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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我是太子白月光 (瞬息)


  “荼蘼阁。”
  玄玉韫声随人远,翩然而去。
  *
  玄玉韫在贞顺门落轿,贞顺门的值守嬷嬷向他行过礼,欲言又止地接过松烟递来的毓庆宫东殿的牌符。
  实话说,这年头三天两头往荼蘼阁跑的人,真的不多见了。
  玄玉韫自然不会顾及旁人的眼光。他行事光明磊落,玄汉帝必然知道。玄汉帝没管,那就是默许了。
  玄玉韫直奔荼蘼阁而去,荼蘼阁大门敞开,站在门口,就能听见里头时断时续的声音,含糊不清地传来:“夙……协……珩……璜……之……则……”
  玄玉韫的到来,让谢珠藏的声音戛然而止。谢珠藏意外又惊喜地从石凳上站起来,但她先吐出了几颗玉石,拿汗巾子包了,尔后才道:“韫哥哥!”
  谢珠藏见玄玉韫看着自己的汗巾子,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把汗巾子藏到身后,道:“太医……说说说说过的。”
  太医确实说过,口含玉石练习,可以治疗口吃。可以前的谢珠藏,是绝不肯口含玉石练习的——毕竟,这些被人把玩的东西,饶是它们是玉石,贵女闺秀也定会觉得不干净。
  玄玉韫沉默地朝她颔首,扫了眼谢珠藏和阿梨,见她们手上都没拿着祭文,略诧异地道:“背下来了?”
  谢珠藏点头:“嗯!”
  玄玉韫坐在了石凳上,看着站在亭中的谢珠藏:“那接着背吧,背完我们再回宫用膳。”
  焦虑的阿梨张大了嘴:“但我们的……”阿梨想劝谢珠藏回去来着,毕竟这大半天,水已经喝完了。可谢珠藏却已欣然应下:“好!”
  她从小盒中又拿出一块新的玉石,小心地擦了一遍,然后背着玄玉韫,含进了口中。等做完这一切,她才转过身,看着玄玉韫,露出了一个腼腆的笑容。
  玄玉韫的心口一痛,他低下头去,手放在袖中紧握成拳,又缓缓松开。他强迫自己沉着地道:“背吧,孤听着。”
  谢珠藏略一想,又接着背了起来:“夜……安……寝……居……之……劳……”
  *
  这日过后,玄玉韫无论有没有被韩少傅留堂,一出文华殿,必然直奔荼蘼阁。即便为此,他得日日挑灯夜读,偶尔还要通宵达旦。但是,不论刮风下雨,谢珠藏一定会坐在荼蘼阁后院的亭子里,将亲蚕大礼的祭文反反复复地诵读。
  对玄玉韫来说,这样就够了。
  尽管谢珠藏读祭文依然没什么长进,可玄玉韫脸上从未有厌烦之色。他们还有三年,只要持之以恒,三年总够了。
  然而,玄汉帝却并不满意。
  “少傅说你近来疲惫,上课偶有走神,为何?”玄汉帝手中翻看着玄玉韫的策论,随意地问道。
  “儿臣……”玄玉韫沉吟一会儿,还没等他说出一个理由来,玄汉帝就把策论扔在了他的脚边,厉声道:“且不论这策论写得如何,上头的‘汩汩细流’的‘汩’与‘汨没’的‘汨’,你竟也分不清?”
  玄玉韫“噗通”跪了下来:“儿臣知错。”
  “知错?”玄汉帝冷笑了一声:“你求韩少傅提前写祭文、带着阿藏去荼蘼阁练祭文,朕还当你开了窍,知道怎么做去堵士林的口,朕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罢了。却没想到,你宁肯自己通宵达旦地补课业,还真要让阿藏把这篇祭文练出来不成?”
  “是。”玄玉韫毫无迟疑:“她是儿臣的太子妃。”
  玄汉帝垮下脸:“荒谬!难道念不出来,她就不是太子妃了?”
  玄汉帝苦口婆心地劝道:“更何况,这一月来,阿藏可曾念顺过一句话?韫儿,阿藏贞静贤淑、享着无限尊荣便够了。你好端端的,逼她做甚?凡礼仪节杖、宫中庶务,以后自有良娣接手。”
  “这不一样。”玄玉韫低着头,声音沉沉的,像风雨欲来的天色。
  玄汉帝哑然,憋了半晌才气道:“你给朕把‘汩’和‘汨’抄百遍来!”
  玄汉帝拂袖而去。
  玄玉韫跪着,直到看不见玄汉帝的身影,他才捡起自己的策论——玄汉帝只用朱笔圈出那个错把“汩”写成“汨”的字,对于策论的内容,无丝毫评价。玄玉韫沉默地站起来,将这本策论放进了自己的怀中。
  但是,玄玉韫才出文华殿的门,就看到了本该随侍在谢珠藏左右的入墨。玄玉韫眉头一蹙,问道:“你怎么在这儿?”
  “殿下,姑娘让奴才候着殿下,她今儿没去荼蘼阁,要歇几日,免得殿下白跑一趟。”入墨并不知道玄汉帝和玄玉韫的对话,毕恭毕敬地道。
  “没去!?”玄玉韫的脸色倏地沉下来。他脑中原本密布的阴云,终于响起雷鸣滚滚,将他的心情撕裂:“连一个月都不到,她这就坚持不了!”
