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位营妓。
各位达官贵族甚至不需要与她赏钱,就可以带她去小树林或湖边什么凉亭里亲热一回。
营妓很漂亮,就算在筛选机制更加严苛的官妓圈子里也绝对算得上游。只见她宝髻松挽就,铅华淡妆成,行动袅娜,举止风流,妥妥一位簪缨世家的大小姐。
游莲很激动,她端坐上首望着这名营妓的脸,禁不住热泪盈眶。
营妓坐下后,随手拨了几弦听听音,再紧了紧琴轴后,开始唱了起来:
碧梧初出,桂花才吐,池上水花微谢。
穿针人在合欢楼,正月露、玉盘高泻。
蛛忙鹊懒,耕慵织倦,空做古今佳话。
人间刚道隔年期,指天上、方才隔夜。
蛛忙鹊懒,耕慵织倦,空做古今佳话。
人间刚道隔年期,指天上、方才隔夜……
曲子很新颖,营妓的声音也很好听,如玉珠落盘,婉转悠扬。就连对丝竹向来迟钝的宗骏也连声称赞,“好听,好听!”
此时下手的一名官员端着酒杯,走到宗骏的身旁,一脸谄媚地讨好宗骏,说这名营妓是下头营房里推荐上来的,兄弟们都很敬重王爷,偶然发现此女才情了得,便想着给王爷您送来掌眼。果不其然,如今王爷喜欢,那么兄弟们的心也都没白费了……
宗骏很是受用地点点头,端起酒杯来与那官员象征性地碰了碰,说道:
“好,很好!你们的心,本王都知道的,都知道的!”
一曲唱罢,游莲便有些坐不住了,她不停地看身旁的宗懿,想与她说些什么,可是一想到宗骏曾经的心头好,官妓楚楚的下场,游莲便把那早已滚至嘴边的话又生生憋了回去。
“小姐唱的是什么,坊间可从来没听到过。”和在场所有的男人一样,宗懿果然也注意到了这名营妓,他扬起嘴角朝这名营妓发问。
听见宗懿问话,营妓站起身来,对着宗懿盈盈一拜,说道:“回大人的话,奴婢唱的是鹊桥仙,词是奴婢自己写的。”
宗懿点点头,欣赏之色溢于言表,他当场便给这营妓出了一道题,要她用如梦令的韵格,作一首关于桃花的词。
营妓欣然应下,不过几个拨弦,她便轻启朱唇,开口唱了起来:
道是梨花不是,道是杏花不是,
白白与红红,别是东风情味。
曾记,曾记,
人在武陵微醉。
曾记,曾记,
人在武陵微醉……
此曲再罢,在场众人皆哗然。作为身份低微的营妓,能有如此卓越的才情,当真少见!此时一旁的宗骏迫不及待地发言了:
“小姐好文采!只不知小姐的闺名叫什么呀?”
营妓微微笑,再朝着宗骏一颔首:
“回大人的话,奴婢叫陈潘。”
……
游莲被宗懿带出了宴会场,两个人来到一处僻静的杨树林深处,宗懿开口问游莲:
“说吧,你想对本王说什么?”
游莲很是激动,见宗懿带她到如此僻静的地方问她,感动得快要落下泪来。她紧紧拉住宗懿的手,用急迫又充满期待的声音向他恳求:
“九王爷,求求你救救她吧,她是潘儿,奴婢的好姐妹!”
宗懿轻笑:“什么?阿莲想要本王今晚当场纳妾?”
“……”
游莲语迟,老半天了才支支吾吾地说道:“不……也不是……那个……只是随你的便……看你怎样做……只要你能救得了她,什么都好说……”
宗懿点点头,装模作样地想了想,再问游莲道:“作为一个男人,要救一名妓.女出苦海,除了纳了她,阿莲觉得还有什么旁的法子吗?”
“……”游莲再度语迟,苦苦思索一番后,总算认可了宗懿的说法:
“好!”
宗懿一噎:“什么好?”
游莲咬咬牙,用壮士断腕的态度对宗懿说:“如若非要纳了潘儿才能救她出苦海,那么你就纳了她吧!”
?
宗懿颇为惊讶,不等他开口质疑,便听得游莲补充了一句:“比起被营房里的臭男人糟践,跟着九王爷您,还算是比较好的选择。”
宗懿哑然,表示游莲的心挺大,能这么想,也真是难能可贵的。
游莲脸红了,她也觉得自己粗鄙。可是潘儿和自己的关系不一般,宗懿充其量只能算个外人,潘儿才是真正的自己人。为了自己人,拿宗懿这个外人做块踏脚石,是完全没有任何问题的。
这样想着,游莲便再一次觉得眼前这个男人完全不值得留恋,她把头一扬,反问他道:“难道不是吗?”
