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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我是太子白月光 (瞬息)


  阿梨愣了一下,困惑地道:“姑娘, 您不是要送给殿下的吗?”
  阿梨可是记得牢牢的,自打谢珠藏开始绣这幅《春日宴》, 谢珠藏的目的就是为了送给玄玉韫当生辰礼的。
  谢珠藏将玉轴放在《春日宴》的边缘, 将它围绕着玉轴, 小心地卷了起来, 微微一笑:“不呀, 我要送给陛下。”
  *
  谢珠藏带着《春日宴》去养心殿, 高福弯腰点头出来迎:“谢姑娘,您来的不凑巧了, 陛下在里头正忙,恐怕是抽不出空来见您了。”
  谢珠藏点了点头,让阿梨把装着《春日宴》刺绣的檀木盒递给高福:“里头是臣女刚刚绣好的《春日宴》, 有劳高福公公呈给陛下。”
  高福弯着腰,双手接过檀木盒:“奴才明白了。”他顿了顿,又道:“陛下今儿太忙,恐怕午宴去不得毓庆宫,还请谢姑娘知会殿下一声。”
  谢珠藏微微有些诧异,思及玄玉韫在除夕那日说的话,她抿了抿唇,应了声:“臣女明白了,还望陛下保重龙体。”说罢,才朝着养心殿盈盈一拜,转身回毓庆宫。
  高福直等到再也看不见谢珠藏的背影,这才转身回去。
  养心殿内,并无其他朝臣。殿里站了一排宫侍,宫侍手上都拿着一幅女子的画像。画像上除了容貌,右下角还写了名字、性格、喜好不一而足。高望则依次走过宫侍的面前,若是座上的玄汉帝没说话,他便将这画像换一张。
  高福站在角落里,双手高举着檀木盒:“陛下,谢姑娘今儿是来给陛下献《春日宴》的,祝陛下龙体康健、万古长青。”
  玄汉帝掀了眼皮,对高望挥了挥手,瞥了眼高福手上的檀木盒:“今儿是韫儿的生辰,她给朕送礼作甚。”
  高望将拂尘搭在自己的左手上,温和地笑道:“谢姑娘兰心蕙质,又最是纯孝。许是刚绣好,就想给陛下看。殿下的生辰,她想来也备了礼。”
  玄汉帝看了高望一眼:“你倒是知道她。”
  高福心下一惊,这话就有些暗指高望替谢珠藏出头的意思了。高福赶紧将头低得更低了。
  高望脸上依然松缓平和,他恭声道:“老奴愚钝,只是拾陛下牙慧。”
  玄汉帝哈哈一笑,又叹声:“也是,确是朕夸她的话。”他对高福招招手:“把东西呈上来。”
  高福连忙把檀木盒放到了玄汉帝的面前,高望小心地替玄汉帝打开了盒子。玄汉帝漫不经心地将卷轴从檀木盒里拿出来,高望便将檀木盒放到桌角去,给玄汉帝腾出桌子来将刺绣摆开。
  玄汉帝徐徐展开《春日宴》。随着刺绣缓缓展开,玄汉帝脸上的漫不经意也一点点地消退,取而代之的,是怔忡和慨然。
  这幅《春日宴》的刺绣,与他珍藏在书房中的《春日宴》画卷几乎如出一辙。有所不同的是,谢珠藏所绣的《春日宴》上,还添上了她的父母。
  《春日宴》上,绣着栖渊河畔最寻常的亭子。亭子里的石桌上,摆着最寻常的瓜果。亭外杨柳依依,垂柳随风而荡。他站在左侧,执着昭敬皇后的手,给她指衔泥筑巢的新燕。谢二老爷站在亭子外,撑着一把罗伞,低头看着身侧的夫人。
  怀慜太子站在稍远处,手中拿着诗书,身体却微微地侧倾,看着在自己身侧玩耍的玄玉韫和谢珠藏。玄玉韫手中拿着罗网,谢珠藏牵着玄玉韫的手,正抬头指着花丛中的蝴蝶。
  玄汉帝静静地看了一会儿,将自己手中《春日宴》的画拿了出来,也展开摆在了一旁:“她手中没有韬儿的画像,绣的倒是挺像的。”
  “谢姑娘是个有心人。”高望站在玄汉帝的身后,不紧不慢地回道。
  “他们兄弟相像,照着韫儿的来绣不就是了。”玄汉帝笑了声,手指轻轻地点着刺绣上的怀慜太子,慨然地道:“孤再遣画师给韬儿作画,不也只能参照长大的韫儿?”
  “怀慜太子和太子殿下,到底是不一样的。”高望轻声道。
  玄汉帝整个人好像一下子顿了一下,过了一会儿,他才缓缓地道:“是啊。他们到底不一样。”
  玄汉帝看向养心殿里一排排的仕女画像——这些都是他想替玄玉韫甄选的良家子。
  “要是韬儿,早就应了选妃,哪会像韫儿这个臭小子。一说起选良娣,左一句要给朕侍疾,右一句学朕不贪酒色。”玄汉帝说着,眉头又皱了起来:“臭小子。”
  他不带什么厌恶地嘟囔了一句,可这一句嘟囔完,他的眉头却又慢慢地松开,问了个风牛马不相及的问题:“高望,你知道这两幅《春日宴》哪儿最像,又哪儿最不像吗?”
