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稠的语气不大好,赵贤虽然随了淑妃的性子不喜欢招惹是非,到底还有点少年血性,听出赵稠语气里的怀疑,冷声道:“母妃生了我以后,身子一直都不大利索,四弟会觉得她身子好,是因为她平日有些小毛病都忍着没有说出来,昨晚的事也不是她想如此的。”
赵贤怼回去,赵稠没把他放在眼里,说:“所以太医诊治过,淑妃娘娘到底是因为什么才会突然见血?”
赵稠一定要听太医的说法,赵贤的脸色也越发不好看,沉沉道:“太医说,母妃已有三个月身孕,昨日吃了寒性食物,险些滑胎,如此才见了血。”
赵稠愣住,一旁的赵礼也有些意外。
自从皇后离世,恒德帝对后宫妃嫔的临幸就很少了,恒德帝对六公主赵明熙尤其宠爱,也是认定那是他最后一个孩子,淑妃在这个节骨眼儿怀孕,委实不是什么好事。
赵稠很快反应过来,他心胸狭隘,第一反应就是淑妃想母凭子贵,母族没有势力,就想方设法再得了一个孩子,以此为筹码与德妃争夺后位。
赵稠性子急,憋不住话,当即指着赵贤的鼻子讥笑:“真是看不出来,淑妃娘娘和二哥原来是扮猪吃老虎的狠角色,平日看着温温和和好说话,没想到竟然是能成大事的狠角色,不过连未出世的孩子都能利用,你们也真是有够缺德的!”
昨晚太医诊出喜脉,淑妃是又惊又疑,特意吩咐宫人不要声张,若不是刚刚赵稠一直要逼问,赵贤也不会就这么说出来。
赵贤担心自己母妃的身体,一夜都没睡好,还忧虑要怎么才能把事情处理妥当,赵稠就把屎盆子扣到他头上,他如何能忍?
为了维护自己的母妃,赵贤瞪着赵稠怒道:“我和母妃从来没想过要争什么,这孩子已有三个月,之前母妃身体不适,太医院的太医却一个都没诊断出来,其中必然有蹊跷,我倒想问问四弟,为什么皇后娘娘在世时,后宫安宁,子嗣繁荣,轮到德妃娘娘掌权却出了这样的事?”
皇室相争自古都是大忌,谁若是敢残害龙种,谁就罪该万死。
皇后一举得子,膝下只有赵彻一个儿子,四妃皆有一子傍身,下面的妃嫔也是承了龙恩雨露的,后宫这碗水,皇后算是端平了的。
德妃刚掌权,眼看要登上后位,却出了这样的事,难免不会被拿来与皇后做比较。
而且之前赵稠还给赵彻下过泻药,两件事联系起来,对德妃就相当不利。
赵稠没想到赵贤平日话没几句,跟自己对峙起来还有理有据的,他有点气急,正要跟赵贤好好理论理论,赵彻开口:“此事父王自有定论,你们不要在这儿多言,以免伤了兄弟情谊。”
赵贤也知道自己失态,忙向赵彻行礼,说:“皇兄说的是,贤儿方才失礼了,请皇兄勿要见笑,贤儿担心母妃,要先行回去照看母妃了。”
“事关皇嗣,请淑妃娘娘安心休养身体,孰是孰非,父王自有定论。”赵彻安抚了赵贤一句,赵贤点头,感激的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开。
赵礼的母妃出身低下,受了淑妃诸多照拂,忙也告辞,与赵贤一同离开。
赵稠留到最后,见赵稠冷静如常,恶意的笑道:“皇兄如今高兴了吧?”
赵彻平静地看着赵稠,反问:“我有什么好高兴的?”
“没让我母妃登上后位,你难道不开心?”赵稠挑眉,见赵彻没什么反应,又加了把火说,“后宫之中只有我母妃的家世、地位是最符合皇后之位的,就算这次被你设计破坏了,以后父王也还是会让她做皇后,这是你怎么都无法阻止的事!”
赵稠说得笃定,想看赵彻惊慌失控的样子。
只要德妃做了皇后,他就能和赵彻平起平坐了。
赵稠盼这件事盼了很久,赵彻却不如他的意,淡淡的说:“德妃也是我的母妃,她对我很好,我没有理由不希望她做皇后,不然我也不会把母后生前用过的凤钗送给她,究竟是什么人在背后搞事情,父王和大理寺的大人自有决断,四弟还是谨言慎行比较好。”
“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皇兄还要装模作样吗?”赵稠根本听不进去赵彻说什么,戳着他的肩膀说,“皇兄敢指天发誓,昨晚你真的没有在背后动任何手脚吗?”
赵稠的态度算得上是嚣张了,一点也不敬重赵彻这个大哥。
赵彻垂眸睨着他,眼神变冷变犀利,他反问赵稠:“四弟敢指天发誓,宸淑宫走水与你一点关系都没有吗?”
