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记得曾经看到过一本杂书,说在稍微改动一下,可以减少震荡感。
回想书中记载,沈瑜心里设想了好几遍,决定在下个县城买点物件改装一下,说不定能就能实现。
顾甄撩开帘子,看着沈瑜走过来转过去,时而还蹲下细细查看,不知为何,刚才的小欢喜又来了。
她仔细看着沈瑜精致的眉眼,他专注地看着马车,一贯拿笔的修长手指在马车轱辘上摸了又摸,弄得一手泥,心里感觉和前几天吃的猪肉脯一样,香甜香甜的。
将手放在窗棱上,将脑袋支在手背上,身体懒洋洋歪着,看着沈瑜忙忙碌碌,顾甄上将允许自己有片刻时间的坐没坐相。
午后的官道边,暖融融的阳光斜照,顾甄小脸上镀上了一层淡淡的光晕,微微眨动的睫毛似乎染了金色的光芒,明亮的大眼睛中好像有细碎的琉璃在闪动,她不自觉的嘴角微微翘起,带着自己都不知道的甜美笑容,仿佛一朵刚刚打开花苞的柔嫩俏花枝,在和煦的暖阳中,在微微的清风里,缓缓绽放。
沈瑜要起身回马车,突然就站立不动了。
眼前的美景让他有些窒息,手指微微颤抖,却不敢迈步回马车,担心自己一旦有了动作,眼前的美景回刹那消失。
可就在那时,突如其来的一阵乱风,吹起而来路边的杂草枯叶,打着卷的飞过,彻底打碎了沈瑜眼前的美景。
“桀桀桀桀桀——”一阵猥琐的笑声,突兀的出现,又突然的消失。
沈瑜打了个寒颤,却见马车里的顾甄已经瞬间出现在马车顶上。
红梅几人围了过来,朝着声音消失地地方望去。
顾甄很随意地挥手让大家会马车:“不过一个猥琐小毛贼!”
去下一个县城还有两个时辰,这两个时辰里,那猥琐的笑声时不时出现,一会在前,一会在后,可顾甄飞身出去查看时,却又不见人影。
终于到了一个有人烟的村落,红梅借着讨水喝的机会,问了缘由。
一个老头佝偻着腰,眼神晦暗,神态戚戚:“唉,我们这里的姑娘出落得好,十里八村都有名,所以这里被采花大盗盯上了,我们村这半年来丢了十几个姑娘了。官府抓了快一个月,谁知,唉——那采花大盗像是会飞一样,只能听见声音,连人影都见不到,唉——我们这里的姑娘都出去避祸了,小姑娘,你也早早离开吧!”
顾甄停了红梅的话,微微挑眉,眼中闪过一丝冷酷的光芒。
既然让我知道了,你也离死不远了。
沈瑜脑中不断回响顾甄紧握鞋垫的样子,脸色变了数变:“娘子,为夫虽力气不如你,但对付一个小小的采花贼,不在话下。”
顾甄将信将疑看着沈瑜信誓旦旦,心说这毛贼也就动作快一点,应该没事。
沈瑜经过了前两次的事情,开了眼界,也大了胆子,心说自己的娘子就是要自己保护。
到了县城客栈安顿好,沈瑜借口买东西,带着长安长顺就往街上走。
红梅:“小姐,这姑爷弱不禁风的,能对付采花大盗吗?”他长怎么俊,不会自己都被“采”了吧!
顾甄:“没事,我会看着他的。”我有点喜欢他故作厉害的样子!
几人简单吃了晚饭,洗漱后睡下。
沈瑜这次和衣躺在了外侧,黑暗中,一直努力睁着眼睛,不曾有丝毫松懈。
他两手紧紧握成拳,寂静的深夜中,心脏的跳动声几乎就在耳边。
说实话,他就算直面任何严苛的老学究、马上参加严酷的乡试,他都无所畏惧。
寒窗苦读多年,手里的一支笔杆他自信能担负起整个人生。
可是,那不见首尾的采花大盗,沈瑜心里有些没底。
可他又不愿意自己的娘子去面对那猥琐又可恶的采花大盗,只有让自己强大起来,才能保护娘子。
一只软软的小手,伸了过来,强势地想要包/裹住他的手,无奈手掌太小,只能盖住他的手背,然后,非常老成地轻拍几下,视作鼓励。
沈瑜全身一震,似乎全身都有了无穷的力量,甚至想起刚才的手背上慈祥老长辈般的鼓励,他甚至都有多余的心思弯了嘴角。
门口有轻微的响动声,那脚步似乎还走一步顿一顿。
按照沈瑜的本事,他没有练过武,自然也不会耳聪目明到能听见一个练家子的极其轻微的脚步声。
可这个脚步声,他能听见。
沈瑜不是别人,肚子的弯弯绕已经让门外的采花贼有些头痛。
就在门口三丈之内,沈瑜密密麻麻的甩了许多乡下砌墙的糯米浆,一点点犹如芝麻大小,不仔细根本看不见,别说在这漆黑的半夜。
此刻采花贼朱老三几乎想要大声爆粗口,他已经可以说得上身轻如燕了,可就是门口的那些糯米浆让他的靴子几乎抬不起来,小燕子成了大肥猪。
他狠狠皱眉,黑色蒙面巾上,一双猥琐的细长眼睛露出了凶光。
娘的,早知道就从房顶上下去。
当然,朱老三根本不知道,房梁上被沈瑜要求长顺安了密密麻麻的尖锐长钉,只要他落脚,马上就会白钉子进红钉子出。
“咯吱,咯吱!”
