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面的关窍她实在想不通。
贺千空却是不答话,自顾自将药酒推完,屋外雪梅掀帘而入,手中捧的托盘上放了个白釉瓷碗。
贺千空取过瓷碗,“喝药吧。喝完先睡觉,什么事都明日再说。”
他的话中有一股不容置疑的气势,林姝蔓不敢反驳,乖乖接过药碗,小口抿了下药汁,瞬间苦的她舌尖发麻。
常七到底是加了多少黄莲?!小姑娘腹诽,很想将汤药偷偷倒掉,可一抬眸便见贺千空目光专注,神色肃穆,她又没那个胆量。
林姝蔓只得捏着鼻子往嘴里灌药,心里默默给常七记上一笔。
可怜的常七若是知道,他为了药效发挥最大特意亲手熬制的安神药被林姝蔓嫌弃,估计会郁闷死。
林姝蔓好容易忍住苦涩一口闷了药汁,转身才发现雪梅手中托盘空空,根本没准备蜜饯、饴糖等甜嘴之物。
她心里暗道失算,她怕苦,以往海棠伺候她喝药总会拿一些蜜饯甜甜嘴,雪梅第一次伺候不知道她的习惯。
嘴里苦味经久不散,小姑娘皱起五官,“我要漱口。”
待漱了口后,才觉苦味消了一些,林姝蔓钻进锦被中,下人吹灭屋内烛火,只留了案几上一盏昏黄的琉璃灯盏,雪梅放下床榻边的帷幕,行了一礼退了下去。
常七调配的安神药确实非同凡响,不过半晌,林姝蔓便觉头晕目眩,眼皮沉沉。
贺千空坐在榻沿,看到小姑娘的脑袋一点一点,为她掖了掖被角,轻声道:“睡吧。”
轻纱幔帐之中,林姝蔓终是抵挡不过药效,昏昏沉沉睡去。进入梦乡后,好似想到什么开心事,她嘴角翘起,鸦羽般的睫毛轻轻微颤,在雪肤玉肌之上投下深深的阴影。
黄昏的风吹进漏花窗,掀起层层幔帐,有些调皮的帷幕,轻抚过榻沿边男人的侧脸,他一直注视着榻上的林姝蔓。
若婢女们还在,定会暗暗咋舌,世子现在没有半点阴郁冷漠的模样,棱角分明的侧脸反而异常柔和。
他目光闪烁,旋即,似乎下定决心,眸光渐渐冷硬。层层叠叠的轻纱之中,贺千空用拇指轻轻擦拭小姑娘的眼角,声音几不可闻:“伤害你的,我一个也不会放过。”
夜色深深,月影高悬,一阵清风拂过,屋檐下的六角铃铛叮铃作响。
常七在朗月阁正屋外站了半个时辰,脚都麻了,才等到贺千空推门而出。
常七忙迎了上前,“世子。”
贺千空负手而立,点点头:“夫人身子如何?”
常七斟酌半晌,“夫人身子经过上次调养,已经大好了,只是娘胎中带来的寒症,非一时半刻能痊愈,所以子嗣一事上……”
话未说完,贺千空便抬手制止,“不急,你定要将夫人身体调养好。”
常七一阵,忙鞠了一躬,“是,属下明白。”
忽的,湖畔枝桠繁茂之处,树叶飒飒作响,常四一席黑衣劲装现出身影。
常四走到贺千空面前,行礼,“世子,事已经办妥。只是……如今正屋那边,镇国公与卫夫人已经派人去找大姑娘了。”
贺千空嘴角挂着丝嘲讽的笑意,冷哼:“现在才开始找么?”
旋即,他道:“派几个人,也跟着找一找。”
只不过,任由镇国公手眼通天,也猜不到贺芳芜的所在!
夜更浓了,深黑的帷幕之上,只有点点星子坠在其上,街衢之上,人声渐微,慢慢偌大的京城归于沉寂、安静。
可招待匈奴所在的府邸之中,却喧闹吵杂。
正屋之内,只有一盏烛火幽幽,乌维邪坐在上首,脸色阴沉不定。
下首十四个匈奴勇士挤在地下,吵作一团,他们你一言我一语,争论不休,越吵越大声。
乌维邪一拍案几,大声呵斥:“安静!”
底下十四人霎时安静。
乌维邪冷哼:“要说什么一个个来!”
下首一个身高八尺的匈奴人立了出来,行了一礼:“大单于,车牙安死的太惨了,我们不能坐视不理!”
车牙安便是今日死在火场的匈奴勇士。
乌维邪摩挲案几上的茶碗,不动声色:“那你想怎么办?”
“自然是按照规矩办,谁杀了车牙安,我们便宰了他!”
乌维邪嗤笑:“规矩,那你可知道,这里是大周朝,不是草原!大周朝的规矩,偷情被发现就是要杀要剐的!车牙安色胆包天,私自潜入芙蕖院,如此蠢笨,怪不得死了!”
