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这才稍微少点了拘束,肯主动夹菜了。
吃着吃着,姚芝低头偷偷抹了泪,宋屏眼眶也是有些红,清渠看到了却没做声。
小姑娘脸皮薄,当着面儿戳破了肯定不好意思,清渠索性就当做什么都没看到。
其实,稍微一想也知道,这么般岁数的丫鬟,除了一般府中的家生子,世世代代都是奴籍,会用这么小的岁数,那就只剩下一种可能了——外面穷苦人家,孩子多了,养不起,就把家里的女孩子卖掉,这年级越小,价格就越好。
姚芝和宋屏虽还差个一两岁才及笄,但也算是年纪大了,记得事儿,眼看着自己亲人将自己卖掉,却无能为力,各有各心里的苦楚。
清渠真的算是幸运的了,虽然母亲是奴籍,但好歹侯夫人是个心慈的主子,这不脱了奴籍,清渠也算是白身出身,得了世子的青睐,当了世子的通房,也是另一番出头了。
一方面清渠对两个小姑娘心疼,不由自主像大姐姐一样照顾着两个人,另一方面,清渠还是希望能够收作心腹。
这么段时日的观察和相处,总得来说,清渠觉得两人都挺不错的,各有各的优点,姚芝性格活泼,口齿伶俐,行动洒脱,和周围的人关系都相处得特别好,而宋屏虽说性格内敛,但做事细致,遇到关键时刻也不犹犹豫豫,拖泥带水,如果两个都收作身边的贴身丫鬟,那就更加相得益彰了。
吃完饭,姚芝本想来收拾桌子,却被宋屏拦住了,“好姐姐,快歇口气儿吧,姐姐走了那么远路提了午饭回来,这时候桌子就我来收拾吧...”
姚芝坐了下来,由着宋屏收拾。
“噗,”清渠轻轻一笑,开玩笑道:“看着你们俩争着做事,我倒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了,感觉就我一个儿是个闲人...”
清渠这样一说,让两人不知道怎么接话了。
“好了好了,”清渠摇摇扇子,笑起来,“都歇着吧,姚芝你就安心坐着吧,宋屏你收拾完也来歇着...天热,可都别中暑了......咱们私下都随意些...”
姚芝和宋屏应了声,宋屏做完事后,三人一人拿着把扇子,就坐在屋里各寻了各阴凉的角儿坐着,纳着凉,说说闲话。
外面的微风吹进来,带来些许凉意。
姚芝不禁赞道:“这屋的位置真正好,夏凉冬暖,还安静...我刚才来的时候,雪雁姑娘和她的丫鬟正躲在花园里的亭子里纳凉呢,说是那日头正怼着房门口,关上门闷热,打开又晒...根本待不住...”
“哦?”
好久没听到雪雁这个名字了,清渠也是有些好奇,“她喊着你了?”
“是哎,”姚芝喝了口凉茶继续说道:“闲聊了几句,见我提着食盒,就把我喊住了,问我吃得什么?...”
“那你怎么说?”清渠摇着扇子,盘腿坐在塌上。
姚芝笑着,挤挤眼,“嗐,我虽然想事简单,但是我也不笨,那可是我们对家,才不会跟她们说我们的事...”
“我就说,天热,大家都吃不下,错过了饭点,这才到厨房寻了点残羹冷菜对付对付...她们还想问,我就装着被热得快要晕过去的样子,她们一看我这副样子,哪敢继续留我,我就回来了...”
清渠笑着点了点姚芝,“真是个小机灵鬼...”,继续说道:“虽然我和雪雁井水不犯河水,老死不相往来,但你们以后尽量避着就避着,可别被卖了还帮人家数钱呢...”
