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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卫大人的白月光 (淼淼何所思)


  身着铠甲的士兵持着夜里搜寻的火把,火把顶端已经被熏成炭黑色,沾染上了晨雾,变得湿漉漉的,看见的便是少女身着皱巴巴的红衣,青丝微散,正靠在黑衣青年的肩头酣睡。
  司矍微阖着双眼,背靠着树干,曲起双腿,将手耷拉在膝盖上。
  听到士兵行进的声响,他缓缓睁开眼皮,面无表情地扫视着层层围在他们四周的士兵。
  有人刚想要出声叫唤,他微沉着脸,目光中的冰渣子瞬间凝聚成厚厚的寒冰,抬手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士兵被那一眼看得毛骨悚然,不敢再动。
  这不是一个普通侍卫该有的眼神。
  公主一夜未归,皇上震怒,连夜命领侍卫内派御林军搜寻马场。
  整个早朝他都肃着张脸,就连那工部侍郎打了个喷嚏也被训斥许久,早朝的官员皆在殿下唯唯诺诺,一时间人人自危,大气也不敢出,唯恐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直到领侍卫内大臣来报,公主已在密林中寻到,皇上才脸色稍霁,然而还没有等他松口气,接下来领侍卫内大臣让贴身太监给他递的话,差点气得他吹胡子瞪眼。
  胡闹二字抵在他喉咙口,就差一点就在朝堂上丢了出去。
  这都是什么事。
  **
  傅知微带着司矍刚刚一到昭华宫,便见皇上和皇后端坐在大殿上。
  她暗叫一声不好。
  皇后这几天可要被自己这个女儿给愁死了。
  前几日才梦魇发热折腾了她一宿,今日又去了马场一夜未归,和一个侍卫孤男寡女在密林中待了一夜。
  幸而御林军也知道这事不利于公主的清誉,早早命人封锁了消息,不然今日京城的茶馆最大的新闻便是长乐和外男在密林中私会了。
  见自己女儿完好无损地回来了,到底是慈母心肠,皇后松了一口气,又想要下去看看自家女儿有没有受伤。
  刚想动作,却被皇上摁住手腕。
  她疑惑地转头,却见皇上面色黑得像锅底一般,瞪了她一眼。
  她叹了口气,不情不愿又忧心忡忡地坐回主位上。
  皇上面含薄怒,看着在大殿上跪倒的一男一女,也不愿拐弯抹角,单刀直入开口道:“杳杳,昨日是怎么一回事?你为何同这个侍卫在马场的树林中呆了一夜?”
  傅知微心中一沉,怕父皇责罚司矍玩忽职守,护主不力,急忙开口解释道:“父皇,昨日是杳杳贪玩,执意要去骑那照夜玉狮子。
  傅知微简略将惊马一事说了个七八分。
  听闻自家女儿竟从马背上摔了下去,皇后心疼地捏紧了手帕,轻轻用手推了皇上一下,斜着头蹙眉嗔了皇上一眼。
  左右人没事,还计较这么多干嘛。
  听到自己捧在手里的女儿从马上摔了下来,皇上本也是觉着心疼,转头见皇后这副嗔怪的模样,又只觉得被这一大一少弄得脑仁疼。
  他扶了扶额,转而盯着在傅知微身旁沉默跪立着的青年。
  也不知道这侍卫究竟如何入了杳杳的青眼。
  先是特意从护军营中将人要了出来。听闻带出来后,杳杳常常去那昭华宫的偏殿,后又是随身带着,连去马场骑个马也舍不得分开。
  越是这么想着,皇上气虽是消了,却也真真切切地酸了起来。
  小兔崽子,杳杳对她这个父皇也没有这么殷勤过,他又算是哪根葱?
  “若朕没记错的话,你名唤司矍,是吗?”
