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完,有意扫了眼常要的神色,道行挺深,倒看不出什么来,只是他端茶的手,有些抖。
常要扮演着一个什么角色呢?
太后嗯了一声,“也好。”
省钟敲响。
“儿臣告退。”
她退出常宁宫,却并没着急走,反而是在附近的莲花池稍微待了一会,枯草荷叶当然没什么看头,秦离坐在池边,眼睛则盯着常宁宫的门。
每天清早,常要都会去到御膳房为她皇祖母蒸上一碗新鲜牛乳血燕酥酪,听说只有他做的,太后才肯动筷子。
这也提醒了她,秦离犹豫了一下,没有上前。谁能保证梅永处的话是真的,她不能这样冒失得上去。常要陪同太后许多年,若说其中有没有感情,说不好。
既然常要问不得,那不还有个魏老将军么。
她起身,随手将一块石子扔进了池塘,激起一圈波纹。
朝堂上,同以往一样,朝臣皆以‘清谈’为主来混时日,言辞完全脱离现实,也不涉及广安城发生的几桩大事。有谁不知这梅永处连着沈家,月神庙更是沈氏的私产,谁又敢再置一词呢。
秦离当然清楚,除了相关牵涉其中的,没有人会在没判断风向的情况下当这个出头鸟。
个个都油滑得不得了。
人不尽其职,职不守其责,纵使其中有人想要尽责,也只会被当做异类。
皇帝更是除非战争打到眼前,否则便全当看不见,甚至连忠诚的将士,也可以用来当做讨好外戚的玩意儿。
作壁上观,置忠臣良将于不顾,但凡皇帝不是闲散得等着人死的消息报上来才慢悠悠派兵点将,谢家不会全军覆没。
对此,秦离恨得咬牙切齿。
镇国公本应是他最后一道保障,漠北的兵权一旦落在了沈家手上,要废他便是轻而易举。从旁观者的角度来看,皇帝这桩买卖实在做得不行,若是当初保下谢家,上辈子他未必会早早被毒死。
御医,膳房的人已经全是太后的人,朝饮食里掺点□□不是什么难事。
身后十九似乎瞧出自家主子不对,“殿下,您怎么了?”
“没事。”秦离低声道,她深吸一口气,调整好情绪。
皇帝有心弄权,奈何学艺不精,
如秦离所想,皇帝果然迫不及待,“安平,魏冉。”
“臣在。”
“儿臣在。”
两人同时从两侧站了出来。
“安平,太后让你和魏冉来审梅永处这个案子,审得怎么样了?”
秦离道,“已经审得差不多了,人证物证俱在,万万抵赖不得。假账妙算,放任内府宫银流出,监管不力又监守自盗。前些日子又捉拿了几个户部官员,恐怕是梅永处同党。这一二三则罪状,桩桩属实,皆可定为死罪,且户部贪墨现象严重,请圣上彻查。”
她又加了一句,“户部如此枉法,在其位却行其私,难保各部没有这样贪墨的漏网之鱼,请圣上下旨严查。”
这一句话惊了乾洺殿众人,窃窃私语起来,在他们以为,这是仪鸾司没案子,来找茬了。
却不知秦离是想借着这个清查的名义往里添人,浑水摸鱼。朝中人官官相护,所谓彻查也只是做做样子,但肯定有人会愿意给自己瞧不顺眼的使绊子。
如此,有人下来就会有人上去,水搅得越混便越好神不知鬼不觉得塞人。
“还有别的么?”皇帝有意无意提起,把目光投向了魏冉,意味深长。
“还有一事。禁军和銮仪卫在梅府里发现了这个,”魏冉拿出内府令牌,朗声道,“梅永处党结不断,容得宫银外流,监守自盗实在难当内府重任。”
真的假的掺在一起,正好一起让梅永处认了。
沈之山一早便被太后知会,以为梅永处和内府有牵连,立马站了出来,义正言辞的跪了下来。
“微臣以为,还是将内府盐司摆在明处,由监察部门和御史台监督为好,不然若是再出现梅永处这样的,只怕就难查了皇上!”
旁人见沈之山先跪了下来,也忙跟着跪了下来。
皇帝着人把令牌取了上来,他心中当然知道怎么回事,不外乎是从魏冉手里转了一圈又转回来罢了。
魏冉演得这出内府大戏滴水不漏,不仅把内府的事情从自己身上撇了个干干净净,还将一切都顺理成章得推到了梅永处头上,反正梅永处被押在仪鸾司,已是辩无可辩。
没人知道其实皇帝一早便将内府之权给了魏冉,他自以为这把赢了。
朝中人心事各异。
皇帝装得颇为为难的样子,“户部如此枉法,其他部也未可知,是该查查。至于内府,舅舅所言极是,也是该摆在明面上了。那诸位对这内府盐司怎么看?”
