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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我是太子白月光 (瞬息)


  槐嬷嬷起了这个话头,便有滔滔不绝之势。
  谢珠藏静静地听着,小心地展开画册——画册里一对璧人笑立于湖畔,女子的怀中抱着一个尚在襁褓中的婴孩。男子左手撑着伞,右手拿着一个拨浪鼓,满目的欣喜与慈爱。
  “我怎么……不知道……”谢珠藏喃喃地问道,伸手想要去触碰画像上的人,却又堪堪停住手。
  槐嬷嬷叹了口气:“姑娘幼时,见到这些东西便会哭。昭敬皇后怕姑娘哭坏了身子,只好将它们都好好地藏起来。”
  后来,谢珠藏虽然长大,却沉默无声,也再不问起父母双亡前的事。直到今日。
  一滴泪悄然地坠到画像上,谢珠藏吓了一跳,下意识慌乱地想要拭去画像上的泪痕,可却只见泪痕越来越大,几乎要透过纸面,沉到她的《春日宴》上。
  谢珠藏的视线随之看向《春日宴》,她低声喃喃:“我……怎么没、没有想过,要绣上爹娘呢……”
  一家五口的《春日宴》,却偏偏没有画像上这一对璧人的身影。她前世埋怨谢家对她不闻不问,可今生一看,却觉得事情的真相恐怕并非如此。
  她以为自己缺失了无数的爱,可这些爱,却实则始终萦绕在她的身旁。
  “我要绣上爹娘。”谢珠藏看向槐嬷嬷,神色坚定地道。
  槐嬷嬷先是一愣,复尔欣慰得近乎老泪纵横:“我的好姑娘诶,您要是还要别的画像,老奴这就去跟谢大夫人求来。谢大夫人一定很高兴给您……”
  槐嬷嬷话音未落,有人匆匆从外头奔来,不及禀告,直接摔跪在了西殿门口的台阶下:“姑娘,大事不好!阿梨和莲雾姑娘,被永巷令抓起来了!”


第45章 据理争
  谢珠藏腾地一下站了起来, 惊愕地道:“永巷令!?”
  在后宫,永巷令是宫女们闻之色变的女官。她下属于宫令女官,专门惩罚与关押严重违反宫规的宫女。
  “走!”谢珠藏二话不说, 立刻拔腿就走。
  槐嬷嬷跟在后头, 难以置信地道:“姑娘,永巷令一看就来者不善,老奴去吩咐入墨找殿下来。”
  “不。”谢珠藏略一沉吟:“你带药, 再派、派人……找赵婕妤。”
  不论此举是不是扈昭仪的手笔, 但起因皆是西殿的宫女。如果去找玄玉韫,反而落人话柄, 对谢珠藏和玄玉韫皆无好处。倒是赵婕妤,本就与扈昭仪分管后宫,于情于理, 请她来都无错处。
  而且,谢珠藏已非吴下阿蒙, 再不需要玄玉韫才能壮胆。
  谢珠藏坐上步撵,就听严嬷嬷的声音在殿外响起:“扈昭仪有请谢姑娘前往翊坤宫——罪婢已在翊坤宫受训, 姑娘还是快去为好。”
  谢珠藏心下一沉。
  果然是扈昭仪!
  谢珠藏连眼角余光都没有施舍给严嬷嬷:“要快!”
  恐怕她只慢一步, 阿梨和莲雾就会双双折在翊坤宫了!
  *
  谢珠藏才走到翊坤宫的宫门前, 就听到翊坤宫的庭院里传来阵阵撕心裂肺的哀嚎。
  谢珠藏心中一凛, 厉声呵斥:“住手!”
  谢珠藏从来语不高声, 她一声喝罢, 叫那行刑的嬷嬷手一抖,均看向监视行刑的永巷令。永巷令错愕地看向宫令女官的方向, 也不知是在等宫令女官的吩咐,还是在等扈昭仪的吩咐。
  “哟,好大的脾气。”扈昭仪慵懒地坐在上首, 不咸不淡地开了口:“谢姑娘也不先问问,你的宫婢到底犯了什么错,竟一入本宫的翊坤宫,就忙着大呼小叫地叫住手?”
  谢珠藏扫了一眼她眼前的景象——
  莲雾的双臂被木棍架起,她身上虽没有血渍,可她的嘴角渗出血迹,下半身更是已经瘫软在地上,宛如一滩烂泥。莲雾的眼睛开开合合,口中发出无意义的痛呼,显然已经疼得快要失去意识——谢珠藏毫不怀疑,莲雾受的是死杖。
  阿梨则被两个粗使嬷嬷押着,跪在莲雾的面前,被强迫眼睁睁地看着莲雾行刑。她的口中被塞了一块污布,看到谢珠藏来,她两眼发亮:“唔唔唔——”
  然而,阿梨话不成声,只能发出支支吾吾的声音来。
  还有一个宫婢则跪在阿梨的身边,匍匐在地,身子抖得跟筛糠一样。而在这些人的身后,两侧都站着翊坤宫的宫女,皆低着头,看着这一场行刑,大气也不敢出。
  宫令女官则神色复杂地站在台阶上,她的身侧,还站着神色晦暗难明的尚宫,和面有得色的尚仪。
  尚宫和尚仪自然不会开口,却是宫令女官轻声道:“谢姑娘,您可知道,宫女无故不得出宫?若是出宫,必得是因家中父母病重或过逝奔丧?”
