人驻足回望。
片刻后,她却似乎忽然发现了什么,停在了一个卖面具的小摊前。
摊主是个上了年纪的老人,面相和蔼,见她定定瞧着摊面上的面具,不由微笑问她:“姑娘,可有中意的面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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