宗懿点点头,赞扬游莲一语中了的,他就是喜欢游莲这样敢说敢为的豪爽性子!
“那么九王爷这就回去纳了潘儿吧?”
游莲满怀信心地拉起宗懿的手,提醒宗懿,现在就可以付诸行动了。可宗懿却手上一个用劲,挣脱了游莲。
“不,本王表扬陈潘两句,并不意味着我就想纳了她。”
“阿莲,你就收起你那些小心思吧!陈潘,她这一辈子都只能做营妓了。”宗懿淡淡地说。
作者有话要说: 文中诗词都不是我写的,本章两首词是宋朝严蕊的词。第一首《鹊桥仙·碧梧初出》,第二首《如梦令·道是梨花不是》
第25章 隐患
游莲最终没能劝得宗懿屈服。
宗懿不仅不屈服,说的话还很难听,彻底浇灭了游莲心头熊熊燃烧的希望。
游莲噙着泪,跟在宗懿身后回到了宴会场。
她看见潘儿依旧孤伶伶抱着琵琶坐在堂中央,周围还是那群嗜血的蛮夷,他们在很热烈地讨论着什么,手舞足蹈。
在穿过堂中央的时候,游莲对上了潘儿的眼睛,潘儿的眼底依旧澄澈,她静静地看了游莲一眼,便挪开了视线。
就像水鸟掠过湖面,那涟漪也只泛出一瞬,便归于平静……
游莲回到上首坐好后,她听明白了在场的男人们都在说些什么。
原来是宗骏为活跃气氛出了这么一个主意:听营房管事老妈子的话,陈潘去了营房后只陪过几次酒,还没开过苞。今晚是她的第一次,所以宗骏就想学花楼里姑娘卖初夜那样,设个局,大家一起进来竞价,出价高者得陈潘陪睡一晚。
游莲听在耳朵里,心却死寂一片。
耳畔响起适才在小树林里宗懿说过的话:“什么好姐妹,怕是你们游家军的军师吧?陈潘,康平十二年翰林学士陈昭之次女,号玉藻居士,善操琴、弈棋、丝竹与书画,学识通晓古今,名噪一时的《御殿上听》便为陈潘所著。阿莲这是欺负我宗懿对你一见钟情,卯着劲的要在我九王府重建一支游家军吗?”
游莲咽下一口唾沫,细细感受心底的悲伤逆流成河……
人生本就没了希望,再差一点似乎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了。
陈潘也一样,就这样抱着琵琶静静地听身边的男人们热烈讨论,怎样买她的处子之身,还依旧沉默如眠鸟。
宗骏首先开价,他出了一个起始价——
五文钱。
宗骏和蔼可亲地对大家说:兄弟们都不容易,本王是皇子,怎能仗着势大跟众兄弟们抢饭吃?所以,今晚咱就定个大家都能接受的价格。就这样吧!竞价,主要还是你们竞,本王只是来陪兄弟们玩玩就好!
游莲无语,虽然不指望今晚潘儿能卖出一个好价钱,但是这五文钱,也就只够买两个糖人儿……
五文钱的价格一出来,众男人们就乐了,虽然不一定真敢相信宗骏的话,但这五文钱的竞标,也实在太接地气了点,确实调动起了不少人的积极性,有人开始报价:
“六文钱。”
“七文钱。”
“八文钱。”
……
经过一番“激烈的竞价”,陈潘的身价好容易涨到了五十文,够买十只鸡仔了。
游莲一直沉默地坐在上首,远远地与陈潘对视。
无声胜有声。
终于,陈潘的身价定在了六十文,十二只鸡仔的价格。就在这个时候,宗骏身边的副将发声了:
“一两银。”
副将“豪掷”一两银,摆明了就是要堵死众人竞价的路。
“骏王爷,知道您对我们好,末将也想对王爷您表示感谢,今晚竞下这女人,只想对王爷表达一番末将对您的忠心,还望骏王爷千万别推辞……”
众人了然,知道这是封顶费,谁敢跟宗骏抢女人?区区一两银就能买一个宗骏的好,大家无不后悔刚才自己怎么就没有想到这一招呢?果然机会总是留给有准备的人的,只有他才能坐到骏王爷副将的位置上去!
就在众人们皆或看戏,或丧气,或后悔时,上首突然响起另一个低沉的声音:
“两匹锦。”
宗懿自怀里掏出一块牙牌,啪一声扔到堂中央:“军需官听好,见此牙牌,便支付牙牌所有人两匹缂丝云锦。”
场中鸦雀无声,众人皆不敢发言了。
九王爷下场了,接下来就应该是那两尊佛之间的战斗了,跟他们这帮喽啰都没什么关系!
宗骏的双眼瞬间变得斗大,他就奇了怪了,宗懿究竟是哪根经搭错了弦,每一次都要跟自己抢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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