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舒见他来了,便随他往外走:“公子,您手里是何物?”
问罢,她便要掰开他的手,却听卫羽轩一声低吼,只得收回手去,回头蹙眉望了眼薛沁芮。
薛沁芮待他们离去,再转过身去看向黎年渊,向他周围打量一番。
“你还不走?不曾见过皇家场面,此时想死皮赖脸贴上来?”黎年渊粗声道。
薛沁芮瞟了眼一旁摆了五色缤纷小食的桌案,端起一杯羹来:“我确实不曾见过。还望黎公子不吝赐教,这是何物,如何食用?”
“真是愚蠢,直接用调羹舀了饮下便是。”
“调羹为何物?”
“在你身后桌上!”
薛沁芮转头瞧几眼,假意未曾瞧见:“不知公子能否前来告诉我,哪个才是调羹?”
黎年渊蹙眉走过来:“何等无知匹妇?真是丢了我皇家之面。”
薛沁芮伸长了手举着羹,作恭敬状俯身后退,紧盯黎年渊的步伐。
“这不便——啊!”黎年渊忽地往后一仰,整个人朝后摔去,还往前滑了好远。正被他拿起的调羹往天上飞去,落下来砸了他的脸。
“渊弟!”有人便要来拉,一冲过来,竟也滑了上去。
薛沁芮方才确实只瞥了桌案一眼,却足以选出最滑腻的羹来。只要倒出的羹不多不少,便能叫黎年渊与前来拉他之人皆滑倒在地。
“哎呀,公子们,真是对不住,”薛沁芮一副恍然模样,放下少了许多的羹,“您贵气重,惊得我连连后退,手吓得不稳了,一下子将羹洒在了地上。”
黎年渊一边忙着扶住地,一边又要腾出手来摸脑袋上新长出来的包,反而两样都没成功,只叫更多的羹沾在他的衣裳上。
“你……你……你就这般瞧着我们,不来拉我一把致歉吗?!”
“我出身贫贱,恐污了您的身。”
“你快来拉!”
“不成的,黎公子。我们男女有别,若是他们说我轻薄了您,对您的名声可不好了。”
“此处有何人瞧见了会说闲话?!”
“此处好些贵家公子可都在场呢。若日后你们不经意间心仪同一女子,您岂不是有了把柄在对方手上,不战自败?”
“他们敢?!”
“这世事千变万化,何人知晓会发生些什么呢?就比如如今我称公子为‘您’,过上几日便是公子见我需拜,要敬我为长辈——谁想得到呢!公子,这羹待它晾上片刻,便能起身了,您不需急。”
“你信不信我给我母亲讲?!”
“那我真是惶恐,黎公子,”薛沁芮摆出惶恐模样,“叫景王殿下知晓我见了您便吓得羹也倒了,还过于恪守规矩,才疏学浅,只能叫您在此处待羹干了才能起身,真是惶恐至极!”
薛沁芮四处望了望:“公子,在下惶恐至极,还是先逃了较好。”
她悠悠行礼,抬脚便走。
“我祝你们百年好合!贱民娶狗,与舟慎姐姐同日大婚,那场面可真是热闹!”黎年渊咬牙叫道。
薛沁芮微微一笑:“那望公子定要前来。”
好来叫她舅母。好来给她行礼。
管你人后怎么瞧我,横竖婚后,人前也不得不低头。
不远处的清炎殿内。
“你再说一遍?她父亲姓关?”半卧榻上的皇帝倏地直起身来,狠狠咳了几声。
“哎呀,母皇快躺下,可别坏了龙体。”棠王黎茹晤站起身来。
“给我……给我传薛沁芮!”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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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宴席
薛沁芮见一位太监面容严肃地来“请”她去清炎殿时,还以为是自己与黎年渊那点儿事这般快便被圣上知晓了。
不过也犯不着叫去面训吧?黎年渊那小子,姿色虽沾了他爹娘的一点光,在这皇家仍不算出彩,教养极低,肚子里瞧起来也没几滴墨水,还是第三个儿子,对皇帝来讲,并无甚大用。这般闹事她定是见过的,顶多叫人来说上她两句便是。
薛沁芮便忆起黎翩若的话来。卫羽轩过于鲁莽,圣上疑嫁给薛沁芮耽误了她。
原先她只以为是个客套话,此时竟认认真真思考起来。
方才是卫羽轩先动的手,任何人看上去都像是要一口咬断黎年渊的喉咙。若是有人瞧见了,报上去,再说得夸张些,那他便不只是鲁莽了。
黎翩若虽爱惜自己的孩儿,她的姐姐可就不一定这般想了。
只是太监的眼神,与最初请她前来时已大变了样,表面薄薄一层装模作样的尊敬彻底撕去,仅有常年弓着的身子残留了些所谓恭顺。这般是因卫羽轩与她的婚约取消了,还是因圣上改了主意,要拿她性命,为神犬陪葬?