  玄玉韫怒而甩袖:“回宫!”
  作者有话要说:  【引-《祭文》注释同第5章 作话。】
  *


第7章 郎如铁
  玄玉韫一进毓庆宫,直奔西殿而去。他眼见谢珠藏刚从绣架上站起来,简直气不打一处来:“谢珠藏!”
  “你为什么不去荼蘼阁?你就连一个月都坚持不了吗!?”玄玉韫疾言厉色道:“孤陪你练了那么多天,你说不练就不练?你把孤置于何地!?”
  “又蜷在宫里刺绣,你成日里绣这些东西有什么用!?它们能帮你过了亲蚕礼这道坎吗!?它们能帮你获得父皇的认可吗!?”玄玉韫见谢珠藏呆而不语,心里一抽一抽地疼。
  他每吐出一个字,怀里的策论就像会长出一根尖刺,直到将他的胸口刺得千疮百孔。
  他愿意为了谢珠藏挡下玄汉帝的不满与警示,也愿意为了谢珠藏去求少傅提前三年写一篇祭文,也愿意为了谢珠藏通宵达旦。
  可谢珠藏好像被吓到了,她呆呆地看着他,一言不发——又或者,是她根本不知道他为何而生气。
  玄玉韫拿起放在桌案上的剪刀,他面沉如水,一步一步走向绣架——绣布上的莺飞燕舞、春风剪柳已初具雏形。
  就因为这刺绣,阿藏常年自闭于宫室内,既不肯宴饮,也不肯说话。
  只要他落下这把剪刀……
  可他的手在发颤——
  这是阿藏喜欢的东西啊。
  玄玉韫一闭眼,手倏地下落——
  “殿下!殿下您别毁了姑娘的心血!姑娘她说不出话了——姑娘不是不想练,姑娘她说不出话了啊殿下!!”
  阿梨终于赶了回来,扑跪在玄玉韫的脚边,放声大哭。
  *
  如晴天霹雳,玄玉韫愕然道:“你说什么!?”
  阿梨一把鼻涕一把泪:“姑娘昨晚上嗓子就有些哑了,今儿一起床,发现完全说不出话了。婢子方才就是去请华太医来的。”阿梨哭道:“殿下啊,姑娘是练到嗓子哑,姑娘没有为着刺绣偷懒,您——诶诶诶,您没落剪子啊!?”
  阿梨瞪大了眼睛,看着落在绣架旁边桌上的剪刀。她下意识地抹了把自己的眼泪,好让自己看得更清楚点。等看清了那剪刀离绣架还有十万八千里,而那绣架还是好好的春日景色,阿梨讪讪地道:“婢子方才太心急了,请殿下责罚!”
  她跪在地上,砰砰地磕头。
  玄玉韫随手一挥,焦急地看着谢珠藏道:“你怎么不说呀?”然后又醒悟过来谢珠藏压根说不出话,更急了:“华太医呢!?”
  跟着阿梨过来的华太医,默默地从角落里走了上来。
  一直如雕塑一般杵着的谢珠藏,好像此时才重新活过来。她看了眼华太医,做了个“等等”的手势,先默默地伸手拉起了阿梨。然后她从桌上拿起了剪刀,走向绣架。
  玄玉韫心下一惊,他下意识地想伸手去拦,就见谢珠藏把剪刀放进针蒲篮里。玄玉韫尴尬地缩回了手,有些不知所措。
  谢珠藏把针蒲篮收进柜子里,才把绣布从绣架上取下来,递给了阿梨。她指了指最上层的柜子,阿梨会意,站在小板凳上,把《春日宴》收进了最上头的柜子里。谢珠藏指了指下头落了锁的柜子,阿梨便给最上头的柜子,也加了把小铜锁。
  谢珠藏伸手问阿梨要钥匙。阿梨愣了一下,很快去翻箱倒柜:“姑娘,婢子给您找根红绳来串着。”阿梨找着一根编绳,把小铜锁的钥匙从钥匙串里取出来,然后串进红绳里。
  谢珠藏指了指自己的脖颈。阿梨呆滞了一下,毕竟谢珠藏常带的都是珍贵的璎珞,带这么个钥匙,实在有点儿怪。但阿梨是最乖巧的使女,从来不质疑谢珠藏的决定,她麻利地给谢珠藏戴上。
  直到做完这一切,谢珠藏也没看一眼五味杂陈的玄玉韫,而是径直坐下来,自己撩起一点点袖子,在手腕上搭上一块丝帕。
  华太医立刻就走上前来,安心地放下手中的医箱——这年头,能把自己安排得妥妥当当的贵女,真的很少见了。
  华太医给谢珠藏把完脉,说道:“姑娘这是练得太多了,上火而至失音不能言语。”
  玄玉韫很是紧张:“她会好起来的吧?”
  华太医点了点头:“殿下放心。不过,谢姑娘近来不要多说话。服诃子汤,和元气,降火润肺。将养一段时日,就会好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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