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正心急如焚,顾甄吃饱了打扮好出来,对着一脸严肃到傲慢的长脸老姑姑视而不见, 给了沈瑜一个放心的眼神, 就出了门。
随着顾甄的身影消失,沈瑜也带着人立刻往外奔。
马车嘚嘚地行驶在街道上,沈瑜觉得那声音仿佛如同一面打鼓,重重锤击在他心头。
为何要明哲保身?
为何要一避再避?
如果不是他的无能和退让, 娘子何至如此?
你江家子弟当街殴打公主不说, 还牵累无辜百姓,若不是他儿沉思齐一直学习拳脚, 那么当街就能被砸死砸伤,若不是他娘子身负绝学,昨日里可能就会一命呜呼。
沈瑜狠狠打了自己一个响亮的巴掌。
“啪”的一声极为响亮,差点让刘全安勒住缰绳,听了听没什么异常,刘全安才继续驾车。
顾甄还没坐进宫里派来的轿子,就知道不对了。
细微又绵密的精神力放开来,很快就明白了原委。
她也没吱声,直接就坐了进去。
这种把戏,实在有些小儿科,曾经军部那些耍小手段的人被顾甄收拾了遍,想要哭爹喊娘上报元首却死活不敢开口。
不服?
哼,憋着!
直接把垫子上的小针吸了出来,然后一屁股坐下,心说这皇宫出来的东西就是软和,以后也弄一个玩玩。
看着手里听话堆成一小捆的小针,顾甄歪头想,光扎回去似乎有些不得劲。
对了!
经过一个热闹的街道,顾甄微微闭着眼,似乎还有些心不在焉的把玩着手里的针,细微的空气波动后,跟在马车边上的马脸老姑姑突然凄厉至极的哎呦一声,手快速地向后,捂住了肥硕的屁股。
这感觉她太熟悉了,银针入肉的锥心之痛啊!
有时候,她不小心,行刑的时候扎到自己,就是这个感觉。
只是不小心扎到自己不过就是破一层油皮,可刚才这痛得屁股都要炸开的感觉,那是整根针都已经快要从前面飞出来了。
应该就是轿子里那个小蹄子干的。
听说她可是有功夫在身的,刚才她做了满是针的垫子一句话没说,自己倒是嘀咕了她,以为她忍气吞声了。
哼,敢反抗,现在先当着街上所有人的面叱责你一番羞辱你,待会到宫里再让你好好享受!
如此想着,老姑姑拉长脸,满目狰狞地就一把撩开了帘子,一句尖厉的“顾氏,你好大的胆子,竟敢行刺——”本女官三个字还没说出口,却瞪大眼睛惊恐地看着眼前的轿子突然四分五裂,突然间,右眼一阵钻心的剧痛,就再也说不出话来。
“咔嚓!”
马车全部分解,木屑飞了满天,四个抬着轿子的健壮嬷嬷各个被不知哪里来的巨力震了四仰八叉。
街上的百姓纷纷围拢过来。
“啊,里面有个人?死了吗?”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好像是宫里的轿子,里面的人叫什么顾氏的。”
“顾氏?哪家的顾氏,没听说过啊,摔得真惨啊,都差点被板子压扁了,只看见一只手,什么都看不见!只怕当场就死透了吧?”
就在大家七嘴八舌猜测的时候,一阵马蹄声传来,众人纷纷跪拜。
“参见长安公主殿下!”
大家还都在好奇呢,今日怎么就公主一人,平日里练习打架的好伙伴驸马大人呢?
长安公主萧煜蓝跳下车驾,一把推开身边的婢女,三步并成两步来到碎了一地的马车前,看不见人脸,只能握住那只手声嘶力竭地大吼:“甄甄妹妹,甄甄妹妹,你怎么了?”
感觉被握住的手微微一动,萧煜蓝马上会意,柳眉瞬间倒竖:“来人,快把甄甄妹妹救出来,拿我的牌子,立刻进宫请太医!”
有嬷嬷应声而去。
萧煜蓝缓缓踱步到长脸嬷嬷跟前,发现她一脸的血正倒在地上人事不知,右眼已经被一条半尺长的木条扎穿了眼珠。
一个小宫女正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萧煜蓝历声喝问:“你们,为何要杀害本宫的义妹顾甄?”
脸朝下,正好枕着那软垫的顾甄心理有些疑惑,我啥时候成了长安的义妹,我怎么不知道?改了剧本,能让我事先知道一下吗?
还有,那黑脸汉子,对对,就是你,别以为我躺在一堆木板下面就感知不见你,木条能扎穿眼珠,那飞叶就能杀人了,一看就是练家子的工夫,你要帮忙也要低调一点好吗,飞个木条像射箭似的,从苏州到京城跟了一路了,能好好露脸认识一下吗?
摔!!!
这边顾甄心里郁闷之极,那边小宫女却连头也不敢抬,嘭嘭嘭只敢磕头:“奴婢们没有、没有要杀害顾氏,女婢们奉皇后娘娘之命——!”
