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我是故意的。”
只要她肯留下,徐令则什么都认。
顾希音的泪却又一次在眼眶里打着转儿,哽咽难言。
徐令则感觉到怀中人的颤抖,低头一看就慌了:“棠棠,棠棠你怎么了?”
千万不要反悔啊!
他看着顾崽崽也不顺眼了,直接把它薅出来扔到一边,后者气得“呜呜”乱叫。
舅舅,我以一条狗的名誉发誓,过了今晚,你得到我娘,就失去了我!
你得到我娘又如何?我是你永远得不到的狗狗!
顾崽崽兀自到墙角生闷气去了。
“九哥,”顾希音低头,泪啪嗒掉在了徐令则的手背上,“这次我真的希望,你说的过去都是假的,你在骗我。”
多么希望所有的苦难没有发生在他身上过;多么希望她能够回到过去,抱抱那个可怜的孩子,告诉他,我在未来等着你。
徐令则半晌才反应过来,伸手替她拭泪:“傻子,都过去了。我不是有了你吗?”
或许人生都是这样,先苦后甜。
人都是健忘的,现在有了她,所有的苦难,都不值一提。
“还走不走了?”他小心翼翼地问,然后忽然口气变得很凶,“你想好了,如果说不走,那以后就真的不能走了。”
顾希音翻了个白眼,没打算搭理傻子。
徐令则却患得患失:“我是开玩笑的,你别生气。我会对你好,让你舍不得走。”
顾希音被他噎住:“行了,知道了,别再这么腻歪了,脸皮真厚!”
徐令则兴奋和她额头相抵,“我们说定了的。”
顾希音:“……定了,买定离手,概不退货!”
“都不准退。”
“你的所有银子都要交给我,一两也不许私留;将来敢变心就弄死你,切了你,让你下辈子都做不了男人。然后拿着你的银子去找三千面首,潇潇洒洒……”顾希音凶神恶煞地道。
她损失太大了,她留下了接手这么大的烂摊子,她要精神补偿!
“都听你的。”徐令则明显已经高兴得傻了,什么丧权辱国的条款都答应,“什么时候了?快天亮了吗?天亮我要提亲。”
顾希音:“……还早着呢,你可以继续做会儿梦。”
“我真的像在做梦一般。”徐令则抱紧她,“别让我醒过来了。”
这个老男人,高兴得像个孩子。
“找谁提亲呢?”徐令则道,“你更喜欢国公夫人还是侯夫人?”
顾希音无语的同时又感到一阵心酸。
他没有家人,这么大的事情,也只能自己亲力亲为,所能依靠的,也只是他下属的亲人。
在过去的二十几年中,这个人人敬畏,承受无数诋毁的男人,到底是怎么过来的?尤其每逢佳节倍思亲,别人合家团圆,他怎么过的?可曾有一个人心疼过他?
“和谁提亲?”她故意装出凶悍的模样,“难道你要给建安侯府送银子,日后还要对他们以晚辈自居?”
她自己已经够惨了,那是没办法;可是绝对不能让徐令则也在建安侯府那群人面前低头。
她的男人,在自己面前做小伏低可以,其他人,谁也别想给他气受。
“那,那怎么办?我听你的。但是棠棠,你要想想,我等了这么久,我十分迫切地想要定下你我的事情……”
“我能跑了不成?”顾希音瞪了他一眼,伸手解自己小袄上的绒球盘扣。
第187章 定情信物
徐令则面红耳赤,伸手拦住她的手:“别,别,别,我没有那个意思。我们来日方长……”
他没有给她名分,怎么能这般折辱她?
顾希音气急败坏:“……你脑子里装的是什么糟粕!我要送你一样东西而已。”
徐令则:“……我,我……”
他上下摸摸自己身上,“我没有准备送你的东西。我回头给你补上行不行?”
顾希音翻了个白眼,今天的徐令则一定是被人掉包了。
她从自己脖子上解下一个乌黑的东西递给他:“喏,给你。本来也是想留给你做个念想的。现在好了,成了嫁妆了。”
“你的嫁妆我早就收下了,庚帖也是。”徐令则用掌心托着她给自己的东西,“这是个哨子?”
