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凤朊喝得太急了些, 又不习惯这烈酒, 捂着嘴不停地咳嗽。
凤朊可没想到边关的酒如此烈, 一杯下去,直冲她的喉咙,那味道辣得她喉头疼得厉害。
或许因为酒精的力量, 凤朊觉得那些话好像有了自己的意识, 快要冲破她的身体, 倾泄而出。
她控制不住,也不想控制!
凤朊酒量浅, 平时就算饮酒,也不过是自己折腾那些果酒, 哪里喝过这个。
陆之然有点担心地看着脸颊红透的凤朊, 她眼神中带着几分迷离。
陆之然刚还想说些什么, 突然之间, 便看到凤朊摇摇晃晃地站起了身子, 朝着陆北疆那边走去。
陆之然已经猜到凤朊想做什么, 他带着几分宠溺的笑意,却没有让身边的小斯去拦她。
陆之然只是摇了摇头, 以后这酒还是莫让她碰了。
且不少陆家人已经有些糊涂了,他陆家守护的是整个大凤,而非这边城一处。如今是该有人提醒下他们了。
“这位叔叔,您如何认为我大凤之忧只有北雍?”少女清脆的嗓音冲破了热烈嬉笑声, 周围瞬间安静了下来。
陆北疆看着一步步走过来的凤朊,她的面相好像和前日见她之时有些不一样,原本眉间满是郁色现在却出现满满的生机,早夭之相竟然有隐约被压制的感觉。
陆北疆低头看着自己交握的手掌,动了动拇指上的扳指。
有意思!真有意思!
凤朊是谁,能在这里的陆家人自然是清楚。不过因为知晓她和陆之然的关系,都从心里认了这个媳妇,所以陆家人也很自然当她是自家晚辈,而非大凤的护国公主。
陆家年节,谁都能说话,听到凤朊此问,倒无人觉得有什么不对。
而且少女立在中间,即便是简单的布衣,此刻却有一种难掩的贵气,让人不敢轻易回话。
凤朊看到无人应答,用手按住额头,周围的这些人怎么坐在椅子上也不安稳,还不停地动来动去的,实在让她头疼得很。
云意看了一眼陆之然,看到陆之然点点头,上前到凤朊身边扶住摇晃的凤朊:“殿下,你还好吗?”
凤朊一把伸手拉住云意的手臂,嘟了嘟嘴,嘀咕道:“阿意,别晃。”
“好,殿下,你靠着阿意,阿意不晃。”
凤朊点点头,靠在云意身上,她的眼神却落在了陆北雍身上。
凤朊对陆北疆是崇拜的,她现在最想知道的是陆北疆是怎么想的,是不是连他也被眼前这份虚假的安定迷惑了!
“陆伯伯也这么认为吗?只要北雍受损,我大凤便无忧吗?”凤朊脑子有些乱,这里的陆家人一个个倒在战场之上的画面在她脑海里不停地倒腾。
看着面前这一张张脸,他们不管现在如何想,可最终却都牺牲了,永远留在他们守护的土地上。
凤朊垂了垂眼眸,可她不想也不愿他们因为没有准备,而无谓地牺牲。
凤朊发现她好像看着谁的脸,便能看到这人最后牺牲的一幕。
凤朊猛地低下头,不愿意抬头,好像不去看不知晓,便能告诉自己那些都不会出现。
陆北疆定定地看着凤朊,她刚才环视这厅里的人,脸上的哀伤那么重,而且看过一个人之后,眼里的泪水,脸上的哀伤都越来越重,让人无法忽视。
陆北疆不是不知道这里人几乎都是难得善终的命格,不过军旅之人,马革裹尸是最正常不过的。可凤朊如何得知,她不过是一个十七岁的少女,这次之前甚至养在深宫之中,也没有听说她懂什么命数之说。
“朊儿,你有什么话可直接说。”陆北疆握住身边有些紧张得陆夫人的手,说道。
凤朊依旧低着头,她害怕抬起头,也不想抬头看到陆北疆和陆夫人最后的结局。
“人无近忧,必有远虑。”凤朊低着头,眼泪掉落在她面前,直接在那石板地上,溅开。
“我大凤边关那么长,平时扰我边关的是否只北雍一国,众位叔伯自然比我更清楚,不过现在北雍强大,才显得他们那些小打小闹不成气候。”
“幽云何属?莫不是连陆家人都忘记了?”