“知道知道...我们的心都向着您呢,别人我们才不关心......出了这屋,我就将嘴巴封上,只做事,不说话,能避就避...”说着,姚芝伸出两只手指在嘴巴前交叉,做了个鬼脸,惹得清渠和宋屏笑了起来,姚芝也笑了起来。
大家都笑了,一直趴在地上散热,闭眼假寐的团子听着声儿了,一下子站起身来,好奇地看向众人,见大家都不理它,甩甩尾巴,到墙角的装满水的碗里去喝水,喝了水,又走回原位继续趴着。
这样的酷暑,对于浑身是毛的团子来说,是煎熬,爱玩的小彩球也不玩了,一直趴在床脚,那里比较阴凉。
只有当之彧来的时候,才会有小厮在屋里摆上冰,之彧火气旺,也更怕热,所以有时候甚至要屋的四角都摆上满满的一盆,之彧才觉得舒畅。
这时候清渠就拉着之彧进到里屋里去,里屋地方小,两盆就能很快凉快下来,剩下的摆在外屋,让两个丫鬟在外屋作针线活,这样凉快些,门虚掩着,让外面守在外面的小厮也能分点凉意。
之彧知道清渠心善,所以对于这些悄悄的行为,就当着没看见。
团子也精明得很,知道之彧一来,屋里就会摆上好多冰冰凉凉的东西,立马就不热了。
所以平时对之彧爱答不理,而现在只要之彧一来,就会谄媚地跑过去,在之彧脚边来回蹭来蹭去,喵喵地撒娇。
呵,当时你对我爱答不理,今个儿我让你高攀不起。
之彧装着生气的样子,用脚轻轻把团子踢到一边,但团子还是个能屈能伸的主儿,小脸皮厚的很,被踢开也不生气,继续蹭上来,小爪子抓着之彧的衣角,甚至翻着肚皮让之彧摸。
之彧这才忍不住笑出了声,只好弯着腰,揉了把团子毛茸茸的肚皮,团子才肯罢休,摆着尾巴,跑到冰盆旁,趴着闭上眼,睡觉。刚开始看到冰,团子还好奇得很,围着冰盆转来转去,然后用爪子扒了扒,又忍不住伸出舌头舔了舔,差点舌头粘在冰上弄不下来,之后团子就知道了这东西不可以吃,但是躺在旁边很凉快。
“真的是成精了!”之彧在一旁看得稀奇,“能屈能伸,是个能干大事的...”
清渠笑着看了一人一猫一眼,低头继续练着字。
之彧转过身来,走到清渠背后,看着清渠写的字,点点头,赞赏道:“看来我不在,清娘每天都认真地在练习...”
“我可是很认真地在学呢...”清渠放下笔,将刚写好的一张拿起来吹了吹,放在一边,然后拿出新的一张继续开始写..。
不过,刚沾了墨水,准备下笔时,突然就被背后的之彧捉住了手。
之彧站在清渠背后,握住清渠的手,在纸上写下了一句诗——
“问渠那得清如许,为有源头活水来。”
清渠轻轻念出声,指着诗说道:“里面有我的名字!”
“对,”之彧说道,“清娘你的名字就是从这句诗里来的...”
“真的嘛?”清渠惊讶地问道,“我只知道这个名字是侯爷赐给我的,但是并不知道出处...”
清渠又念一遍,越看越欢喜,对之彧问道,“彧郎能告诉我是什么意思吗?”
之彧给清渠解释道,“这首诗是朱熹写的,借着水之清澈,是因为有源头活水不断注入,暗喻人要心灵澄明,就得认真读书,保持开明宽阔的胸襟,方才能才思不断,新水长流......这也是我特别喜欢的一句诗......”之彧放下笔,将清渠转过身,两人面对着,继续说道:“所以当清娘你提出要看书学写字的时候,我是十分欣喜的......”
清渠听了羞涩地低下头,“那我要更加努力读书,才不枉侯爷为我取的名字...学生在此就拜托老师了...”说着还正经地朝着之彧行了礼,行完礼,清渠调皮地眨眨眼。
之彧朗声大笑,伸出手来刮了下清渠的鼻子,“严师出高徒,我可不会心软的...”
清渠转过身,对着这句诗是越来越喜欢,轻声念了好几遍,之彧见清渠喜欢,干脆拿起笔在旁边写下日期,还让小厮去拿了自己的私章,盖在上面,这才算最终完成。
清渠拿着纸高兴不已,小心地卷起来,放好,“下次我找人帮忙裱起来,挂着才好...”
“这么喜欢吗,”之彧看着清渠这么喜欢,心里也不禁有些骄傲,特别是当清渠眼睛亮亮地看着自己,还带着些许崇拜。
“嗯嗯!”清渠挽住之彧的手臂,点点头,脸上的欢喜满满。
“下次我们可以一起完成一幅,清娘画画,我在旁边作诗...”之彧抚掌提议道。
“我?”清渠指指自己,摇摇头,“我又不会画画...”
“怎么不会?清娘那花样子画得多好,笔触流畅,这不是一般人能够完成的...”
“彧郎就知道唬我,我那画着玩呢,都是些上不得台面的玩意儿...”
“我可没骗清娘,这书法讲究人格,绘画表现品味,不管是阳春白雪还是下里巴人,都是值得细细品味的,清娘你知道清明上河图吗?”
“嗯嗯,知道。”清渠读了这么多书,虽然不是四书五经那么枯燥严肃的书籍,但是也了解了很多东西。
“这清明上河图画的是市井百态,但其价值可不输给那些山水画...清娘明白我的意思吗?”
清渠低头不语。
之彧拉过清渠的手,握在手里摩挲,“我明白我们两身份之间的差距,这是现实,是改不了的,但我从来没有低看过清娘...清娘在我心里永远是不同的...清娘永远在这里...”说着,之彧拉着清渠的手放在自己胸口。
感受着手下有力的跳动,清渠抿了抿唇,低着头,看着之彧袖子上的花纹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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