“嗯。在了尘大师那里的时候无聊,找了块木头随便刻着自己玩的。”
她没好意思说,这是她某日想起前世某部经典电影,觉得自己也可以给自己做一个哨子,说不定关键时候可以自救,于是就有了这个丑丑的粗糙的哨子。
“很……”徐令则绞尽脑汁,想要找出个词语来夸夸她,最终却只能说,“很特别。”
“嫌弃我就不给你了!”顾希音伸手去抢。
徐令则却不给,极快地把哨子塞进了自己腰带中,用玉带扣勾上。
顾希音觉得很丑,可是徐令则却美滋滋的。
“你说了尘大师的事情,是真的?”她问,努力不去看那丑的无可救药的哨子,并且拒绝承认,她竟然还好意思当成定情信物送了人。
“是真的。”徐令则道,“但是我看大师,并不像有野心的人。”
顾希音想起在山上过的那段与众人和谐相处、其乐融融的时光,道:“我也觉得他们不是坏人。”
或许有些枷锁,是出生时候就被套上的。
徐令则忍不住又问她:“你掐我一下,告诉我不是在做梦,你是真的要留下来。”
顾希音的白眼快要翻出天际了。
“你就这么答应了,我总觉得不敢相信。”徐令则道。
“非要个理由才安心呗?”
“有吗?”徐令则低头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让我想想。”顾希音眼珠子一转,“被你骗了那么多眼泪,能怎么办?只能留下来扶贫。”
“扶贫?”徐令则满脸困惑,直觉这不是一个什么好词。
但是管他呢,只要能留住她,什么理由他都能欢欣鼓舞地接受。
顾希音瞪了他一眼,没好气地道:“你多看了人家姑娘一眼,人家就要绞了头发做姑子去。我不接济接济你,你还能娶到媳妇么?佛曰,我不下地狱谁下地狱?都让开,让我来!”
看着她大义凛然的样子,徐令则忍不住笑了,伸手宠溺地刮刮她红红的鼻尖,“你刚才一直哭,吓死我了。”
他以为她要拒绝,但是到头来,却得到了那么大的惊喜,老天对他委实不薄。
“也不知道那个八姑娘,是不是真去当了姑子。”顾希音嘀咕道。
我嫁给了一个人人惧怕的魔头,应该怎么办?在线等,挺急的。
想到这里,她扑哧一声笑出来。
“就算真当了姑子,等你我成婚之后也自然会还俗。”徐令则道。
顾希音忽然想起什么,叉腰凶神恶煞道:“我还没问你,好端端你去盯着人家姑娘看什么?”
徐令则委屈道:“我觉得她头上那发钗,你带着更好看。”
顾希音:“……”
心里莫名甜滋滋地怎么办?顾希音啊顾希音,你进入角色要不要这么快?
“以后不管什么理由,都不许看。”她凶巴巴地道。
“不看。有你在,我看她们做什么?没有你的时候,我都不曾看过。”徐令则无师自通表忠心。
“行吧,起来,我坐在这里腰疼。”顾希音道。
两人相互搀扶着起来,在榻上坐下。
“你去那边坐。”
“不想松手,我要抱着你。”
顾希音觉得自己云里雾里,莫名其妙地就答应留下来了,何尝不是做梦一般?
“我跑不了,你快回去歇着。明日不用上朝?”
“不去。”徐令则很有一种“从此君王不早朝”的昏君气质。
“那你忙什么?”
“陪你。”
“你别闹啊!这是建安侯府。要不是来喜睡得沉,闹出这么大动静,你早让人发现了。”顾希音嫌弃道,身体却没有从他怀里钻出来。
徐令则道:“来喜是个好的,该赏。”
于是某个睡起觉来呼噜震天响,打雷都叫不醒的丫鬟,莫名其妙被记了一功。
“……要是被发现了,我正好就把你娶回家。难道我还不如谢观庭?”徐令则醋意十足地道。
“哼。建安侯府休想占我们便宜,你给我忍住,等我清醒清醒,想想如何金蝉脱壳,离开侯府。反正一文钱我都不想给他们,从上到下,没有一个我喜欢的人。”
要离开,最好还和他们彻底斩断联系才好。
可是这个时代,如何和原生家庭割裂关系而不被诟病,或者尽可能少地被诟病,谈何容易?
“好,你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徐令则拥着她,觉得拥抱住了所有的光和热。
徐令则迟迟不肯离开,天亮了都还不肯走,藏在内室中,好在来喜是个心大的,并没有发现他。
来喜正看着顾希音肿得核桃一般的眼睛惊叹不已:“姑娘,你这是让马蜂蛰了吗?这两边,蛰得还挺匀称的。”
顾希音:“……我就不能是因为被禁足了,诚心悔过,惭愧内疚哭了一晚上?”
“那怎么可能?您脸皮厚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