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是真的。
虽然他更想抓个活人去立功;但是他们敢踩踏他底线,他也不介意灭了他们。
“那你可以试试。”徐令则也不是纸糊的,刚硬比他有过之而无不及。
弄死周疏狂,他就会暴露,但是逼到份上,也未尝不可。
这两个男人,都是货真价实霸道强势之人,心里都盘算着弄死对方的这最后一步。
“你说不是周夫人,那就不是周夫人咯。”顾希音仿佛没有察觉到两个男人之间的暗潮涌动,带着几分调皮的笑意轻松道。
“你……”
“刚才开玩笑的。”顾希音并不喜欢鱼死网破这个结局,至少现在没到那个份上,所以便道,“周指挥使,不觉得我九哥这样,和你之前见到的不一样吗?”
“是不一样。但是他,藏不住。”
沙砾之中的金子,无论怎么遮掩,都能露出不容忽视的光芒,无所遁形。
“其实我觉得我的手艺尚可。”顾希音笑眯眯地道,“只是周指挥使火眼金睛,没有瞒过你。”
“别给本座绕弯子!”
“呵呵,同理,我眼睛也不瞎,所以能看出来周指挥使脖颈的颜色似乎有那么一点儿的不自然。”顾希音说到这里,口气骤然凌厉,“你有喉结,只是伪装了而已!”
都是千年的狐狸,跟她玩什么聊斋!
她并不是无的放矢,也不是幸运发现,而是有所怀疑之后小心求证。
之前和徐令则逃得太匆忙,很多事情也来不及细想。
可是刚才电光火石间,她忽然想到了一个问题。
周疏狂是太监,周夫人担心什么怀孕?之前她以为是有别的男人,还暗自咋舌,但是现在想想,就周疏狂这种偏执狂,在周夫人身边安排了那么多人,后者如何有机会?
她就和自己见面都被周疏狂彻查,更何况陌生男人?
所以一个大胆的猜测在脑海中形成,才会有了后面她的计中计。
既然是伪装,就一定有破绽。
近距离观察后,她确认了自己的想法。
刚才她故意说出周夫人,则是另一种试探了。
周疏狂斩钉截铁地说周夫人不敢,可是自己印象中的那个女子,十分刚烈。
能让周疏狂如此笃定,应该是他手中握着周夫人的把柄;也因为如此,他才能肆无忌惮地欺负周夫人。
周疏狂一瞬不瞬地盯着顾希音,想从她的表情中看出点什么,可惜一无所获。
他忽然冷笑一声:“既然你知道了这么多,我就不能让你们活着出去了!我带了一百弓箭手,你说你的九哥,能在冷箭之下带着你逃出去吗?”
说话间,他后退两步,已经站在了门口。
卧槽,无耻小人!
“你敢让人进来吗?你的秘密怎么办?”顾希音故作镇定地道,实则内心盘算着这禽、兽真正撕破脸的可能性。
“一个疯女人的话,谁会相信?”周疏狂伸手摸着自己肩头垂下的头发,束发金冠上的明珠在阳光下发出灼眼的光芒,“而且本座,从不在乎,赶尽杀绝!”
说完这话,他抬脚就要往外走。
竟然来真的?
他们手上还有什么筹码?
果然不能和疯子玩游戏,因为疯子做事只随心情。
顾希音大喊一声:“站住!你夫人,现在在我们手里!”
除了周夫人,她想不出别的能遏制住疯子的筹码了。
果然,周疏狂停下,看着她,黑色的瞳仁中散发出令人胆战心惊的凌厉之气:“你再说一遍。”
有谱!
顾希音冷笑一声:“别以为就你一个聪明人;也不要以为就你能前呼后拥。我九哥,身边难道就没有两个得力的人吗?你以为你藏在暗处我们就毫无察觉,毫无准备,任你宰割?调虎离山,声东击西,周指挥使不陌生吧。”
她袖中的手紧握成拳,手心里全是汗。
周疏狂唤进来了一个人,在他耳边低语几句,后者面色一惊,随即行礼快速出去。
这厮实在太狡诈了,并不相信自己虚张声势。
顾希音觉得自己已经黔驴技穷,脑子转不动了。
徐令则看着顾希音,嘴角噙着骄傲的笑意,缓缓开口:“你怎么知道的?我明明没告诉你。”
顾希音:“……九哥你在说什么?”
“你如何知道我让顾长泽去抓周夫人了?”
“啊?我胡扯的啊!”
徐令则惊讶,随即放声大笑:“你这个调皮的。”
顾希音还是不敢相信:“真的?”
徐令则点头:“真的!”
顾希音顿时神气起来,叉腰对周疏狂道:“怎么样?现在还横吗?”