  “谢姑娘的刺绣上,多了谢二老爷夫妇,这是最大的不像。若说哪儿最像,便是都画的《春日宴》?”高望故意挑了那显眼的,勾着玄汉帝说话。
  果然,玄汉帝笑叱了一声:“高望啊高望,你怎么这时候愚钝起来。”
  “老奴愚钝,还请陛下赐教。”高望等的就是他这句话,立刻就洗耳恭听。
  “像,是春风和暖、琴瑟和谐、兄友弟恭。却都是昔人不再,盛景难追。”玄汉帝满心惆怅地说着,目光在两幅《春日宴》上挪移,最后,定格在了谢珠藏刺绣上的“谢珠藏”和“玄玉韫”身上。
  玄汉帝慨然地叹了一口气:“不像的,只有韫儿和阿藏。”
  高望凑过去看着,立刻就明白了玄汉帝的意思——在画上,谢珠藏和玄玉韫并没有手牵着手。谢珠藏在前,玄玉韫在后,他们中间只需轻轻一划,就能霍开一道大口子。但在刺绣上,他们确实手拉着手,密不可分的一对。
  “陛下慧眼。”高望低着赞道。
  “是吗?”玄汉帝反问了一句,但他显然并不期望得到回答,而是径直站起身来:“阿藏不是要给韫儿过生辰吗,咱们去毓庆宫看看。”
  *
  毓庆宫里,却一反常态的寂静无声。
  “阿藏,你在捣什么鬼?”玄玉韫蒙着眼睛,被谢珠藏牵着手,亦步亦趋地往前走:“孤才从文华殿回来,还没喝上一口水呢,就被你蒙了眼睛。还有,这周围怎么这么安静,人都到哪儿去了?”
  “当然是去该去的地方了。”谢珠藏声音里透着狡黠。
  “啧。”玄玉韫哼了一声:“你这好像是庚子说的话。”月黑风高杀人夜,最适合说什么“送你去该去的地方”了。
  谢珠藏撇撇嘴,悄悄地对玄玉韫吐了吐舌头。
  玄玉韫又冷哼了一声:“你是不是在给孤做鬼脸?”
  “我说没有你信吗?”谢珠藏嘟囔道:“韫哥哥最煞风景了!”
  玄玉韫听她的小声抱怨,唇边却漾开了笑意。他轻咳一声,故意板着脸道:“今日可是孤的生辰。”
  “知道啦知道啦,抬腿,跨台阶。”谢珠藏随口道,心思却都放在小心扶他上台阶上。
  玄玉韫知道这是萱椿亭,倒是如履平地地走上了台阶,然后就被谢珠藏拉着手,坐了下来。
  玄玉韫刚要说话,就意识到一双灵巧的手移到了他的脑后。谢珠藏好像是从后面覆上来的,淡淡的甜香一下子扑面而来,让玄玉韫瞬间就顿住了。
  蒙眼布被解了下来。谢珠藏欢快的声音在耳后响起:“好看吗?”
  玄玉韫缓缓地睁开眼睛——萱椿亭下的几株杏树下,铺着一块浅粉色的绒毯。绒毯上铺了浅浅的一层杏花瓣,好像是春日下了一场沾惹浓香的雪。
  “怎么?就想借杏花春雨的盛景,糊弄孤的生辰?”玄玉韫唇边含着笑,调侃地转过身来。
  这一转身,玄玉韫瞬时就愣住了。
  眼前的谢珠藏,是他从未见过的娇艳——她穿着一袭云雾绡裁成的朱红色水袖长裙,如水一般的云雾绡贴合着她日渐长成的玲珑身段。她眉心贴着花钿,朱唇轻点口脂,展颜笑时,脸上小小的两个梨涡,融着天真烂漫与妩媚娇娆。
  “你……”玄玉韫神色怔怔,喉结微动,低声喃喃。
  谢珠藏狡黠地往玄玉韫跟前一凑,纤纤玉指在他鼻尖一点:“韫哥哥,看好啦。”
  她如一阵风,从玄玉韫眼前拂过,只留下鼻尖一段淡香。眨眼间,她就跃入那块淡粉的绒毯,然后轻轻地拍了拍手。
  院子里可见的,只有玄玉韫和她两个人。但是随着谢珠藏的拍手声,悦耳的琴瑟,忽地周遭的屋子里响了起来。
  谢珠藏的身形,也跟着动了起来。
  红衣映着辽阔的碧空,缤翻的杏花从枝头从绒毯上飘起来,在她的旋转翻飞中忽忽地摇曳。
  谢珠藏的舞姿当然比不上宫里那些长袖善舞的宫妃,灵动里还藏了几分笨拙。可偏是这样的一支舞,却让玄玉韫心中半是欣喜半是酸涩,一时五味杂陈。
  这三年间发生了如此之多的事,他是见证着以往文静乖怯的谢珠藏,渐渐地变得如此的坚韧而又自信。这变化,用翻天覆地来形容,恐怕也并不为过。
  随着琴音落,谢珠藏漂亮地收尾。她也不等玄玉韫再欣赏一段时候,提着裙摆便兴冲冲地跑进萱椿亭来:“怎么样?很好看吧!”
  她已经不是那个穿一身红裙,还会担心他觉得不好看的少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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