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惜惜见伍氏脸上的神色变来变去,多少也猜到些她在想什么,心里越发没意思起来,正要告退时,罗光世急匆匆走了过来,笑着说道:“惜妹妹,你既然来了,怎么也不去找我?”
当着伍氏的面,顾惜惜跟他也没什好说的,只道:“怕打扰表哥温书,所以没过去。”
“温书没什么,也不差这一会儿。”罗光世一向是个没什么心眼的,想起近来同窗之间传说的新鲜事,忍不住说道,“惜妹妹,那个张韶近来是不是老往你家里跑?”
顾惜惜没想到竟然在他这里听说张韶,皱了眉头问道:“统共只去过两次,一次是爹爹有事要跟他说,一次是他想请我娘的大夫,怎么就传成老往我家里跑了?”
“只去过两次?”罗光世挠挠头,也有些纳闷,“外面说的有鼻子有眼的,都说他天天往你家跑,怕是想入赘,连我们书院都在传,还说什么第一美人配第一美男子……”
“光世!”伍氏止住了他,“你妹妹是女儿家,这些浑话别跟她乱说!”
罗光世私下里对着顾惜惜一向无话不说,所以并不曾想起要避讳,这时候被母亲止住了,也没当回事,只笑着说道:“我估摸着要是连我们书院都传扬起来了,只怕别的地方也在传,早晚都能听见。”
顾惜惜心中一动。书院里没成婚的男子一大把,私下里说些有的没的也是正常,但是张韶只去过侯府两次,并不是多么扎眼的事情,何至于传扬成这样?难道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可是,为什么呢?
“惜妹妹,我新得了一套好湖笔,”罗光世很快就忘了张韶的事,兴高采烈说道,“还有一锭古墨,上好的松烟墨,异香怪气的,你要不要?要的话我这就包起来给你带走。”
“我不要,你留着玩吧。”顾惜惜心里还想着张韶的事,随口答道。
“还有一匣子琉璃棋子,烧得特别好,我拿来给你看看。”罗光世又道。
罗光世的聪明都用在读书上,其他事情一向都漫不经心的,况且罗家的家境,也不需要他操什么心,他仍旧保持着小时候的习惯,有什么好东西都要先拿给顾惜惜看,往日里倒也罢了,但顾惜惜此时全没心思敷衍这些,只道:“我懒得看,都是小孩子玩的东西,有什么稀罕的。”
“那你想玩什么?我给你找。”罗光世笑着问道。
伍氏心里便有些不是滋味。儿子性子软善,从小一起玩耍时,儿子虽然大她一岁,事事却都听她的指挥,如今长大了,居然还被她吃的死死的,比起顾和那种怕老婆更加让人不放心,这门亲事,拼着撕破脸,也万万不能做!
耳边传来罗氏的声音:“惜惜,嫂子。”
伍氏连忙望过去,就见罗氏慢慢走过来,向她点点头,道:“母亲叫嫂子过去呢。”
伍氏眼巴巴地看着她,问道:“姑奶奶,母亲怎么说?”
“放心吧,”罗氏淡淡一笑,“如嫂子所愿。”
伍氏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晋阳大长公主独自坐在房中,看见伍氏走进来时,皱眉问道:“惜丫头她爹娘怕魏谦再来闹腾光世,没有答应。”
伍氏一颗心彻底放回了腔子里,连忙道:“惜丫头是万里挑一的人才,光世他配不上。”
“除了咱们家,也没人敢硬扛魏谦,”晋阳大长公主道,“得了闲让光世他爹再跟姑爷说说吧,惜丫头这样子,我不放心。”
伍氏吓了一跳,脱口说道:“娘,姑爷他们怕是已经挑好人了,外头都在传,连光世都知道了呢!”
作者有话要说: 魏谦:媳妇好像动心了。
魏谦:曙光啊,泪流满面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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拼了老命的加更,呜呜呜
第43章
燕舜将弹劾的奏折平摊着都摆在书案上, 似笑非笑地看着魏谦,道:“一共十三封,你自己看吧。”
魏谦自然知道是不能看的, 只低着头说道:“微臣给陛下添麻烦了,请陛下责罚!”
“罢了, 嘴上说责罚, 心里还不是在想着怎么收拾人家?朕还不知道你!”燕舜将十三封奏折都摞起来, 道,“说说看,你觉得有哪些人弹劾了你?”
魏谦因着闭门思过的缘故, 这些日子都不曾上朝, 此时便凭着印象猜道:“罗家的, 镇远侯的,再有御史台几个御史的, 国子监候司业……”
他说一个,燕舜便拿起一封奏折放在边上, 此时突然打断他, 问道:“为什么会猜候司业?”
