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卫大人的白月光 (淼淼何所思)
- 类型:古代言情
- 作者:淼淼何所思
- 入库:04.11
好一副俏生生的少儿郎模样。
店小二看呆了,想着怎么会有生得如此标致的少年,站在原地握着老者柴火般枯瘦的手肘,一时之间忘了回话。
司矍在背后拢了拢眉心,没有出声,不善地眯起了眸子。
傅知微见着这店小二不太聪明的样子,也不便多理会他,直接越过他将老者搀扶着,往她坐着的那桌上走,温声细语说道:“老人家,您慢些走。”
老者抹着眼泪,颤巍巍捏着那根木头拐杖,连连朝傅知微道谢。
“老人家,您先喝口茶。”
落座后,傅知微给老者倒了一杯清茶递给他。
司矍怕这老者来路不明,也没有坐下,反而是站在傅知微身后,一双眼睛目不斜视地盯着那老者的动作。
老者的一双手抖着接过茶杯,哆嗦着泛白的嘴皮子,勉强喝了口茶。
茶水清润怡人,沁人心肺,他埋着脑袋大口喝了数口,这才缓过神来。
“老人家,你家中人呢?怎的就放心让你一人出来。”
老者长长叹了口气,握着茶杯将最后一口喝完后,才缓缓开口。
他嗓音低哑干涩,一口气梗在嗓子里面,像是破铜铁锅跌落的声音,哐镗作响。
“小公子有所不知,老身一家本是农夫,在京城周边的有一方良田,世代靠着种地为生。家中人口众多,日子虽然算不上富足,但是勉强算得能吃上一口饱饭。”
“几年前京中一富商,在京中大肆以高价收购棉花木材。”
“本来京中卖粮食的商人就多,利润稀薄,为了卖出粮食,我们这些平民都不得不几番降价,听说这等上好的生意,老身也一时鬼迷心窍,改行做了棉花生意。”
老者说到一半,剧烈咳嗽起来。
傅知微见了,赶忙提了桌上的茶壶给他重新沏了一杯茶递过去。
“不着急,您慢慢说。”
老人接过抿了一口,呼了口气,继续说道:
“一年后,种棉花的人也多了,又遇着干旱蝗灾,连年亏损。家中犬子生了场大病,急需银两。老身一家为着给犬子治病,便变卖这方良田,想着用这点本钱做些小本生意,可家中无人精通经商之术,只能看着别人照葫芦画瓢,小店终是经营不善,开了一年就入不敷出,草草关闭。”
老者说完,吸溜喝了口茶,又是一声幽幽的叹息,他面颊瘦的凹陷下来,突起了高高的颧骨,眼珠子空空地挂在眼眶中,格外渗人。
傅知微听完,拨弄着茶壶,念及上一世天泽国连绵的战火,无数百姓无家可归,心中又多了些许同情。
她让司矍给那老者使了些许银子,老人见了,浑身的皮肉颤抖着,混白的眼珠落下几滴清泪,差点跪下同她磕头。
她赶忙让司矍拦着,毕竟这银钱,对她而言只是举手之劳,她受不起这般大礼。
送走老者后,傅知微也没有了坐在茶座看热闹的心情,唤了司矍就要回宫。
司矍也察觉出她心情不大好。他向来话少,见傅知微今日是这般颓丧的模样,也不知道如何安慰女孩子,只得默默无言地跟着她出了茶座的门。
茶座门口停着一辆马车,是傅知微从宫中带出来的。
她低着头,神色恹恹,连秀挺小巧的鼻子都皱在了一起,暮色落在她脸上,添了几分怅惘。
司矍欲言又止,见傅知微快要上了马车,终于忍不住。
“公主,等一下。”
傅知微转过头疑惑地望着他。
司矍手心快要被攥出汗了,但是话已经出口,也再难收回,只能硬着头皮说道:“公主且在原地等等卑职,可好。”
傅知微点点头,想要看他到底要做些什么。
“我不碍事的,你有什么要紧事先去做的吧。”
她挤出了一个笑容,示意他不要担心自己。
司矍见她答应下,悄悄松了口气,转身就消失在人群中。
傅知微心里面装着事,遂上了马车等他。
她坐在马车上掀了帘幕,看着街上过往的行人或谈笑自若,或行色匆匆,或面带倦容,手指敲打着膝盖,还在想着方才的老者说的话。
富商。
她心中默念道,难道这个富商也是同秦翊之有关?
