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让白简去。”
青玉銙在劲腰上一束,他手挽外袍已出了殿去。手把那锦帕攥得紧紧的,脸色寒沉。心道,念念是未来陪他坐拥天下的皇后,他嬴昭的女人,凭什么拱手让人?
*
夜已极深了,银河耿耿,玉露零零。残夜渐阑,一弯月牙儿孤零零地高悬夜空,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梨花香。
建元帝主仆打马行至寿丘里,跨越过里坊门,停在了长乐王府一处偏僻的院墙前。
“你先去探探情况。”建元帝脸颜铁青地吩咐白简,俊眉紧皱,一双黑黢黢的眼不住地打量周遭情况。
一国天子,却也学那市井之中的登徒子偷香逾墙,若是叫旁人知晓他的脸面何在。
探完路后,主仆二人越过院墙躲过巡逻的部曲,穿花拂柳地潜至念阮所居的清渺阁来。已近子时了,院落东边的房间却还亮着灯,传来低低的说话声,草虫声中听不真切,似是她的卧房。
清渺阁临水,周围遍植花木,湖面上波影颤颤,松石间轻岚缭绕,夜色静谧得只闻鸟雀虫鸣声。
二人匿身在花木间渐渐地接近那方灯火透明,却见帘栊打开着,窗外站了个岩松挺拔的少年,窗里有一女郎,羞容敛翠,粉脸匀红,不是燕淮和念阮却又是谁!
建元帝只疑心自己看错了。
他未来的皇后,心心念念的女子,竟然在跟别的男子夜会!
她不知道这种事一旦传出去流言足以令她身败名裂么?
他浑身血液皆似逆流至了头顶,五内俱焚,紧盯她的双眼射出锋刃般的凛寒锋锐,目眦欲裂。
白简默然无声地瞥了主子一眼,抿抿唇,有些脊背发寒地退了几步。
看来明日他也会和朱缨一样,被嫌弃差事办得不好了。
好在燕淮并未待得太久便走了,冲天鹞子般越过花木逾墙而去。帘栊里,那月下聚雪般的小姑娘视线一直追随他身影直至看不见,眉眼轻颦,似是幽幽叹息了声伸手关窗。
建元帝再也抑制不住怒火,直直朝着那方窗棂走了过去。
窗里,念阮眼睁睁瞧着他自匿身的花木下走来,满身的阴寒煞气,唬得面颜皆白了,颤声惊呼道:“陛下……您……”
瞧着这观景,他必然是将方才她和燕淮的那幕完完整整地看在了眼中。他又如何会来?他不是应该已经恨透了她么?
“朕不能来么?”建元帝行至窗前,伸手将欲合上的窗户拦住,脸色漠然冰冷,“念念,你很好。戏耍朕还不够,还要同别的男子月下私会!”
念阮本就害怕他此举会引来家丁,见他此时分明是个兴师问罪的盛怒,愈发怖惧,春水盈盈的眸子里泪光如水上月光点点浮动,咬唇泣道:
“先前我本就没有答应陛下,是您认为我默认了的。如今陛下夤夜来访,却是要置念阮清誉于何处。”
“清誉?”
他低低地冷笑起来,眼神一片阴骘,“方才小麒麟来的时候你不是很开心么?”
“他不一样……”念阮两颊晕赧,惴惴不安地低了眸轻声道,“他是我的未婚夫……我早晚要嫁给他的……”
实则今晚燕淮会来她也没想到,又怕他嚷叫起来引来巡夜的家丁,只好开了帘栊与他相见,并把自己今日偷空绣的那个小香包给了他,好说歹说将人哄了出去。
早知会被他瞧见,她就不该心软!
“未婚夫”三字像柄利剑捅进旧伤里,火辣辣的疼。嬴昭不明白,为什么同样的事,他做了即是错,燕淮却可以。
新醋旧醋一齐涌上,他看着这个魂牵梦绕却屡屡践踏他真心的女人,一腔怒火无处可泄,忽然钳住了她的腰,吻上了那张像枝红药艳艳轻颤的樱唇……
作者有话要说: 皇帝:气死了气死了气死了
皇帝:这个狗作者让我每天都在被绿!
作者君:咳咳昭昭忍忍啊,马上就娶回家了。
第17章
念阮呼吸一滞,一阵天旋地转,蓦然间,只觉春月星空、园林湖水俱在眼前坠落。她气得挥手去打他,他却早有所料,一手按着她的后脑勺,一手擒住她柔若无骨的双腕,不容她逃离。
抵在他胸前的双臂渐渐无力地垂了下去。明河在天,月浮波际。花香馥郁,浓醉如酒。
像她的匀匀呼吸,在鼻尖轻晃。
轻风徐徐吹拂着窗间纱帘,拨动檐下悬着的金铎,泠泠轻响。不知何处飞来双白鹭,踏碎一池琼瑶。光影明月,随风上下。
她终于不再挣扎,认命地被他撬开腔子游曳了个遍,神魂俱去。两行清泪却顺着粉颊落下来,滴在衣襟上,泪落无声。
他以前这般对过她么?