薛沁芮双手相互拧了拧,随太监进了殿。
小小地瞥了眼四周,黎翩若并不在此。仅坐着景王与另一穿着贵气、大约是棠王之人。
初次见天子,自己的命还在她手上,哪怕这等场合只算是私下叙话,薛沁芮仍是双膝跪地,规规矩矩地行了大礼。
“你便是薛沁芮?”榻上女子笑得和蔼。
“回陛下,是下官。”薛沁芮跪着答道。
“赐座。”
薛沁芮谢过,规规矩矩地坐下。
“沁芮是何地人?”
“回陛下,宣邑人士。”
“宣邑?哪个村的?父母各是做什么的?”
“臣在九石沟,母亲名讳薛正,父亲名讳关敏德,都是寻常农民。”
“薛姑娘说笑了。那日我见你项坠那般好看,农民怎会有那样的项坠?”景王插嘴道。
“晗妹妹!你这是做什么?农民怎就不能有好看的项坠了?”棠王黎茹晤道,“那项坠兴许还是个传家宝般的东西,一家人再穷,都不会卖了的!”
传家宝?她们可真是瞧得起薛家。
“哦?什么项坠?沁芮可能拿出来瞧瞧?”皇帝问。
“哎呀,母皇,晖儿来晚了。”八凤如意雪绢落地屏风后传来一个女声,教薛沁芮直接闭了嘴。
“晖儿,你做什么去了?”
“唉,姨那孩子羽轩真是淘气。我半路遇上了他,被他缠住了许久,这才脱身呢!”
景王便问:“他缠你做什么?”
“好了,晗妹妹,别把薛姑娘晾在一旁了。”棠王打断她,将话题扯了回来。
皇帝收了笑,淡淡地瞧了棠王一眼,算是默许了。
“你们在聊什么?”绯王笑着问。
“殿下们说我有条项坠很漂亮。”薛沁芮道。
“沁芮,你可否拿出来叫我们瞧瞧?”圣上开口。
薛沁芮隐隐觉得她们缠着这项坠不放,定不是在白费时间,但她着实想不通问题出在了何处。
总不会是国朝不允许假冒伪劣出现吧?
她自然不能说是卫羽轩将其抢去的。绯王黎茹晖才讲完他淘气,若自己再加上一码,这婚事或许便有了理给黄了。
“回陛下,许是那日太匆忙,景王殿下瞧错了,”薛沁芮道,“臣家境贫寒,怎会有能得到连景王殿下都要称赞的项坠?”
“传家宝也没有么?”棠王问。
薛沁芮轻笑一声:“殿下,我家真是赤贫之户,连纸写的家谱都能因寒冬被扔进炕里,若是有传家宝,恐早已典当了,好换得几日温饱呢!”
“你家以前是做什么的?”景王问道。
“我家?薛家做过段时日的生意,最后赔了。”
此话对,也不对。赔的不是因生意,而是田地。而薛家发家与落败,与生意似乎并无甚大关联,就连在落败后出生的薛沁芮也搞不明白。父母也好似一直回避着这段伤心史。
“那令尊呢?令尊家是做什么的?”
“晗姐姐,你扒人家家底作甚?莫不是瞧上了薛姑娘的学识人品,还是外貌?姐姐可别忘了,人家已要成我们弟弟的妻主了。”绯王打趣道。
“我不过就好奇问问,”景王转过头来瞧着薛沁芮,“薛姑娘可在意?”
“晗姐姐,薛姑娘明事理,这些时候自是不会说在意。我们作为母皇的女儿,紧紧抓着薛姑娘的出身不放,她能不难受么?”
“谢绯王殿下好意,”薛沁芮道,“下官确实出身贫寒,讲出来或许会丢了自尊。只是依臣看,这等出身翻来覆去就‘一穷二白’四字,讲来讲去都是如此,反而无所谓了。”
这般一讲,四下里竟没人接话。
“好了,时辰要到了,我们就别在此耽误了。”皇帝自榻上起身,一旁的太监忙伸手来扶。
太监对上圣上最后一个眼神,转身对另一个人说了什么,便摆了笑随其走出殿外。
薛沁芮自觉地走在最后,特意放慢了步伐,待她们走远了,自己再慢慢过去。
皇家祈福的宴席自是满桌山珍海胥。华服男女觥筹交错,言笑晏晏。此为棠王自东海献来的海参,彼为绯王在西域送来的肥羊。天上飞的、海里游的、东南西北地上跑的,无论生时在何处过活,此时都聚在了一张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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