他声色俱厉,一时底下的十四人都低头不语,不敢多言。
良久,有人嗫嚅:“车牙安为何要去芙蕖院,啊……”
乌维邪叹气:“我若是知道,还能劝上一劝,可现在……唉!”
他惋惜长叹:“你们也要谨言慎行,在大周朝剩下的日子里,管好自己,我可不希望你们成为下一个车牙安。”
底下人齐声应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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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名起到头秃(°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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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章 贺芳芜下落
夜深露重,乌维邪目送下属离去,才起身回了里屋。
他不习惯汉人在旁伺候,屋内一贯不留下人。脱了外衫,乌维邪坐在案几旁的红漆木镂空木椅上,从怀中掏出一封信笺。
信笺上用娟秀小字写着几行匈奴语,相思之意着实露骨,相约在芙蓉宫中芙蕖院西北角见面,落款处却空白一片。
今日午后,只有乌维邪和车牙安在芙蓉宫赴宴,有婢女将信笺匆匆递给二人,车牙安色从心头起,不管不顾便去了女眷所在的芙蕖院赴约。
乌维邪心思细腻,追踪到了送信之人,一番拷打逼问,才知来龙去脉。这场计谋居然是冲着林姝蔓来的!
林姝蔓是什么人,那是贺千空的心尖肉,手中宝,何许人等不要命敢算计林姝蔓,算计就罢了,居然还要牵扯上他?
乌维邪不由打了个激灵,心念电转,又逼问出了幕后之人的计谋,他写了封信找准时机塞给贺千空。
至于车牙安,平日里仗着他是老单于的部下对乌维邪百般挑衅,死不足惜。
如此一来,不仅借了汉人之手除掉车牙安,还让贺千空欠下他一个人情。乌维邪心里不由暗自得意。他取下案几上的灯罩,将信笺凑近烛火,信笺燃烧片刻,便化为灰烬。
做完这一切,乌维邪起身熄了烛火,借着窗牖罅隙间的冷清月光,他来到榻沿边,掀开帷帐。
榻上居然躺着个女子,月光照在她惊恐不堪的脸上,映照出她满脸泪痕,若是卫氏在此,定会尖叫出声,因为榻上那人正是贺芳芜!
乌维邪伸出手钳住贺芳芜下颌,左右打量叹息道:“也算清秀,罢罢罢。”
毕竟是贺千空送来的谢礼,镇国公府的嫡女,又有什么不满意。乌维邪心底摇头,只是脑子有点蠢,不自量力算计林姝蔓。
心里盘算,乌维邪手上动作不慢,伸手扯下贺芳芜单薄的襦裙,月光溶溶,照在女子白皙柔嫩的肌肤之上,这不同于草原女子蜜色的肌肤映入乌维邪眼中,他喉头微动,“这身子倒有几分姿色。”
说罢,他粗糙的大手在女子身上揉捏流连,贺芳芜连连后退,可背后便是床板,她想要尖叫,可口中被塞了帕子,喊叫声被堵在喉咙,她奋力挣扎,可她那点小力气,乌维邪轻松压制。
绝望笼罩了贺芳芜,一切怎么会变成这样?明明上一刻她还准备欣赏林姝蔓绝望挣扎的模样,下一瞬睁眼,她便在地狱的深渊之中。
忽而她身子一轻,乌维邪淫邪的脸在她眼中放大。
而夜还很长。
翌日,镇国公府中乱成一团,贺芳芜在赏花宴上不见了踪迹,开始镇国公与卫氏并未过于担忧,只以为她身体不舒服先行离开,没想回了府上还是不见贺芳芜,镇国公这才慌了神,一个未及笄的小娘子,在外不归家,想想都没好事。
他发动府上奴仆,又动用各种人脉,卫氏也是回了卫家,出动两家之力,差点将京都翻了个底朝天,仍然没找到贺芳芜的影子。
天色泛起鱼肚白,正屋之内,镇国公与卫氏枯坐着,两人眼中皆布满血丝,看起来整夜未眠。
倏然,脚步声传来,红果手捧早膳进了正屋,轻声道:“公爷,夫人,用膳吧。”
可两人哪里有心思,卫氏手捏着瓷勺,盛了粥却不往嘴里送。
红果看得担忧,正要上前去劝,卫氏突地撂下瓷勺,大叫:“问过卫怡衿没有,她最后见到的芜儿!”
红果心底长叹,毕恭毕敬道:“夫人,昨夜便盘问过,卫小娘子什么也不知道。”
卫氏身形晃动,整个人瘫软在椅背上。
镇国公满腹心酸,叹息:“唉,你别太担心,吉人自有天相,芜儿……定会没事的!”
女子一夜未归,可能会遭遇什么两人心知肚明,现在寄希望贺芳芜还是完璧之身不现实,只要她有命在就好。
屋内一时沉默,只有案几上牛乳燕窝粥冒着腾腾热气。
忽的,门扉晃动,有个小厮连滚带爬闯进正屋,“公爷、公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