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他敢,那小尤氏说过,只要沈瑜敢露出一丝端倪,小尤氏就到衙门告他一个驱赶继母、不愿赡养老母亲的大不孝之罪!
到时候,沈瑜就算能保住一条小命不被板子打死,这解元也是保不住了!
只要有点脑子,他沈瑜就绝对不敢。
沈况如此想了一圈,心里逐渐安定下来,悄悄扯扯自家老娘的衣袖,示意她别怕,当着这一百多老少族人的面,沈瑜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闹出什么幺蛾子。
沈况的娘见儿子如此坚定,心里有些疑惑,这儿子是个傻透了不怕死的,还是小尤氏说的就是真是金玉良言,缓缓抬起头,冷不防正瞧见沈瑜射过来的眼刀。
那眼刀,比起之前见面的那次,几乎已经不可同日而语,极度瘆人且冰冷至极。
沈况的娘到底多活了几年,重重一把拽住沈况的手,想要拉着他当场跪下挽回一条狗命,可傻儿子沈况死活傻愣愣站着,硬是拽不动。
拽不动不要紧,沈况失去了一次生还的机会。
只见沈瑜用眼睛狠狠剜了沈况一眼,然后,转头笑咪咪的瞧着沈放,那笑容,比起三月里的和煦的春风,也不遑多让。
“族长,我出门乡试前,无意中发现沈况未经我的同意,擅自进入我家老宅后院姨母房间,我姨母衣衫不整,而沈况却驻足不去,后才得知我姨母和沈况私下已经定情。”沈瑜将最后几个字说得很重。
“啊——!”一个七十多岁的白胡子老头惊呼一声,想着这举人老爷可不会空口白牙乱说话,抬起手指哆哆嗦嗦指着脸色惨白地沈况,“你、你、你伤风——!”败俗,不得好死!
最后几个字还没说出来,已经白眼一翻撅了过去,身边之人已经乱做一团看向沈放。
沈放简直想要撞墙。
这老头是他三叔,是原来的老族长,如今被这不孝子孙气得晕死过去,沈况固然罪不可恕,他这个族长同样也是推卸不了责任。
沈放一咬牙,抡起手里的拐杖对着似乎死了半条狗命的沈况就打了过去,一边打一遍呼呼喝喝。
“沈况,给大家伙说清楚,你到底和小尤氏有什么关系,你们两家关系再好,也不可乱了规矩,沈瑜的母亲,也是你的婶婶!”
沈瑜眼角微微挑起。
姜是老的辣,沈放一句话将沈况轮乱的罪名变成了小辈的行为疏忽。
沈况背上狠狠挨了一下,才回过神来,眼看见自家母亲已经在筛糠,定定神,张开嘴,刚要给自己开脱,却见沈瑜小心翼翼地从他身后的顾甄手里拿过一张纸。
沈况眼神涣散地看见沈瑜几根手指轻飘飘捏着那张纸,就狠狠哆嗦了一下,仿佛看见了自己好不容易考来的童生已经岌岌可危。
“我、我——”沈况牙齿在打着哆嗦。
沈瑜啊,你怎么不按套路出牌啊!
我求你了,正常一点,像个普通的学子,像个普通的举人老爷行吗?
哪个媳妇不受婆婆磋磨,挨不过去是她命不好,这不是大家公认的道理吗?
媳妇嫁过来,人都是夫家的了,她那点子嫁妆给了婆婆又能怎么样?
不管再挨多少磋磨,不管给了多少嫁妆,一个举人娘子的名头,还补偿不了吗?
你娘子也太贪心了
沈况脑子里闪过太多疑问,让他迟疑了稍稍一下下,终于再次失去最后的机会。
沈瑜捏着那张纸,示意族长沈放走近来看。
沈放放下拐杖,刚要去拿那张纸,沈瑜却没让他拿到手,示意他就这自己的手看。
沈瑜:“族长,这是沈况与我姨母的婚书!”
沈放瞪眼:“胡闹,沈况几岁,你娘几岁?!”
可待沈放凑近一看,差点背过气去。
呼哧呼哧喘了好一会,沈瑜也不插话,待沈放自己考虑。
这他娘的沈况!
沈放老脸简直挂不住。
这娃真是自己考上童生的?
不会是作弊的吧?否则,不会这么蠢啊!
这与人合伙干坏事,第一蠢!
被人拿到冲撞女眷的把柄还立下字据,第二蠢!
可最蠢之人,却是自己。
那日小尤氏带着尤玲被一群人送回了城里,他只以为老娘最清楚儿子学业,笃定沈瑜乡试一定中举,才睁一眼闭一眼地放行。
谁知,沈况和小尤氏还有这样一腿!
眼看沈瑜不死不休,沈放悔之晚矣!
这沈氏一族的童生,和小尤氏的名声,在沈放看来,极为容易选择。
童生他得保住,至于进门的小妾,不过被人耻笑几句,
待风声过后,本来就年岁已大的小妾,就算突然去了乱葬岗,谁也不会多说一句。
就这么定!
