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
“扑哧——”
“哈哈哈哈哈。”
日常面瘫的魏三没忍住笑,刘公公默默的转头背过身,而韩御医干脆大大方方的笑出了声。沈元洲心中憋着的愤怒像是一只气球被针一戳,立刻炸的死无全尸无影无踪,忍不住薅过一脸懵懂的小姑娘,与他们一起大笑起来。
“是真的啊,嫔妾真的听到了狼嚎唔……”
话语变成了破碎的喘息,又被咽入腹中化为热流冲击着身体的每一处。于沈元洲来说,这是他第一次化作修罗身后又立刻被拉上岸,再没有无休无尽的阴霾笼罩。
而唐莹,唐莹再一次晕乎乎的倒在皇帝陛下怀里,满脸红晕的听皇帝陛下在她耳边细语:“你说朕是走程序循序渐进先升你为修仪好,还是干脆直接封你当贵妃?”
第36章 字
一步到位升贵妃显然是不太现实, 不过沈元洲还是觉得小姑娘值得特别奖励,跳过修仪的位份直接将她升为婕妤。
新鲜出炉的锦婕妤有些懵然。两个月前她还是处于后宫食物链底端的小小才人, 坐在宫宴最末遥望皇贵妃和一众高位妃主。而今皇贵妃打入冷宫的旨意已经传遍后宫,她则成了与慧婕妤黑婕妤平起平坐的婕妤娘娘。除了德妃贤妃与和昭仪,便再无人能排在她前头。
“这会不会……会不会有点儿太快了?”小姑娘晕眩的看皇帝陛下。
沈元洲轻轻摇头,随手拨弄她散在鬓边的发丝:“你对朕而言是不一样的,位份算什么?朕还会给你更多。”
是怎样的不一样呢?唐莹没有多问,心里却是淡淡的甜蜜。皇帝陛下则已经开始布置起来:“既然已经见过老十了,朕等会儿就搬回乾元宫去, 往来处理政务也方便些。景华宫后殿收拾出来了别浪费, 索性你挪进去。朕之前看了看没什么逾矩的,便是有也没人敢挑你的毛病。”
唐莹轻轻“嗯”了一声,并没有推辞。
沈元洲笑着捏她的鼻尖:“怎么了?”
小姑娘难得主动的搂住他的腰, 在他怀里闷声道:“没什么。就是舍不得您走。”
“说这么直白, 朕都没法给你往下接了。”沈元洲哭笑不得的将小姑娘的脸捧起来,深邃而期待的目光直入她的心间:“你乖乖的,尽早给朕生个孩子。无论男孩儿女孩儿, 只要平安降生,朕都封你为妃。到时候你就是一宫之主,朕日日下了朝就来找你,一直待到次日上朝——你觉得这个盼头可还行?”
不是甜言蜜语,不是誓言承诺,偏说的比什么情话都动听。熟读宫规的小姑娘又把头低了下去, 蚊子般小声哼哼:“光妾乖乖的也没用,得您自个儿努力呀。”
“……”
沈元洲愣了一会儿才明白过来这是被小姑娘调戏了。皇帝陛下哭笑不得的拧她的小脸:“那也得韩御医肯松口让朕用功努力啊!”
“没事儿,妾不着急。”唐莹假作气定神闲,全没发现自己从耳朵尖红到了脖颈。小姑娘一双眼珠子转的发飘, 嘴里却是输人不输阵:“磨刀不误砍柴工么,这道理妾明白。别说您这会儿身体还没恢复,就算您壮的像头牛也得悠着点儿,毕竟没有耕坏的田只有累死的牛——唔,陛下您怎么又拧妾啦!”
小姑娘脸上红扑扑,嘟着的嘴唇也是红扑扑。沈元洲忍住咬上去的冲动,斜睨眼拧着小姑娘的耳朵刑讯逼供:“谁叫你这话的啊?”
小姑娘眨巴眨巴眼,往旁边一指:“韩御医。”
老太医:“那什么,微臣后头还在煎药,微臣告退。”
……
韩老头溜得快,沈元洲也不能把人拉来打一顿。愤愤的放开小姑娘通红滚烫的耳垂,皇帝陛下将人咚在墙角“恐吓”:“以后不许听他胡说八道,更不许学他的胡说八道!”