“大胆!”萧煜蓝一声爆喝,差点震得路边看热闹的老百姓直接趴地上,“你竟敢假传皇后懿旨,当街杀害我大萧国学子之妻,妄图寒我大萧国诸学子之心,欲动摇我大萧国根本,你真是其心可诛,说,你是不是奸细?还是,你想要谋反?哼,不说,本宫马上回禀父皇,诛你九族!”
小宫女吓傻了,身体抖得筛糠似的,嘴唇直哆嗦,半个字也讲不出来。
老天爷啊,这都哪儿跟哪儿!
不过是皇后要教训一下顾氏,而姑姑要一路膈应顾氏罢了,哪里能和谋反搭上边。
这犯了错她要被推出去抵命也就算了,皇后按照惯例肯定会保她一家,可这要是诛九族,可怎生是好!
第100章
眼看眼前镶着珍珠的绣鞋就要离开, 小宫女一股脑全吐了出来。
江琦的夫人一早进宫向皇后哭诉,江宇被一个庶民打得起不了床,皇后一怒之下打算要好好教训一下替长安公主打驸马的顾氏, 而那嬷嬷却在马车座椅上扎了无数银针, 想让顾氏先吃个苦头再进宫, 谁知, 半路马车就裂开了。
听罢,萧煜蓝目光一凛, 还来不及开口,路旁的百姓却一个个却倒抽气声此起彼伏,窃窃私语声此起彼伏。
“啧啧,扎针?心黑得哟!”
“教训?这是想杀人吧,你看, 这人还埋在板子下面呢,是死是活都不知道呢!”
“唉, 谁让她得罪了江家呢?”
萧煜蓝故意没说话,让安静的四周里低语声更加明显。
小宫女脸色惨白,这次她无论是皇后的板子还是诛九族,都已经是死得不能再死了。
萧煜蓝嘴边一抹嘲讽的冷笑:“任你如何狡辩, 奸细就是奸细, 想要攀诬皇后?胆大包天!待我进宫禀明父皇,一定将你们这些奸细千刀万剐!”
这时,几个公主身边的老嬷嬷已经七手八脚将埋在木板堆里的顾甄给“救”了出来。
萧煜蓝忍住嘴角的抖动,心说你这血包放得也太多了, 然后狠狠一掐自己的大腿, 眼眶瞬间就红了。
“甄甄妹妹?甄甄妹妹?你可还能听见?快,请太医!这全身都是血, 可还能救回来?”
众人远远看去,只见一个浑身是血面目全非、被人一路抬着还滴答淌血的女子,奄奄一息地上了公主车驾。
大家纷纷扼腕叹息,这一条命,恐怕不保了。
长安的车驾一离开,皇后的人马也匆匆回宫复命了。
公主的车驾就是豪华,顾甄连脸上的血都来不及擦干净,就在精致的小桌子边上,开始大快朵颐起来。
萧煜蓝几乎要笑喷:“你杀了几只鸡啊,这么多血?”
顾甄一口芙蓉饼咽下:“鸡血?哦不,那早已过时了,我用的是自己调制的液体。”
萧煜蓝一下子好奇,这可是秘方,她坐这么近,一点怪异的味道都没有,说不定以后自己还能有用。
顾甄如此这般说了,萧煜蓝的小婢女还十分认真记录了下来。
突然想起了什么,顾甄问萧煜蓝:“我什么时候成了你义妹了?还有,宫里的太医可靠吗?”
萧煜蓝挑眉:“怎么,我的义妹还辱没了你?你昨天能出手帮忙,让我狠狠打了个痛快,这多年的怨气啊,一遭散,痛快!别说,你那一手木条扎眼睛的工夫真是厉害,那桂嬷嬷手下冤魂没有一百,也有九十九,瞎了一个眼睛,便宜她了……别瞪眼,太医很可靠,是我爹的人,放一百个心!”
顾甄也挑眉:“没啥不放心的,如果能让我痛痛快快杀进宫里,绝对不会给你丢脸!”
萧煜蓝白她一眼:“ 你再厉害,也双拳难敌四手,我昨天不是给了你我的玉牌吗?是父皇给我的补偿,拿着这个玉牌除了他,谁都可以不跪。哪里用得着你大开杀戒。我还想让你好好站着膈应皇后和那二妃呢,谁知你的法子更好。”
顾甄也不傻,认识不过两天,这贵重物品可不能用,遂掏出牌子物归原主:“好了,让太医宣布我需要好好养伤,半年不能出门吧!”
不到半天,皇后娘娘要杀一个苏州学子之妻的事情,已经闹得全京城都知晓了。
太医进了长安公主府大半天才一脸忐忑地出来,很快,太医的遗嘱就到了萧启的御书房。
“……全身骨头断了六处,外伤极为严重,失血过度,若是明晚还不能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