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谦立刻说道:“臣的私事,并不敢劳动皇后殿下,若是陛下不方便,臣再另外想办法吧。”
“随你吧,”燕舜摆摆手,“既然顾表妹答应嫁你,大长公主那里,就让她自己说去,你尽快放人,别给朕添乱。”
魏谦便又不说话了。
燕舜猜到他还是不肯放人,气得拂袖而去:“朕如今是管不了你了,你的事,你自己折腾去!”
他走进寝间,明浮玉接住他,轻声道:“陛下,我去劝劝魏统领吧。”
“罢了,随他去,”燕舜道,“过两天等他走了,再想法子把顾惜惜送回去,左右一个要娶一个要嫁,肉烂在锅里,也不防事。”
明浮玉到底还是不放心,只道:“我只怕没那么容易。陛下既然不想见他,我去打发他走。”
她转出前殿,看着依旧跪在地上的魏谦,道:“平身。”
魏谦默默地站起身来,低着头没做声。
明浮玉又道:“退下吧,陛下要安歇了。”
魏谦转身往外走,只听明浮玉说道:“魏统领,须知你有今天,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别为了一个女人,前功尽弃。”
魏谦拧了眉,回头看她一眼,没有说话。
明浮玉看着他,慢慢说道:“陛下也不可能一直担待你,魏统领,你好自为之。”
作者有话要说: 魏谦:挨打挨骂都无所谓,放人是不可能的。
魏谦:永远都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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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更奉上~
第63章
魏谦轻手轻脚地走进房里, 珠灰色的纱帐低低垂着,内里一点儿声音也没有,顾惜惜睡得熟了。
魏谦在床前的绣墩上坐下, 犹豫了一下,到底还是挽起纱帐, 低头看着顾惜惜的睡颜。
眼皮低垂着, 睫毛投下一片阴影, 密密的,像羽毛一般,让他有点心痒痒的, 想摸一摸。
于是他果然伸了手指, 轻轻地碰了一下。
睫毛微微地动了动, 蹭在他指腹上,有些轻轻的痒, 也像是羽毛挠着他一般,不过她的人还是睡熟着, 呼吸绵长, 气息甜香。
魏谦伏得低了些, 深深地呼吸了一口她的气息, 叹了口气。
让他怎么舍得离开?
然而皇命难违, 况且为了她的安全, 也必须尽快除掉江中则。
只是单留她在京中,又让他如何放心?
魏谦下意识地将她一绺头发捏在手心里, 绕过来,绕过来,慢慢地缠满了手指,心中犹豫不决。
他原是想, 这辈子再不离开她半步的,可如今,又不得不离开。
凉滑柔软的长发绕在手指上,像月老的红线,牢牢地牵着他,魏谦心中一动,轻轻抽出弯刀,将那绺长发一挥而断。
跟着解了自己的发髻,也割下一绺,又将两绺长发细细地绑在一起,打成一条辫子。
顾惜惜在半梦半醒之间,微微睁开眼睛,借着床前微弱的烛光,瞧了魏谦一眼。
他低着头,神情专注,嘴角不自觉地抿着,像个认真的孩子。
顾惜惜看清了他手里在做什么,诧异之下,有些想笑,又有些想摸摸他的头。
可真是古怪的一个人,深更半夜回来,坐在她床前做这种事。
眼看魏谦编好了最后一点,顾惜惜连忙闭紧眼睛,假装还在睡着。
魏谦打完了最后一环,四下一看,见顾惜惜枕边放着一个荷包,荷包带子恰好是红色,忙拿起来,想要把带子抽出来绑头发,偏偏那带子缝的紧,一只手怎么也抽不出来,于是便一手捏着辫子怕散开了,另一只手只管去拽那条红带子,折腾了老半天,还是没能如愿。
顾惜惜从睫毛的缝隙里瞧见了,嘴角不觉便翘了起来。
魏谦见还是拆不掉,索性将辫子咬在嘴里,两只手左右开弓,只一下便抽出了带子,荷包口松开了,里面装的几块香掉了出来,魏谦也顾不得,先用带子把辫子绑好,放进贴着心口的衣袋里,这才捡起那几块香,放在鼻子底下嗅了嗅,连荷包一起,都塞进了袖中。
他又怕顾惜惜发现少了头发,忙轻轻地将边上的头发拨过来,掩住了头发茬,所幸她头发多而厚密,若是不留心的话,根本也看不出来。
头发贴着心口放着,她的香气在四周萦绕着,魏谦心满意足,那些烦恼焦虑暂时都抛下了,隔着薄薄的被子,他找到她手的位置,将自己的手也放上去,伏在她床边,很快就睡着了。
许久,顾惜惜睁开眼睛,看看他安静的睡颜,笑意中夹杂着苦恼,无奈地摇了摇头。
要是他肯听劝,好好地送她回家,就好了。
天色刚蒙蒙亮,魏谦突然觉得手底下的人微微一动,顿时清醒过来。
顾惜惜已经坐起来了,披着外衣,一只手抬起来拢着头发,看见他时偏过脸去,道:“我要起来了,你先出去。”
魏谦自然是不想出去的,磨蹭着往她身前凑,伸手就要抱她,顾惜惜将他一推,嗔道:“别闹,又不曾洗脸,又不曾漱口。”
魏谦只得站起身来往外走,忽地想起来,忙又回头问道:“是不是洗了脸漱了口,就可以抱一下?”