朱老三已经将动作放到最轻,可靴子与地面的亲密接触,让他拔腿艰难。
终于到了门边。
里面没有动静,很好!
朱老三细长的眼睛里闪着兴奋的光芒。
那小娘子真是太漂亮了,如果到手,应该好好把玩一个月!
取出迷香,抠破窗户纸,吹出迷烟,然后,屏息静气停了半晌。
没有动静。
成了!
朱老三轻轻推开门,眼中的精光掩都掩不住,抬腿就要往床边冲。
“哐当!”
“哗啦!”
一个大脸盆掉落,一盆满满的夹着奇怪臭味的污水,将兴奋的朱老三浇了个透心凉!
沈瑜坐起身,将捂在鼻子上的湿帕子拿开,眼神如刀地看着朱老三。
第33章
朱老三刚抹干了脸上湿漉漉的臭水, 忍住当场大呕一场的冲动,盯着眼前笑眯眯看着他的书生,以及他身后觊觎了一路、跟着坐起身的顾甄。
臭书生!老子差点着了你的道!老子在道上成名这么多年, 从来没有受过这样的侮辱!
小泽哎, 你今天必须死!
朱老三眼睛冒着怒火, 不顾身上还在滴答淌着水, 朝着沈瑜就猛冲了过去,恨不得一把就掐死沈瑜, 马上带走顾甄。
只不过刚迈出一步,就觉得不对。
好像腿有些软。
好像灵活无比的身体有些不太协调。
还有,好像原本夜视不错的眼睛有些模糊不清。
不管了,弄死那小兔崽子在说!
朱老三再次大步迈出。
“哐当!”
“啊!”
一只大号的捕兽夹在捕获猎物后,成功大力咬合。
“噗嗤”, 铁器切入皮肉的声音在寂静的黑暗里极其明显。
朱老三不想惊动太多人,隐忍地痛呼一声, 刚那一下子疼得脑壳都抽动了好几下,大口喘气了好久,才慢慢缓过来。
他是采花大盗,不是江湖上抡锤子的猛汉。平时仗着轻功了得没少干坏事, 却一次也没有被抓到过, 更别说受到如此严重的皮肉伤了。
一只脚僵硬地挺立,另一只脚被兽夹夹住的伤脚颤抖的厉害,朱老三只觉得右腿刺骨钻心的疼痛,几乎要了他的命, 眼前金星乱飞, 好一阵子才看前面黑暗中的两人。
你们,都要死!
朱老三双眼通红, 黑色蒙面巾下面孔已经扭曲变形,犹如被激怒的凶兽,浑身散发出嗜血的寒芒。
他黑暗中没法全部看清自己受伤程度,但极其轻微“咔嚓”声传来,他知道自己的右腿今天是凶多吉少,希望只断了骨头,没有伤到经脉,只是还不到几息的工夫,已经能隐约感到自己的袜子被腿上急剧流下的温热湿透。
我要弄死你们!我要将你们剥皮抽经,剁碎了喂狗!
沈瑜嘴角翘得老高,眼睛里的笑容几乎都能溢出来,他坐在床沿,微微前倾上半身,瞧着眼前狼狈的大盗,声音透过幽幽的暗黑,凉飕飕地传来。
“来着都是客,怎么样,滋味还可以吧?这可是我精心调制的,由泔水、老鼠药、安眠香、童子尿按比例严格组合而成,保证滋味极其爽口!哦,还有童子尿!童子尿解百毒,便宜你了!”
朱老三拳头握得咯吱作响,双手轻轻一抖,手腕一沉,两把闪着寒光的短刃已经出现在掌心。他轻吼一声,单脚用力,直接跃起,朝着沈瑜两人就飞扑而去。
就在此时,梁上吊下一把巨大的铜锤。
“咣——”
朱老三好巧不巧,脑袋结结实实对上了那把比脑袋还大的铜锤。
飞翔的瘸子脑袋瞬间开花,然后,重重掉落在地上,只有一声轻微的闷哼,再也没有了任何声音,像一只死狗,趴着一动不动。
撞击的余声好久才歇,一旁桌子上的茶壶盖嗡嗡作响了好一会,才慢慢停下。
嘿,这力道脑壳都碎了吧!
沈瑜都替那个傻乎乎的大盗觉得疼得不行不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