似乎是有的,但多数是在笫榻之间,他有洁癖,轻易不会这般对她。只有在她取悦了他的时候,才舍得施舍她一点温情。
如今这般无师自通,又是为什么?
嬴昭尝到她泪水苦涩的滋味,唇上一疼,旋即多了抹血液的腥甜。他松开她,手掌缓缓抚上她有如清荷垂露的脸颊,哑声道:“长能耐了?敢咬朕?”
念阮的下颌尖尖小小,只一只手便可握全。白皙纤薄,像是玲珑易碎。轻衣下一痕雪脯轻轻起伏着,眼角含泪,似是气极了。她无可奈何地泣道:“陛下到底要做什么呀!”
深夜跑到她的家里来,不顾她的清誉,不顾自己的脸面。
分明自己已拒绝过他,却还是这般不死不休地纠缠于她。他到底要她怎么做?如今她已不想再去纠结前事,远远的躲开也不允么?
她眼睛红红的,鬓发微乱,肌肤如瓷,像极了毛绒绒的小兔子,看上去娇弱无害,急了却会咬人。
嬴昭神色柔和下来,先前的怒气已去了大半,指腹游走在她已被泪水湿润的眼睑下,一点一点地拭去她颊上的热泪。
“念念,不要拒绝朕。”
“朕也是凡胎肉.体,会受伤,也会心痛。”
他试图哄这只偷人心的、说话不算数的小兔子,指腹抚上那沾了他血的丹唇,一点一点把血液抹平了。那张唇红艳艳的,像是新涂了层胭脂,又像白马寺里红彤彤的石榴花,娇艳欲滴,诱他采撷。
嬴昭有些意乱情迷,扣着她下巴欲再度吻上去。念阮却撇过脸避开了,泪珠扑簌:“陛下为什么不肯放过我呢。”
“我已有未婚夫,已是待嫁之身。您不能夺臣子之妇!”
嬴昭再度伸手拭去,不假思索:“自然是因为朕喜欢你。”
喜欢?
念阮只觉悲哀。
她曾像溺水的人渴求得救一般渴求他的爱,可是他没有,显阳殿里的那些恩爱全都是骗她的。如今,她已经不需要了他却又缠上来,何其可笑。
念阮心中如同一抔凉透了的寒灰,神色也冷了下来。有月光浮动在她脸上,照得那片新添上的水渍明光莹莹。
她冷漠地道:“可是陛下的爱,与我而言,是囚笼,是枷锁,是潮水,迫得我喘不过气。您是天子,您的爱无法拒绝。可我喜欢的人……那个人,不是陛下。”
“你不是已经拒绝过朕了么?”
嬴昭语气淡淡,隔着窗拥她入怀,心里却似钢针搅动般刺痛。他凑近她耳边:“念念,你就当真那么狠心?连丝机会都不给朕?朕始终不明白,朕到底哪里不如他。虎圈之时,可是朕救了你,不是他。”
他唇齿间呼出的热气轻轻撩拨着她耳发,吹拂得她莹洁如玉的耳廓艳如红玉。念阮唇瓣皆在颤抖,挣脱了下没挣脱掉,被他掐着腰被迫抬头与他对视,顶着张红透了的芙蓉面提醒他:“陛下,念阮一身不能二嫁。”
“阿贺敦或许有千般万般的不如您,可有一点——恕念阮斗胆,他至少不会强迫我做自己不愿意的事。”
“你的意思是朕在强迫你?”嬴昭脸容微青。
“不是么?”她凄郁地笑了,认命地由他抱着,不再挣扎,“陛下,我心匪石,不可转也。既已先许了旁人,便不能水性杨花地脚踏两只船。您若一定要念阮,只怕只有用太阿将我劈作两半,由你们去分了。”
“不许胡说。”他眉棱微微跳动着,好端端地说的这叫什么话!
念阮见他有所触动,以为回寰有望,心道既然再三地拒绝反而加重了他的执念,倒不如服个软……道:“念阮蒲柳之姿,不足以奉承宗庙。承蒙陛下错爱了。”
“如若念阮早些遇到陛下就好了……如今这般,只能说是造化弄人。”
“那就让他退婚。”他想也不想。
燕淮不肯退,就让他老子退。
说着,又似想到什么,忽然间脸色寒沉:“他没有欺负你吧?”
夜里逾墙私会小娘子能是什么好事,他只怕他的小姑娘一时被那人迷惑,稀里糊涂地把自己交出去。燕毅那老头子可坏得很,侍妾四十余人,把发妻嫡子扔在洛阳做人质,还同太后有所款曲。他的儿子说不定也有这方面的潜质。
念阮淡淡睇他一眼,幽幽道:“阿贺敦心思单纯得如同幼子一样,哪里像陛下这般精通此道。”
他只是说,有些想她了,便不辞辛苦地从内城东边的昭德里跑到西边的寿丘里,跑了那样久,却只为见她一面,得了她的香囊便欢天喜地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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