顾惜惜嗤的一笑,道:“休想!”
魏谦只得怏怏地出去了,唤了水洗脸时,眼看丫鬟捧着巾栉等物往里间去,只恨自己不是丫鬟,不能亲手服侍她。
洗好后又等了一会儿,眼见丫鬟端着水出来了,料想顾惜惜应该收拾得差不多了,连忙走进去,就见顾惜惜坐在镜台前梳头,从镜子里看见了他,便问道:“奇怪,怎么有一绺头发特别短,怎么也梳不上去。”
她自然知道是他偷偷剪下的,无非是想逗他一下,看他如何回答。
魏谦停顿了一下,低声道:“是我剪的。”
他从胸前的衣袋里取出那条发辫给她看,又道:“我们两个的头发,我编的。”
顾惜惜有些意外。他是偷偷剪掉的,她以为他会瞒着她这件事,没想到他全没有隐瞒的意思,他对她这样坦荡,倒让她生出一丝希望来:再好好跟他说说,他应该会放她回家吧?
她摆摆手让丫鬟退下,自己对镜挽着头发,又侧过脸来问道:“退思,昨夜你去哪里了?”
“陛下召见。”魏谦走近来,从妆奁里拣了一个梳子,想要帮她梳头,却又不知道该如何下手,最后只好站在边上,拈起她一绺垂在肩头的头发,慢慢地在手指上绕着,道,“我想请陛下给咱们做媒人,陛下没答应。”
顾惜惜再没想到他竟然是为这事出去的,脸上一红,心里却暖暖的,越发觉得自己应该没有猜错,便道:“你深更半夜的,竟然去跟陛下说这些事?”
“惜惜,”魏谦俯下身,脸凑到她近前,嘴角便耷拉了下来,“陛下不肯答应,可除了陛下,我也找不到更好的人去说媒。”
他在京中几乎没有任何亲朋,被燕舜拒绝之后,再也想不出还有什么合适的人物可以办这件事,若是拖着,他是等不及的,若是随便找一个,又委屈了她。
顾惜惜脸上越来越热,心里的希望也越来越大。他这么重视这桩婚事,竟然要请皇帝做媒,那么好好跟他说说,他会放她回去的吧?
她抬头看着他,轻声道:“退思,媒人什么的不打紧,你让我回家去,我跟我娘说,她会同意的。”
魏谦很快答道:“你不能回去。”
“为什么?”
“太危险。”魏谦简短地答道。
“你要是不放心的话,可以派人到我家去帮着护卫,”顾惜惜耐着性子说道,“我以后会更小心谨慎,上次的事不会再发生。”
可无论她怎么说,魏谦只是不肯,顾惜惜失望之下,板着脸问他:“你是一定要把我关起来吗?”
“惜惜,”魏谦握住她的手,声音恳切,“我得守着你。”
顾惜惜把手抽出来,把缠在他手指上的头发也解下来,转过了脸:“我不喜欢这样。”
魏谦想去抱她,被她推开了,魏谦执拗着还是抱住了,轻声哄她:“惜惜,外面太危险,我不能让你走。”
看来,是没法子让他改变主意了。顾惜惜心里难过,本来不想理他,忽地瞧见他右边脸颊上有两条浅浅的红痕,似乎是擦破了皮,忍不住又问道:“你脸上怎么了?”
魏谦下意识地摸了一下,道:“陛下发脾气,冲我扔了砚台。”
顾惜惜顿时忘了别的事,忙忙地扳过他的脸来看着,口中问道:“为什么发脾气?你擦了药不曾?除了这里还砸到了哪里?”
魏谦乖顺地侧过脸给她看,轻声道:“我杀了梁牧。”
顾惜惜大吃一惊,脱口说道:“你这个疯子!”
跟着却又焦急起来,忙忙地追问:“有没有人被人发现?陛下怎么说?你准备怎么办?糟了,怀山长公主最是看重梁牧,她肯定能猜到是你,这可怎么办?”
“没事,”魏谦心里暖洋洋的,用脸蹭了蹭她的手,“陛下骂了打了,这事就算揭过去了。”
顾惜惜又紧张起来:“陛下还打了你?打了哪里?”
“砚台砸了一下肩膀,”魏谦拥住她,轻声道,“陛下还踢了我两脚,不过都不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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