一边是青灰色的墙壁,一边是陛下的胳膊横亘着阻拦了外界。背抵在墙上,身后已是退无可退。男人的气息将她完全包裹着,唐莹又开始心跳加速,恨不得让心中的小鹿再撞死一回。
沈元洲本是随意一个动作,然小姑娘无措的模样看在眼里,亦升起淡淡异样的感觉。他不自觉的慢慢逼近,能清楚的看到唐莹握紧的小拳头无处安放,眼光飘忽却始终逃不出他的樊笼。
她一点点变得热切,变得柔软,仿佛只要他一个触碰,就会嘤的一声晕过去,或是干脆扑进他的怀里。
而唐莹——唐莹忽然抬起头,正看进那个男人的眼里。男人的双眸中有她,且只有她。
她忽然就不怕了,甚至悄悄挺直了背,大着胆子直视他。
容长脸棱角分明,鬓边有一道浅浅的粉色伤疤,星目剑眉下鼻梁挺直,眉心嘴角有浅浅的皱印,可以想象他平日里蹙眉沉思的样子。
应是严厉的吧。唐莹悄悄的想。她还在家中时就听说过他的威名,登基头三年里下令处斩贪官豪强无数,曾是能止小儿夜哭的狠角色。
只是在她面前,他总是笑着的。微笑,浅笑,开怀大笑。或是某些让人脸红心跳的场面,昏黄烛光中尤可见汗水淋漓。
羞煞人也。唐莹想捂脸,却怎么挪不开眼眸,定定的在他脸上停留。
周围的空气变得暧昧,仿佛已经时空静止,唯有他们遗世独立。
两人的呼吸变得急促,气息融汇一处,又涌出甜蜜与柔情。沈元洲同样忘乎所以的看着他圈禁之下的小娘子,那张容颜依旧完美,美的惊心动魄,美的让人想要占为己有再束之高阁。而她的目光却始终是纯净无暇,纯净的仿佛从不知道自己有多么诱人。
可是又不止是这诱丨惑让他沉溺。
两三个月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然一日一日的过着,小娘子在他心中镌刻出越发深邃的痕迹。
一舞倾城,飞身救驾,他予她位份和宠爱,却意外治愈了十年的失眠顽疾。
他从来是个公平且讲道理的人,他把帝王恩宠当做买卖算计。唐莹给他好处,他便回以盛宠,一切看起来那样公平。
这是后宫女子都默认的规则,可偏偏眼前这个小姑娘全无野心,只记得吃喝玩乐,单纯的让他惊讶意外,也潇洒的让他心生嫉妒。
第一次,他苦恼于一个女孩儿不开窍,哪怕将身子都给了他,却不肯从心灵上依附与他。可他更舍不得为了征服就施以手段横加伤害,只能认命——再对她好一些,再好一些,说不定她就明白了。
从一个由他施舍宠爱的妃妾变为他想携手共度余生的女子,因她的一切都契合了他的所求,更因她的纯粹从未改变。便离不开,便再也放不开,而这一切也终有了回报。
脑子里忽然就蹦出一个词,叫做“天作之合”。沈元洲有些失神的笑了,可不就是天意么?
若非天意,怎会有他替她挡下了中毒,却将自己身上的十年痼疾一扫而清?
“鲤儿,”他忽然开口,“你可知,我字初元。”
唐莹睁大眼,迷惑的小可爱模样又让他低笑。
“我行七,字初元。你可以叫我七郎,叫我的字,也可以称我——夫君。”
“夫君……?”
两个字从小姑娘的薄唇中吐露,荡漾了这微甜的空气。沈元洲贪婪的盯着她殷红的唇色,还是他递过去的那枚石榴花纸染上的颜色。
或许擦了,还能更美。
他试探的低下头,要将微微洇开的胭脂色为她擦去。唐莹看着他越来越近的脸慌的不知所措,心中却是无端安宁与期待。
“陛下,承恩公大闹议事厅,贤亲王请您——”
匆匆而来的魏三才迈过门槛就知道自己闯祸了。迎着皇帝陛下能杀死人的目光,监察司总领只能硬着头皮迎上去:“贤亲王要扛不住了,请您给个准话,到底是从情还是从法。”
若是从情,这位耄耋老人是陛下的外公,也是贤亲王的长辈,就算他当面对着贤亲王狂喷口水,王爷也只能唾面自干的赔笑脸。可要是从法,这位就是咆哮金殿的大不敬之罪,贤王爷绝壁不废话,分分钟拖他下去打板子。
沈元洲被打断了好事正恼恨,原本有两分耐心也变成十分不满,正好皇贵妃的供词就在手边,沈元洲往魏三手里一塞,冷哼道:“他不要脸,朕就不给他脸。你亲自去前头宣读,让他知道为何朕要把他孙女打入冷宫。”
那双在唐莹眼中惯常温柔的星目中透出锐利的杀伐,皇帝陛下冷声道:“李家贪赃枉法恶贯满盈,着监察司抄家,三司会审,让老十从严处置。”
魏三的眼神闪了闪,应喏退了出去。他知道,从这一刻起,李家完了。
……
议事厅中,承恩公李老太爷还在对着贤亲王大放厥词,沈元礼一看魏三的表情,大手一挥让侍卫将老头儿拿下。
老公爷被逼着跪倒在地,声嘶力竭的怒吼:“你们可别忘了我的身份!我是陛下的亲外公唔唔唔——”
两边侍卫对魏总领行注目礼。不愧是监察司的老大,塞个破布都比旁人更快准狠,动作中还带着一丝潇洒。他们都没看明白他的动作,老公爷就已经彻底消音了。
魏三展开手中的供状,用他莫得感情的平板语调念诵一遍。隐去皇贵妃给锦婕妤下毒一事不提,她五年来所做的一切恶行被公之于众。三名宫妃死于她的算计,其父兄皆是朝中大臣。还有好几个未出世的皇嗣因她的算计失去了来到人世的机会,那可是陛下的亲生骨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