沈之山一时没反应过来,没料到竟会如此痛快,他又重复了一遍,“微臣认为,还是将内府盐司摆在明处,另设要员掌管,由仪鸾司和百官监督。”
摆在明处,那朝中任命谁当这内府的官还不是他说了算,又有仪鸾司守着,还不是他想从中拿多少银钱便拿多少。
沈之山都已经想好了,这等好事自然要留给本家。
“微臣附议,右相大人所言极是,微臣也认为应该将内府摆在明处,户部,盐司,内府度支皆是朝中经济命脉,事关重大。”
魏冉一掸朝服跪了下来,朗声道,“臣建议,将这三处另择出来,设为三司,由百官监察,至于各司行政人员,则经过殿试考核选□□。”
魏冉话说得很圆滑,谁也没得罪,偏谁都顾及到了。
殿试,必是皇帝亲选,如此全了皇帝的意。沈之山自诩权势滔天,自然以为自己能支配皇帝做决定,自然也全了他的意。而通过考试的方式选拔,也让那些寒门士族多了个机会,毕竟以往的新科榜眼,都未必能直接在广安城中捞个一官半职。
老臣尸位素餐又不肯退位让贤,排挤现象严重,已经很久没有新鲜血液涌入了。
秦离要求清查六部,魏冉要求设立三司,一唱一和,无疑都是引入新人,以此培养自己朝中势力。
举步维艰的朝堂上,总要有自己的羽翼。
“朕准了。”
广安城的流言一时满天飞,清查六部,设立三司,得了消息打算今年赶考的,皆叹时至运来。
下朝以后,每人都揣着些盘算。
“魏老将军,请留步。”秦离快走了两步,叫住了魏鸿信。
作者有话要说: 六一快乐!
第42章 过往
“魏老将军, 请留步。”
魏鸿信停住了脚步,心中颇为奇怪,他自认为同仪鸾司的案子没什么关联, “殿下,这是有何事?”
秦离快走了几步, 笑道, “没什么事, 就是想着好久没见过魏夫人了。今日正好要回趟国公府取东西,想着两府之间没差几条街,同您先打个招呼到时去拜访一下魏夫人。”
因着这次查办梅永处有功,太后也不再有意寻她的错处,只吩咐了这一个月中每日下午至暮时留档室记录誊抄, 倒是方便她了。
查档查人两不误。
她语气颇为亲切, 有意拉近关系。
昔日镇国公府和魏家倒是颇为熟稔, 她更可以说是魏夫人看着长大的,当时谢家出事, 魏府也没少帮衬, 叫声长辈都可以说是于情于理的。
魏鸿信也不担心秦离来找他的麻烦, 毕竟从前他和她父亲便交好已久, 只是心中奇怪。秦离是被太后扶上来的,魏沈两家一贯不相往来,她同自己儿子又是水火不容, 更是断了联系。
“殿下若是想来,随时可以来,反正内子平时也没什么事情。”
秦离心说正合我意,忙道“那魏伯伯莫嫌我唐突了。”
她正欲走,装作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 轻飘飘补充了一句,“昨夜审案的时候,梅永处说您手里有一样东西,还得请教一下您。”
魏鸿信一听心中大震,擦了擦额头冷汗。
他手里的东西,能让秦离亲自来跑一趟的,只有那封遗诏了。
看这情形,不是找他夫人的,这是奔着别的来的。
从前也没听说过谢兄的闺女这么厉害的,只能说是时事造人,逼不得已。
魏鸿信苦笑。
秦离特意绕了个弯子去了趟镇国公府,府里只留了一两个管家清扫,虽然没有想象中的杂草丛生荒凉之景,可到底也是物是人非。
好在自上一次董府的事情闹出来,倒没什么人敢再打这府里的算盘。
她叹气,里面管家迎了出来,见是她来,吓了跳,手里的东西都丢了个干净。
秦离挑眉,“这府里平时就你们几个人管事?”
那下人唯诺得回了声是。
“把府里上下都收拾了,准备着到时候我回来住。”一想到昨晚的事,便心虚,秦离用小扇遮住自己略发烫的脸,自己是没脸面再待在他府上了。
尴尬。
昨日的事情,她到现在还没琢磨清楚,当时的自己怕是有些疯了,若是这样下去,以后可难保不出乱子。
她重新审视两人之间的关系,发现仍是一团乱麻,好不容易把有些事情说开了,偏偏又添了旁的东西夹杂在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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