凤朊的声音不算很大,却格外清晰,字字句句直接打入陆家人的心里。
陆家人并不愚笨,带军之人,熟读兵法,即便是看着粗憨,走怎么可能真是没脑子的愚笨之人。
陆家驻守大凤边关这么多年,被称为大凤战神,虽战神之名只指代一人,可实际又岂是一人之功。
不过长期经历,近着年惑乱边关的只北雍动静大些,才困住他们的思维,只注意直接能看到的东西。
凤朊有种站不住了,她有些晕,若不是又云意护住,她大概现在已经跌坐在地上了,不过她的脑子却清醒许多。
说完了那一些,她好像醉得没那么厉害,凤朊自己都觉得自己有些借酒放肆了!她靠在云意的肩头,微微抬头偷偷瞄了一眼陆北疆,他神色严肃。
凤朊突然有种感觉,她刚才说的那些话其实陆北疆心里清楚得很。
陆夫人和秦若菱看着靠着云意还有些摇晃的凤朊,突然反应了过来。秦若菱上前,扶住凤朊。
凤朊眼神迷离,看到秦若菱还是认识的,她带着几分娇气:“阿姐!朊儿头晕。”
秦若菱有点无奈地摇了摇头,现在知道头晕了,刚才喝酒的时候怎么这般豪气。在那堂中的几个发问直接让那些许久未好好反思的陆家人开始反思,这会子这样娇憨,实在让人苦笑不得。
陆夫人叫了软榻过来,然后云意云画好好陪着将凤朊送回房间休息。
凤朊坐在那软榻之上,酒起消散了不少。
她突然记起自己还未好好问过陆之然,明日到底何时开始治疗,可然后她再回了席上,凤朊却不好意思。
刚才,她几乎不敢去看陆家人的表情。几番大战,大家都有些疲惫了。她说的那些,,陆家人未必不清楚,只是今日年节,不想说这些让不高兴的事情!
到了凤朊居住的客院,云画云意扶着她进了房。
“殿下,还好吗?”云画去兑蜜水来给凤朊解酒,而云意则陪在凤朊身边。
“我没事!”凤朊按着额头,抬起头对云意露出微笑。
“殿下,不用在意,你并没有说错什么!”云意知道凤朊在意什么,不过云意知道凤朊说的这些并没有不合适的地方。
喝过蜜水,凤朊清醒了几分,明日便是除夕,云画已经出嫁,这个时候她应陪在陆飞那边才是。
云画知道今天陆飞也饮了不少酒,她也的确有几分不放心。凤朊让她去陪陆飞,云画也没推迟过多,只是帮凤朊换好了寝衣,便离开了。
这样一折腾,凤朊的酒全醒她,现在格外清醒了起来。
凤朊坐在榻上,请陆家的小丫头帮着那些陆之然让人给她准备的地方志,却半点都看不下去。
这小丫头叫连喜,长得十分讨喜,凤朊知道这是陆夫人特意选了,为了让他在这边城过得舒服一点。
陆之然是不是还在席上,若是晚休息会不会对明日的治疗有碍,毕竟薛老可是早早离了席。
“殿下休息了吗?”一个声音从外传来,凤朊听得很清楚,好像是陆之然房里的小斯。
“还未!”凤朊忙在连喜的帮助下穿了鞋,到了外间坐定。
连喜取了软毯帮凤朊盖好,才推门去迎了那小斯入内。
“殿下,公子怕您饮了酒明日会难受,特意让小的送了这醒酒汤过来。”小斯看着凤朊,满脸是笑,他虽然是在陆之然到了边城才到他身边的,可陆之然带人千里入敌,偷袭敌后,在这小斯却对陆之然崇拜得很。
现在看到陆之然对凤朊如此心细,听了陆之然的话来问凤朊的情况,自然对凤朊爱屋及乌。
更不要说,他也知道这护国公主凤朊为民做了那些事情。
凤朊觉得自己酒气都已经散了,这醒酒汤不必用了。
可那小斯再三说明这是陆之然特意为她准备,他需看着她饮下才能离开,不然回去无法交差。
凤朊自然不好让这小斯难做,自然当着小斯的面将那醒酒茶一饮而尽。
“殿下早点休息吧!”小斯收了碗,笑着告退。
凤朊扶着头,打着哈欠,原本半点睡意都没有,此时怎么突然这么疲倦。
连喜看了凤朊的模样,忙过来:“殿下休息吧!”
凤朊点点头,往内室去,躺好。连喜将准备好的汤婆子塞到被子里,整理好被子。
“连喜,一会帮我问问陆哥哥的治疗是何时。”凤朊强撑着不想闭眼,可她实在有些撑不住了,眼皮简直有千斤重,“明日记得早点叫醒我。”
第59章 密谈和疗伤
陆北疆书房
晚宴还在继续, 可陆家三父子却已转移到了书房之中。
“晗之,边关几个镇你明日再去巡一巡,北雍之围这次是过了, 可万不可轻心,尤其注意这几个地方。”陆北疆手指在沙盘上轻点, 心里却有些骇然。
陆北疆并不清楚凤朊在晚膳时说的那些是有意还是无意, 不过她话里的内容却让陆北疆不得不重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