“他是朱安世的学生, 最是爱说孝悌仁义那一套。”魏谦微哂一下, “昨天臣打了宋直, 臣猜他是弹劾臣不孝。”
朱安世号称当世大儒, 门下桃李无数,在朝堂乡野, 都有一定的影响力,宋直拜在他门下,倒是找了个好靠山,之前他砍伤宋直, 这些人就曾群起而攻之,候司业作为朱安世的得意门生,带头弹劾他也在意料之中。
倒被他猜对了。燕舜丢下那封奏折,道:“你觉得宋直会无缘无故上门闹那么一出吗?”
“陛下号令各地举荐遗才,臣猜测,宋直是奔着这个来的。”魏谦淡淡说道。
宋直下套的目的,他看得清楚明白,昨日那样,无非是顺势而为,他们兄弟两个,心机功夫上,原本都不差。
“原来你也明白。”燕舜点点头,道,“既然知道他在下套,何苦给他口实?挨你一顿打,换个孝悌的名声,未免太划算了。”
“陛下睿智,宋直就算费尽心机,也不会得逞。”魏谦道。
“别给朕戴高帽子,”燕舜道,“朕也得考虑物议,并不能随心所欲,以后不要再给人留下这种口实。”
魏谦脸上没有什么表情,眼中却流露出一丝阴冷的笑。
物议。宋直想利用物议,他就给他物议,但,绝不是他想要的那种。
宋直一辈子汲汲营营,最想要的,唯有名利二字,尤其是名。但他会死死捏住他的名利之路,让他一辈子都像条丧家狗一样,追在名利后面费尽心机,却永远得不到。
他会按着他的心意,进他设好的套,在他以为唾手可得的时候,他就拿走一切,让他重重跌落。
他会一点点折磨他,摧毁他,让他眼睁睁看着自己失去所有,却丝毫不能阻止。
他的好大哥。
他们兄弟两个,身上流着的,都是宋良臣的血,同样的恶毒,同样的凉薄。
燕舜被他的目光弄得有点不舒服,摆摆手道:“罢了,你想如何便如何吧,不过悠着点,别被人抓住把柄,朱安世可是个老狐狸,不会坐视不管。”
“是。”魏谦很快恢复了平时的神情,沉声答道。
燕舜又指指剩下的奏折,问道:“你猜猜还有哪些?”
“朱安世其他的门生,罗家和镇远侯府交好的人家,”魏谦慢慢说道,“还有,户部周侍郎。”
燕舜道:“朕一直没想明白周侍郎为什么会弹劾你。”
“时驸马。”魏谦道,“周侍郎唯户部梁尚书马首是瞻,而梁尚书,最近与时驸马暗中有来往。”
原来如此。燕舜沉吟着问道:“依你看,梁尚书是与驸马有什么交易?还是出于面子交情,应付驸马?”
“没拿到确切证据之前,臣不敢妄下结论。”魏谦道,“不过时驸马应该已经察觉到了臣近来在暗中接触江思明。”
燕舜皱了眉,问道:“时驸马知道江思明来了?”
“驸马应该没有确切证据,但却起了疑心。”魏谦道,“他这几天频频让江家的暗桩刺探二房的动静。”
燕舜便有些不放心。几次交手下来,时骥固然没能如愿,可燕舜在他手上也没讨到便宜,这是个难对付的人,尤其是,其中还夹着一个燕双成。
燕舜绝不能让时骥接手江家,继续与朝廷为敌,但燕舜又隐约觉得,燕双成对时骥,可能并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样各玩各的,他们之间,似乎有更亲密的关系。
直接杀了时骥也不算太难,怕就怕伤到燕双成,毕竟她为了他,已经失去了一个心爱的驸马。
燕舜沉吟许久,问道:“杨氏如今还在江中则手里?”
“是,”魏谦道,“时驸马想了很多法子,都没能带她出来。”
燕舜慢慢说道:“想法子控制杨氏,用她让驸马安分些。”
时骥若是识相,就老老实实做他的驸马,不要再插手江家的事,看在燕双成的面子上,他会给时骥驸马该有的一切,但时骥若是不识相,那就想法子让他不得不识相。
“是,”魏琴道,“臣这就下去安排。”
“不急,还有一封折子,”燕舜将最后一封拿起来晃了晃,道,“你觉得这是谁的?”
魏谦想了又想,最后答道:“臣猜不出来。”
“张韶。”燕舜带着几分揶揄说道,“他参奏你无故伤害朝廷命官。”
魏谦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目光阴狠乖戾。
“好了,张韶又不在,你摆出这副模样给谁看?”燕舜将折子放下去,道,“你也不要听风就是雨,朕看他对顾表妹没什么,你也不要当仇人似地防着他。”
别人都还罢了,张韶。他并没有听风就是雨,他是凭直觉。从第一次看见她遥遥向张韶点头的样子,他就直觉,张韶是块绊脚石。魏谦沉沉地说道:“臣会让他闭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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