赵彻的眼眸有着洞察一切的敏锐,赵稠莫名心虚,他张了张嘴,没能在第一时间反驳,赵彻也没有在这个话题上与他过多纠缠,绕过他回熠辰宫。
熠辰宫里,沈柏已经醒了,张太医又帮她换了一次药,她刚哇哇哭过,小脸红扑扑,眼睛水汪汪的,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赵彻一进门,她就嚷嚷着要吃好多好吃的,赵彻本想让宫人给她送来,张太医为难的说,养伤期间要忌辛辣,免得伤口养不好。
在养伤方面,赵彻是很相信张太医的,当即驳回了沈柏的要求。
沈柏趴在床上抗议,不小心牵动伤口,又伤伤心心的哭起来,赵彻只能许下其他好处给她,算作安抚。
傍晚,恒德帝终于抽出空,来熠辰宫看沈柏。
沈柏老老实实趴在床上不敢动,她背上的伤还没完全好,看着还很狰狞可怖,恒德帝安慰了她几句,话锋一转问她:“昨天晚上,柏儿为什么会突然到宸淑宫去?”
“因为我看到两个太监鬼鬼祟祟的往那边走,我觉得他们要干坏事,就悄悄跟去了。”沈柏如实说,吸了吸鼻子,恒德帝继续问,“你跟去宸淑宫后,都看到什么了?”
沈柏回答:“他们把守门的宫人支走了,我在外面等了一会儿才敢进去,里面没有点灯,黑黢黢的一片,我有点害怕,但又很想皇后娘娘,便去了皇后娘娘的寝殿,刚推开门就闻到一股香味,然后发生了什么我就不知道了。”
沈柏的语气神态都很自然,她的眼睛睁得大大的,眸子一片澄澈,完全看不出作假的迹象。
那两个太监大她不少,还是两个人打配合,怎么看都不可能是沈柏杀了他们。
恒德帝暗暗捋着这件事,片刻后说:“那两个人的确是坏人,不过现在他们已经死了,被烧成黑炭,再也不能作恶了,柏儿做得很好,不过以后再遇到这种事不要再一个人去了,很危险的。”
沈柏错愕的睁大眼睛,讷讷的重复:“死了?”
她像是被吓到,恒德帝最后一点疑虑打消,揉着沈柏的脑袋安抚了一会儿,和赵彻一起吃过晚膳才离开。
送恒德帝走,赵彻立刻折返回去,他屏退宫人,看着沈柏问:“那两个人究竟是怎么死的?”
第280章 帝王篇(番外)
赵彻的声音压得很低,表情严肃,沈柏把脑袋往枕头上埋了埋,小声说:“我不知道。”
她的眸子水亮,清澈见底,好像有丝毫杂质就会立刻被发现。
赵彻也有点动摇,不过他没表现出来,继续说:“张太医说你是被烟呛晕的,没有中迷魂香的迹象,你在撒谎。”
赵彻的语气笃定,好像已经知道了所有真相,沈柏肩膀瑟缩了一下,抬起脑袋,怯生生的看着他,她有点慌,还很无措,像是犯了大错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赵彻心头一刺,有了答案,抬手揉了下她的脑袋,说:“在我面前,你永远不用说假话。”
他习惯在她面前用自称,而非本宫。
沈柏用脑袋蹭了蹭他的掌心,哑着声说:“他们是坏人,是他们想陷害我在先,我才反抗的。”
这是变相的承认人是她杀的了。
她还这么小,看上去这么柔弱,怎么能杀死两个人?
赵彻压下惊讶细细的问沈柏事情经过,她进宸淑宫后,第一时间去了皇后寝殿,却没有进去,透过门缝,她看到躲在门后的一双脚,意识到那两个宫人在这里等着她,她本能的觉得不妙,扭头就跑。
那两个人很快追上来把她抓住,她试着挣扎,其中一人捂住她的口鼻,呼吸受阻,沈柏很害怕,不过她跟街上那群小乞丐学了不少歪门邪道,很快放弃挣扎装死。
那两个人发现她没了动静,还以为她被闷死了,两人都有点慌,推诿的时候,把事情说出来。
原来赵稠白日听说赵彻送了皇后遗物给德妃,认定赵彻是用这种方式膈应羞辱德妃,便让这两人趁着除夕宴的时候宸淑宫没多少人,偷偷去宸淑宫放火。
之前沈柏在冬桂节让赵稠出了丑,赵稠一直记恨在心,让宫人把沈柏引到宸淑宫,做出沈柏不小心在宸淑宫点火的假象。
这样一举两得,既给赵彻添了堵,又能好好教训沈柏一番。
赵稠计划得很好,却算漏了沈柏的反应。
沈柏听完整个计划,心里恨得直痒痒,把赵稠骂了个狗血淋头,她趁那两个宫人不注意,“诈尸”起来又逃跑,两人很快发现,意识到事情败露,对沈柏起了杀心。
沈柏身量小,身手也灵活,在躲避过程中,不小心杀了一个人,另外一人吓得不敢靠近,准备叫人,沈柏知道不对,扑过去把那人也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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