沈放狠狠一柱拐杖,宣布沈况三日后纳妾之喜!
作者有话要说:
沈瑜:别急,一桩一件慢慢来!
顾甄:早点散了啊,全族都挤在这里,人太多了!
第65章
“咚!”
沈况的老娘直直往后栽去, 而沈况却似神游天外,硬邦邦地站在原地,任由老娘摔在地上。
有好心的族人马上跑过来将沈况的老娘扶起, 刚要扶到一边, 突然见一个小姑娘风风火火跑了过来。
红梅看见自家小姐皱眉, 也跟着狠狠皱眉。
“放着, 我来!”红梅几步来到沈况的老娘身边,随即找准了人中, 伸出爪子狠狠就掐了上去。
扶着沈况老娘的大婶,看着她鼻子下面血丝都沁出来,倒抽一口凉气。
哎呦我的老天爷哎,这谁家姑娘这么大力气,?
刚要阻止, 却见原本死鱼一条的沈况老娘竟然闷哼一声,醒了过来。
红梅一脸得意, 郑重医嘱:“家里有喜事可以高兴,但也要保重身体,妾进了门也许不久之后就会添丁进口,往后高兴的事情多了去了, 你每回都这么激动, 可不得了啊!”
沈况的老娘差点一口气没出来又死过去。
别人家纳妾是添丁进口,可他们家纳妾是养老送终啊!
老婆子我不要啊!
沈况也不顾老娘了,认出了红梅就是顾甄的人,恶狠狠地瞪着她, 几乎目眦欲裂, 仿佛发誓般怒吼:“就是你们陷害我,我死也不会娶那个老婆子, 死也不会!”
沈瑜微微眯眼盯着沈况,冷冷嗤笑:“红梅刚刚还当着大家的面,把你娘救醒,你不说感激一番,却在这里污蔑我们陷害你。娶不娶我姨母,那是族长的决定,你既然和我姨母私定终身,就应该像个男人一样负起责任来,否则,别说我沈瑜,就是你的儿女,都会一辈子瞧不起你!”
沈况几乎一口老血直接喷出来,眼睛充血,脸色惨白,他扯开嗓子尖叫:“去你娘的混蛋沈瑜,我什么时候和你娘私定终身——”
“慎言,沈况!”沈瑜脸色狠狠沉了下来,“我母亲已经去世多年,嫁进沈氏一族前清清白白,死后我更不会容你污她清誉。族长宽和,容你三天准备纳妾之礼,可我姨母名节被你玷污这么久,还要再容忍三天,我作为侄儿,必须为她讨回公道!”
沈瑜顿了顿,像是下定了决心:“今日祭祖完毕,你即随我回去下聘,一应纳妾文书今日必须办理完毕,每日一早,我要看到你接人的喜轿!”
沈况腿一软,差点给跪了。
沈瑜你不是吧,真要玩这么大?
明天就我把那个老猪蹄子娶回家,你这是要我的命吧!
沈况牙齿磨得咯吱咯吱响,半晌才从牙齿里挤出几个字:“打死我也不会娶!”
沈瑜刚要开口,却听顾甄嘀咕了一句,“哦,打不死,就能娶!很好!”
勉强握紧拳头,沈瑜才控制住自己,没有从原地蹦起来。
娘子别说动手,就是说错一句,族里的老古板都会用唾沫星子淹死他。
刚才在马车里,沈瑜记得自己交代了一遍又一遍,让娘子一定要“按兵不动”,这种小场面,让他这个小书生对付一二即可。
娘子答应得好好的,不会现在变卦了吧。
沈瑜紧张看了顾甄一眼,还好,还在“按兵不动”。
刚突出一口浊气,转回头差点傻眼。
沈况原本穿戴整齐的衣服,突然松了开来。
衣襟敞开露出松垮垮的肚子不说,连亵裤都掉了下来。
露出里面一条皱巴巴的白色裤衩,小腿的黑色长毛格外不羁竟还迎风招摇。
有个离得最近的大婶抱胸往后一蹦三尺远:“沈况,你个色胚,再色眯眯朝老娘看,我就挖了你的眼!”
啊——啊——啊——
原本站在沈况身边的所有女性生物,不论年纪大小,一概放声尖叫。
连一条掉光了牙齿的母狗,都乱吠着狂奔离开。
你你你!
脸呢?脸去哪了?为了不娶,你既然做出猥亵全族老小的事来!
沈况,你这杀千刀的,赶紧给我穿回去!
沈瑜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转身,抬手就捂住了顾甄的眼睛。
长安依葫芦画瓢,一把捂住红梅的眼睛。
长顺歪头想了又想,拉过刘全安,将他的手贴上自己的脸,才劫后余生地长舒一口气,心说我还是个纯洁的好孩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