  谢珠藏直视宫令女官,强硬地开口道:“莲雾出宫,是父亲病重,我允之,有何不妥?”
  扈昭仪原本一直漫不经心地斜靠在美人榻上,怀里抱着一只猫,手中握着梳子,有一下没一下地给猫梳毛。
  扈昭仪听谢珠藏一口气说完这一场句话,梳毛的手一顿,掀眼皮子看了谢珠藏一眼:“谢姑娘竟能说得一长句话了,了不得呀。”
  扈昭仪声音娇娇,跟她那个好侄女扈玉娇,不分上下:“可惜了。这欺上瞒下的东西,哪儿有什么病重的父亲。她父亲早就疯了,今年初刚跑没影了。”
  “宫中户籍……”谢珠藏还没说完,就被扈昭仪笑着打断了:“谢姑娘,你年纪小不经事,自然不知道,宫中的户籍消息,比户部的还要慢,自然是还没来得及更新。”
  谢珠藏神色一凛:“那司记司所载?”她从怀中拿出盖着司记司印章的文书,上头写着“济源郡定波镇藕实村何丰家,父病危,乞宫女莲雾归家。”
  谢珠藏拿着这份文书,走过严嬷嬷、宫令女官,又走到尚宫面前。尚宫下意识地想要伸手去接,谢珠藏立刻侧身避过,淡声道:“毁了,就无对证了。”
  尚宫一怔,她低眉敛目,后撤一步:“姑娘说的是。”
  扈昭仪笑了:“司记,你说,这份文书是怎么来的呀?”
  跪在阿梨身边瑟瑟发抖的宫女,正是司记司的司记:“回、回、回昭仪娘娘的话……是、是入墨……逼婢子盖的印!”
  司记的声音几乎是破嗓而出,她说完,不但没有停下来,还反反复复地重复着同样的这一句话:“婢子是被逼的,是被逼的……”
  入墨“噗通”一声跪了下来,神色惊骇地指天发誓:“奴才是问司记抄了一份,绝对没有逼司记盖印!司记司的记簿里,也肯定有这一段记载。请谢姑娘明察!”
  谢珠藏看向尚宫:“敢问尚宫,记簿何在?”
  司记司由尚宫局管辖,司记司的记簿,都是按编号盖合缝章。而且,每日由尚宫、司记与当日值日女史三人签字按押。论理,若是撕毁其中一页,很容易就会被发现。
  尚宫避开了谢珠藏的视线,跪在了谢珠藏的面前:“皆是老奴办事不利,不小心丢了昨日的上表。”
  扈昭仪挥了一下手中的帕子,不以为意地道:“尚宫不必多虑,不过是司记这不长眼的东西,不小心撞倒了火烛,与你又有什么干系?这记载毁了便毁了,只要知道真相是什么,不就行了?”
  扈昭仪笑着横看向谢珠藏:“谢姑娘,你说,是不是?”扈昭仪一边说,一边抬起她染了凤仙花汁水鲜红的指甲,左右瞧了瞧:“所以啊,本宫才得把这些不懂规矩的宫女们好好地训一顿,免得更有那不长眼的,还当本宫是那好欺负的病猫。”
  扈昭仪怀中的猫,适时地“喵”了一声。
  这一声“喵”本是慵懒高傲,却无端令人胆寒。
  记簿被毁,并没有太出乎谢珠藏的意料。谢珠藏沉着地抬眼看向扈昭仪,与她四目相对的一瞬,谢珠藏笑了笑:“扈昭仪一开口,谁敢……说不是呢?”
  她声音不轻不重,不急不缓,可字字吐词清晰,毫无困顿迟疑之意。
  扈昭仪微微挪动了自己的身子,掀眼皮子看向谢珠藏:“本宫听着,谢姑娘这意思,倒是在说本宫只手遮天了?”
  谢珠藏嗤笑一声,干脆利落地道:“扈昭仪未、未主凤印呢,怎么叫,只手遮天呢?”
  谢珠藏的声音很柔和,说话的语句也不长,可偏偏是这十数个字,却激得扈昭仪腾地一下坐直了。扈昭仪看着谢珠藏的目光,活像是能吃人。
  扈昭仪的反应,早在谢珠藏的预料之中。谢珠藏不等扈昭仪开口,自顾地说下去:“记簿既毁,其罪存疑……”
  “呵。这罪婢的父亲到底死没死,一查便知,又是存的哪门子疑?”扈昭仪看准了谢珠藏说话慢,压根不给她说完的机会。
  然而,谢珠藏早就不是那个一被嘲讽,就要自闭的怯弱小娘子了。
  谢珠藏压根没有打算理会扈昭仪的问话,她只不紧不慢地接着自己的话头,视为自己从未被打断过:“宫内人,本难知宫外事。莲雾之罪,可有诬陷者?不可知。”
  扈昭仪冷笑一声:“谢姑娘是在说司记陷害这罪婢了?”
  扈昭仪话音刚落,司记就膝行到谢珠藏的脚边,却被槐嬷嬷挡住了,她只好匍匐在地,哀声求道:“谢姑娘!婢子跟莲雾素无冤仇,以前从来都不认识啊!只是,婢子惮于东宫威势,不敢不从入墨的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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