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早就明令禁止了这些胡说八道的东西,怎么还在乱传?”李茂皱眉。
“那架不住真有人看见啊。”李岱缩着脑袋,往四周瞄了瞄。
昨日暴雨之后,今日的天气仍然没有好转,乌云蔽日,一片阴沉。秋风卷起了大理石路面上的一枚落叶,嗖地一下便吹跑了。路边的榕树生得高大,看那虬结的根筋也知年岁不小,此时在阴天之下,更显出了几分阴沉。
不远处,争仙台正耸立着。白玉为栏,光滑的大理石为阶,两侧的旗帜在风中猎猎作响。
“昭昭,我们直接上争仙台去看看吧!”李茂回头喊了一声,却见李昭昭仍立在一棵高大的榕树下,仰着头凝视着。
他好奇地望了一眼,也走了过去。
“这都是什么?!”李茂抬起头,只见那茂密的枝叶之中,竟然密密麻麻地吊着红色的小牌子。
“或许是祈愿用的?”李昭昭猜道。
“祈愿?得亏今日李晴被叫去罚作业了,不然她铁定会亲自挂一个牌子上去。”李茂舒了口气。
然而这些挂着的牌子摇晃在风里,碰撞起来的声音混在树叶的沙沙声之中,听上去格外诡异。李岱默默道:“来这儿许愿也太瘆人了一点。”
李榕拉了拉李昭昭的衣角:“十七,我们走吧,这里不舒服。”
抬脚之前,李昭昭还是回过头,再望了一眼。那些小牌子红得发黑,像是触目心惊的血迹。
沿着争仙台往上走,李昭昭并没有发现什么异样。台阶干净,栏杆光滑,或许是雨水早就将不可告人的秘密冲刷干净了。从最高点望下去,说不上美不胜收,倒也算是视野开阔。
这里并非整个宫城内最高的地方。然而因为东北角建筑稀疏,便显得四下空旷了起来。
李榕开始剧烈地发抖。
“榕榕,你想起来什么了吗?”李昭昭扶住她。
李榕双手抱着脑袋,嗫嚅了好半天:“阿娘……阿娘……”
李茂叹了口气:“赵才人才死,十六肯定受了刺激,我们在这里陪着她也好,省得她再出什么事儿。”
“我、我没有说谎,”李榕突然停了下来,直勾勾地望着李茂,“阿娘不是自杀的。”
李茂语重心长道:“榕榕,宫里的内官都看过那场景,你不要再……再多想了。”
李昭昭扶着她,没有吭声。
“那天晚上,我在场。”李榕低下头,盯着自己的脚尖。
“什么?”另外三人皆是一惊。赵才人死的事情是清晨才被发现的,都说事发时无人看见,后面便匆忙处理了。
李昭昭放轻了声音:“榕榕,你那天看见了什么?”
李榕红了眼眶,指了指不远处:“我就躲在那里,看见阿娘从这里掉下去。”
她说得缓慢,一字一句都吐得极为艰难,听得人心里发慌。
“那不就是……”李岱闭上了嘴,不就是摔下去的吗?
李昭昭想起了什么:“还有别人在场吗?”
李榕咬着嘴唇,不肯说话。
“是不是有别的人,是你说的黑衣人吗?”李昭昭柔声问道。
“台子上没有。”她回答道。
李茂皱了一下眉,听懂了意思:“十六,若真是如此,我们必须立即向父皇或是皇后娘娘禀告,此事非同小可,若能找到证据必将还赵才人一个清白。”
半晌,李榕才摇头,依旧是昨日的话:“娘娘和父皇……不可以知道。”
“可除此之外,谁能替你阿娘查个水落石出?宫里发生这样的事情,父皇和娘娘不会坐视不理的。”
李榕没有再回答,只是低着头,重复地念着“不行”。
李昭昭轻轻抚着她的背部:“榕榕,你说你那天晚上在场,赵才人掉下来之后,你有去看过吗?”
李榕咬着唇,目光涣散:“没有。有人在找我。”
“然后呢,你去了哪儿?”李茂追问道。
李榕回过头,朝争仙台下望了一眼。李昭昭看得清楚,那是冷宫的方向。
李岱一脸匪夷所思:“你真的去了冷宫?那儿可是禁地,听说里头还有个吓死人的疯婆子。”
“陈美人不是疯子。”李榕反驳道。
得,李岱闭嘴了,和李茂交换了一个眼神。若真是如此,那便是一个大疯子带着一个小疯子,根本辨不清哪句真哪句假。
“之后呢,你是怎么出来的?”李昭昭顺着她的话继续问道,“这几天你可见过别的什么人?”