来啊,造作啊,大家一起死啊!
你是变装大佬我就怕你啊!
徐令则看着她得意洋洋、鼻孔朝天的小模样,实在忍不住笑意。
周疏狂的脸色铁青一片,“竟然对女眷下手!这件事情传出去,你秦……”
“你不是也没有答应我放过她吗?”徐令则淡淡道,把顾崽崽递给顾希音,“带着崽崽去床上休息一会儿,我和他谈。”
顾希音听话地去了。
吵架也是一件耗费心力的事情,她要养精蓄锐,随时再战。
“坐吧。”徐令则表现得很有风度,“你的人一时半会也查不回来。倒不如我们先谈谈条件,因为我说得,并无虚言。”
第81章 协议
其实两个男人谈判拉锯的过程很无聊,无聊到顾希音从在床边坐着,到脱了鞋上、床坐着,到最后放下帷帐睡着了。
这也实在不怪她,在马上颠簸了那么长时间,全身骨头都要散架了,她能坚持到现在,已经很为自己自豪了。
徐令则听着她均匀的呼吸声,起身过来,掀开帷帐,看着她呼呼大睡的模样,不由露出会心的笑容,替她盖上被子,顺手把眼睛瞪得锃亮的顾崽崽挖了出来。
“她不知道你的身份。”周疏狂说这话的时侯,用的不是试探的语气,而是带着十二分的肯定。
都是聪明人,只要给神智喘、息的时间,立刻就能复盘出全局,找出不对的地方。
徐令则不止一次,好巧不巧地在他要喊出他名字的时侯打断自己的话。
周疏狂不得不怀疑。
徐令则竟然坦然承认,脸上还带着在周疏狂看来可以称之为“厚颜无耻”的浅薄笑容。
他说:“是。所以与你用指挥使身份强取豪夺相比,我是不是更胜一筹?”
周疏狂冷笑:“你既然如此得意,又心虚什么?”
心虚?他心虚吗?笑话。
徐令则是不会承认的,但是也不敢深想这个问题,担心自己露出什么颓势被眼前这个奸诈之徒抓住把柄。
互砍一刀,暂时势均力敌。
“我们互有秘密,”徐令则开始进入正题,“所以我们可以达成协议,只当这次没有遇见,你觉得如何?”
周疏狂虽然很不甘心,但是知道眼下这是唯一的解决办法。
见他答应,徐令则竟然还有话说。
他看了一眼湖绿色的幔帐,眼中有温柔缱绻瞬间划过。
他道:“日后我秦骁与你周疏狂,即便你死我活,也绝不对彼此的女人动手,你意下如何?”
周疏狂显然没想到他会这么说,死死盯着他,似乎想看清楚他是真的这么想还是别有用心。
徐令则从容地任由他打量。
“可以。”周疏狂痛快答应,“本座没想到,你秦骁有一日,也能百炼钢成绕指柔。本座现在对她,有点好奇了。”
她是世界上最好的女人,可是与你没有任何关系,徐令则冰冷地拒人于千里之外,不欲多谈。
“喝茶。”徐令则把壶中的冷茶倒出两杯,把其中一杯推到周疏狂面前。
就着半壶残茶,两个叱咤风云的男人,怀着戒备、警惕、欣赏……各种复杂的情绪说了一夜的话。
顾希音是被说话声吵醒的。
锦麒卫被派去调查周夫人下落的人回来说,周夫人确实被劫持了。
顾希音松了口气,有些紧张起来。
周疏狂,约莫着要暴怒。
结果完全出乎预料,他只是对徐令则道:“成交。”
徐令则则道:“尊夫人定然完璧归赵。”
周疏狂看了一眼他怀中酣睡的顾崽崽:“你这狗儿子,有点意思。”
徐令则笑得一脸得意,而顾希音愤愤然,这明明是她的儿子!
周疏狂又看向床铺,忽然问:“内子和你说什么了?”
听了这话顾希音不能再装睡了,揉着眼睛掀开幔帐钻出来,打了个哈欠,把和周夫人对好的话说了。
周疏狂哼了一声,竟然真的带人走了。
顾希音目瞪口呆。
她睡了一觉,发生什么事情了?
虽然她知道事情应该可以解决,但是没想到,解决得这么干净利索,毫不拖泥带水。
“胳膊疼不疼了?”徐令则问。
顾希音活动了下,顿时苦了脸:“本来忘了,九哥你一说,似乎又有些疼了。”
徐令则过来替她在肩膀处揉了两下,顾希音哪里好意思麻烦这大佬,摆摆手道:“没事没事,我开玩笑的。九哥,我们接下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