  皇上浑厚的声音在司矍耳边响起。
  司矍低着头,规规矩矩地答道:“回禀陛下,正是。”
  青年倾身抱拳,又开口道:“昨日之事过错均在卑职身上。是卑职没能护好公主,请皇上责罚。”
  皇上敲打着烫金扶手,半眯着眼睛,打量着殿下的青年,心中有了思量。
  然还没有待他发话,傅知微却急了,抢着开口,一副义正言辞的模样:“父皇,你不能罚他。作为一个明君,自是应当赏罚分明,要罚也应是罚女儿我。倘若父皇一意孤行,要责罚司矍,那就是公私不分,不是一个明君所为。”
  皇上要被自家女儿气笑了,当真是女大不中留,胳膊肘可劲往外面拐。
  “够了!”他沉声喝道,“你也不必多说了。朕没有罚你,已经是宽宏大量。朕养着宫中的侍卫,不是让你同他开罪的。
  “司矍,去领四十个板子吧。”
  傅知微不依,还想开口辩解,却被身旁的青年按下。
  她偏过头去看他,却见他冲她轻轻一笑,转头面对着皇上时又换上了惯有的冷漠的神色
  他俯身抱拳举高,神色坦然。
  “卑职遵旨。”
  司矍领罚之后,傅知微心疼了好些日子,去昭华宫的偏殿去得更加殷勤了。
  她想要去看他背后的伤,却每每被他制止。
  他眉眼间含着无奈,似是怕声音大了吓着她了,温声说道:“公主切莫挂怀,为公主解忧,乃是卑职的本分。”
  沈皖也上门来找了她一次。
  十里长安街饕餮阁的桃花酥堪称京城一绝,深受京中冠盖和百姓的喜爱。
  这桃花酥用料考究,且讲究雕工,故而每日所售卖的并不多,需得早早在店铺外面候着,才能买到。
  虽然马场一事同沈皖无关,然她还是心中愧疚,总觉得若自己跟着杳杳,也不会让杳杳在密林中呆这么久,遂天刚亮就亲自去饕餮阁排着长队,专程给傅知微买桃花酥上门赔罪。
  傅知微也是个馋鬼,见那油纸包着的桃花酥质地细密,粉质紧凑,雕刻成精巧的桃花模样,散发着幽微馥郁的花香,便迫不及待地拿了一块往嘴里面送。
  桃花酥入口即化,甜而不腻,点点甘甜的余韵回荡在傅知微口中,勾得她馋瘾犯了,连连叫好。
  不多一会,满满一袋桃花酥便全进了她肚子。
  司矍见她这副模样,日日鸡鸣声刚起,就踩着星辰,专程绕了半个京城去十里长安街守着,给她买刚出炉的热腾腾的桃花酥。
  一来二去,那掌柜也眼熟这个不苟言笑,但是总是排在队伍最靠前的黑衣青年,私底下爱和婆娘调笑,不知道是哪位姑娘得了这位俊俏郎君的偏爱。
  傅知微的婢女湘云瞧着自己公主和那小侍卫关系日益亲近,每日都是满面愁容。
  湘云见公主越来越不知分寸,担忧着自家公主误入歧途,终是憋不住了,私底下偷偷劝诫她。
  “公主,奴婢斗胆劝您还是收敛着一点。倘若您出嫁了,那公主府上摆着几个面首也算赏心悦目,陪公主解解闷儿也行,奴婢也不会多嘴。”
  “可公主您还云英未嫁,若让人知道这般堂而皇之在偏殿养着个面首,那流言蜚语不知道多难听。”
  湘云说这般掏心掏肺的一番话时,傅知微正坐在镜前让湘云拆发饰,准备就寝,听了自家婢女的几句话,愣了个几秒,忍不住捂着嘴笑了起来。
  “前有一个父皇,后你又来指点我,真好玩。”
  她弯着腰,声音若银铃般急促悦耳,快要笑岔气。
  “湘云,我怎么觉得我身边的人一个个看着挺正经的,结果竟然想得比我还多。”
  “本公主瞧着是要养面首的人吗?”
  湘云看着公主这副模样,也不知道自己这话哪里好笑了,心中反倒是愈是放心不下。
  过了几日,便是上巳节。
  天泽国的皇宫依山而建,飞檐碧瓦,亭台叠榭,错落有致地分布在山间,层层拔高,宛若从平地里无端涌出的高塔。而一条溪涧静卧山间,汩汩在宫内和缓流淌,将皇宫一分为二,从高处瞧着,赫然阴阳两极之势。
  若是遇着了那些起雾的日子,皇宫顶端烟云雾绕,恢弘壮阔,似是仙境。
  依着惯例,这日宫中会临水设宴,举办流觞曲水,以祈求去除一年的灾祸劫难,来年的平安无恙。
  这也是她上辈子遇到秦翊之的日子。
  这日,傅知微早早便起了,任由湘云给她梳妆打扮。
  京城皆知,沈皖和长乐公主交好。沈皖爱刀马枪剑,而傅知微最爱的便是诗词歌赋。
  皇后自小便请了最好的老师来教导她,琴棋书画,傅知微虽不若那李柔嘉般惊才绝艳,但也是京城一绝。
  沈皖自幼不喜这般活动,上辈子早早就装病在家躲着了。
  傅知微嫌弃宫中往来的官家小姐,贵族子弟聒噪,应付一二后,便悄悄溜去御花园赏花,求个清闲自在。
  便是遇着了抱有同样想法的秦翊之。
  那日御花园的桃花灼灼连绵数里,少年一身月白色的锦衣,乌黑的秀发似是上好的墨汁,透着淡淡的光华,狭长内敛的眸子中若有惊鸿掠过其间,仿若画中翩然走出来的少年。
  他对她微微颔首,声音清朗,若璎珞相撞之声。
  他含笑着开口。
  “参见长乐公主。”
  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忆起上辈子,傅知微微微叹了一口气,心中酸涩。
  那些在太子府的日子恍若经年。但真算起来,自重生以来,不过也是一个月左右的光景。
  湘云见自家公主颓丧的神色,慢条斯理地梳着她的如云如瀑的秀发,轻笑着说:“公主,您叹气个什么劲儿,沈小姐有愧于上次马场那件事,今日也是破天荒打算进宫来陪公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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