还没有等她理出个头绪,远远就望见司矍遥遥出现在街的另一端。
此时浓重的暮色熏染了半边天色,若笔墨浸润如宣纸,散漫地铺洒开来,青年身姿英挺,若昭华宫偏殿的修竹,一眼就能在人群中瞧出来。
他走得很急,应该是怕她等久了,又或许是因着紧张,走近了她才发现,他脸上蒙了一层薄薄的细汗。
傅知微颤了颤鸦羽般的睫毛,探究地看着那个朝他走来的青年。
司矍走到窗边,深吸了一口气,递给了她一个糖饼娃娃。
他的眉目间总是郁结着沉沉的煞气,似是一团浓的化不开的乌云,唯有见到她时,才会显着拨云见月的清朗之色。
傅知微呆呆地从他手中接了过去,朝他眨巴了一下眼睛,才缓缓垂下眸子去看那个糖饼娃娃。
这是一个扮作男儿的女娃娃。
那娃娃做的不算精致,虽然身着男装,但是一双眼睛点着夸张的长睫毛,一看就知道是个女儿家。
她忍不住扑哧笑了起来。
见马车中的少女终于展露了笑颜,司矍面部僵硬的肌肉也松弛了下来。
傅知微将糖饼送进嘴里面咬了一口,还是热乎乎的。
也是甜的。
她叼着金黄色的糖饼,糖面反射着粼粼金光,被夕阳渡了层金箔,望着冷冽的青年轻声问道:“你为什么给我买糖呢?”
少女的声音软软糯糯,比奶猫儿还要可爱上几分。
司矍无所适从地垂下眸子,没有接话。
傅知微含着糖饼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着他,想要等着一个答案。
“因为卑职希望公主开心。”
良久,她听见他轻薄如蝉翼般的声音。
她抿唇一笑,小心翼翼伸出舌头舔舐了一口糖饼,回了句:“你可真会哄女孩子。”
这么一想,她突然觉得心里面酸得冒泡。
司矍一听少女误解他的意思,站在原地没有动,认真地解释:“卑职所作所为,皆是出于本心。”
他垂眸,掩尽了眸色中的深情,继续说:“这些事情,顺心而为便可。”
第6章 沈皖
沈皖被婢女领进了昭华宫的正殿,见大殿中除了侍立的宫女,却全然不见傅知微的影子,正要出声询问,便见傅知微的贴身婢女从门外匆匆迎了上来。
沈皖的母亲是骠骑将军的嫡女,后嫁与忠勇侯,同当今皇后是手帕交,沈皖小的时候常常带着她进宫。
她们两个年纪相仿,这一来二去,沈皖和傅知微便熟稔了起来,小的时候常常一起上树掏鸟窝,下池在御花园的池塘捉鱼。
这两祖宗偏生又身份尊贵的主,打不得骂不得,宫里的下人不仅得硬生生受着,还要好言好语相劝,免得皇后娘娘怪罪他们太过纵着这两祖宗。
有一次,沈皖不知从哪里得来了一本话折子,专门讲京城里面的纨绔是如何斗鸡。
书里面细致地描述公鸡生得是何等威武,大腿紧凑匀称,一双眼睛大而锐,喙短而粗,尾羽迤逦。两鸡相斗,鼓翅昂首而立,如鹏抟搏击,非要啄得一鸡头破血流方才罢休。
沈皖和傅知微看得入迷,便也要学着那话折子,隔天就一人带了一只大公鸡。
前朝皇室斗鸡之风盛行一时,上至亲王大臣,下至平民百姓,均不能免俗。有人因鸡加官进爵,也有人因鸡反目成仇。
前朝丞相徐梓林在斗鸡的时候因情绪激昂,拔剑将对手当场捅死,亦有平头百姓李三成因养鸡之术精妙,被君王赏识,从而一步登天,成了祸乱朝纲的佞臣。
世风日下,一鸡得道,人亦升天。
皇上瞧见这两个女娃娃小小年纪便沾染上如此恶习,勃然大怒,将二人狠狠训斥了一顿,罚她们在御花园抱着鸡罚站了一个下午,这两位混世魔王才收敛了一点。
随着年岁的增长,傅知微显得愈发沉稳娴静,沈皖长成了一位英气勃勃的少女,舞刀弄枪,骑马练剑,样样在行,霍然有她母亲的将门虎女之风。
湘云含笑着福了福身,解释道:“沈小姐多有怠慢,公主近些日子在昭华宫常常爱去偏殿,一呆就是一整天,奴婢这就带沈小姐去寻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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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阳宫的回廊九曲宛转,两旁花木扶疏深幽,沈皖远远就能听到偏殿传出的少女的嬉笑声。
不多时,偏殿就到了。
湘云在前头冲沈皖行了行礼,便退侍一旁。
沈皖抬脚走了进去,却见院落中安安静静的,空无一人,心中正觉得奇怪,便听到屋顶上传来了少女清脆婉转的声音,若那枝头撒着欢的百灵鸟一般雀跃。
“绾绾你到了呀。”
傅知微唤的正是沈皖的小字。
沈皖一抬头,便瞧见傅知微懒洋洋地躺在屋顶上晒太阳。
她身旁单膝跪着一黑衣青年,浑身萦绕着冷肃之气,左手地端着一碟樱桃,右手僵硬地一颗一颗地喂给那悠哉游哉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