李榕摇头:“没有。”顿了一会儿,又道:“有人要抓我,我躲进了湖里。”
李茂说:“怎么可能呢,你一个公主,消失了三天没人去找你?我都未曾你听闻你失踪了。”
“十六你是在编话本吗?我胆子小不要吓我。”李岱瑟缩在旁边。
李榕攥着手,不肯说话。
李昭昭的目光落在她脸上:“她说的,并非不可能。”
“此话怎讲?”
李昭昭缓缓道:“赵才人在宫中籍籍无名,十六跟着她,也不见得真的有人看顾。宫人们势力,赵才人一死,更无人会在意十六。失踪三天无人知晓,也是可能的。”
李茂愣了一下:“昭昭你怎么……”
“十二哥,我也有过这样的经历。”李昭昭轻声道。
她侧过身,站在栏杆边,眺望了一眼:“你们看,冷宫其实临着缚仙道的湖,只是我们平日里走大道须得绕路,这才觉得二者相隔甚远。”
李茂望去,果然如此。他迅速跟上了李昭昭的思路:“若是十六所言非虚,这后面定有隐情。可她又不愿告诉娘娘和父皇,除非……”
“这不可能。”李茂立刻否定掉了心里涌现的可怕猜想。
“现在下定论为时尚早,”李昭昭道,“不如我们先顺着十六的线索调查出证据和可疑的人。”
李岱看了看他俩:“怎么十六说的就成真的了?我不信,她素来喜欢说假话。上个月在学堂里我有次去得早,明明亲眼看见她偷拿御膳房送来的早膳,她还非说是自己带的,还气了我半天。”
李昭昭闻言,与李茂对视一眼,这话更能作证李榕平日的待遇了。
她想起了似的,从衣袖里拿出了一样东西:“不如,先用这个看看周围。”
李茂定睛一看,惊讶道:“这是什么?木头鸟?”
“它叫天机隼,”李昭昭难得露出一丝笑意,“你们看着。”
只见她在那木鸟的脚部旋转了几下,一松开手,那木鸟竟然腾空而起,飞在了空中,再于手中敲打了一下青绿色的磁石,天机隼便又立刻飞了回来。
她抓着天机隼,俯在栏杆边上,玉石所砌成的墙壁约有十丈高,表面光滑,仅有一两根尚未完全闭合的钉子。一想到摔下去血肉模糊的样子,便令人心惊肉跳。
“去。”李昭昭一松手,那天机隼便向下飞去,盘旋在石壁旁。
半晌,略一敲打磁石,果然又立刻回来了。
李岱率先抓住了天机隼:“哇,这是什么好东西,小十七你藏拙啊。”
“等一下,这是——”他从那天机隼的脚部扯下了一团缠绕的线,色泽透明,富有韧性,“蚕丝?”
“不对,”李茂蹙眉,“这是琅琊州的——”
“冰蚕丝。”李昭昭肯定道。
琅琊州的冰蚕丝极具韧性,能承受三四个人的重量,只是这玩意儿极其贵重,不易获取,更不要说这么一大把就随意扔在争仙台这里。
“倘若有人将赵才人吊在此处,滑落下去,便也能制造出摔下高台的假象。”李茂分析道。
“哥,这就吓人了,”李岱玩着天机隼,却不了手一抖,那天机隼直接向栏杆外掉了出去,“不!!”
意外地,没有听见坠地的声音。
李昭昭朝争仙台下一看,只见天机隼稳稳地停在庄离手里。
庄离轻轻举着它,朝李昭昭晃了晃,狭长的眸子里露出懒散的笑意。
在台上人看不见的地方,庄离眸色深沉了起来,意味深长地瞥了一眼手里的家伙。
“……天机隼。”
第7章 冷宫历险
“我们究竟为什么非要来冷宫?”李岱爬行在最前方,回过头抱怨,“还要钻狗洞?”
隔着李昭昭和李榕,最后的李茂翻了个白眼:“低调行事。”
李岱好不容易钻出了洞,眼前一个人影遮住了视线。他顿时怒道:“为什么你可以不钻洞?!”
庄离无奈:“门又没有锁。”
李岱:“……”
李茂:“……”
此时天色已暗,暮色沉沉,冷宫内一片寂静。荒草丛生,毫无人迹。李榕的胆子却大了起来。一直抓着李昭昭衣袖的手放开了,她一边张望,一边出声道:“……陈美人?”
然而,迟迟没有得到回应。
“诶十六你别跑啊!”李岱见她直接推开了冷宫的屋门,追了上去,随即脚步一滞,倒吸了一口凉气。
屋内昏昏沉沉,没有一丝烛光。灰尘扬在空中,在最后一丝暮色里泛成金色的颗粒。借着这泛光的尘埃,李岱看见层层绣金的帘幕自屋顶垂下,中间还吊有无数红色的小牌子,与那榕树上挂着的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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