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冉如今是朝中的红人,在漠北一战成名,青年才俊,自然是朝中人巴结的对象。
梅永处以前做账的时候和兵部有很多往来,比方说,上次沈家灭了谢之源,在军饷方面的账目上,他可没少出力。
这兵部的当权者眼下虽换成了魏冉,但他始终觉得日后少不了合作的机会,本着这个目的,他前段时间便有意同魏冉打好了关系。
梅永处很自豪自己的先见之明,若当初没巴结上魏冉,只怕现在可要像个没头苍蝇了。
在他眼中,魏冉初入朝堂不久,肯定比那些在朝混了几十年的好忽悠多了。
毕竟年少轻狂嘛。
他自觉算盘打得精妙,殊不知以前兵部的话事人是个文官,没上过战场,纸上谈兵自然不能感同身受,在军粮上作假账目也不会有什么所谓。
而现在管兵部的换成了魏冉,那可是真正取过敌人首级上过沙场的,在漠北也有因着粮饷不到位而被迫吃败仗的时候。
更何况,他被调去驰援谢家,满目尸横遍野,饿殍遍地,那些将士没能死在浴血杀敌的路上,而是因着后方弄权,被活活饿死。
只是梅永处想不到这点,任何没见过那个场面的人都想不到这点。
在他们眼中,权势比天大,良心较之,太过渺小。
魏冉好整以暇,坐在案前随意翻着折子,他在等人。
此时连业走了进来,“大人,户部尚书梅大人来了,要不属下把他给打发了?”
青天白日,户部的人寻到兵部来做什么,连业奇怪。
“不用了,”魏冉合上折子,抬起眼睛,“就等他了。”
真是说曹操曹操到。
对于梅永处这样的伥鬼,魏冉敛去眸中冰冷的神色,重新挂上了公式化的笑意。
“梅大人怎么想起到兵部来了?”
他起身相迎,转头吩咐身旁人,“给梅大人倒茶来。”
梅永处陪着笑脸,点头哈腰,“不劳烦不劳烦。”他又小心翼翼看了眼魏冉的神色,“大人,您可闻得朝中消息?”
平时他为了套近乎,又仗着自己年岁大,带着点倚老卖老的意思,不按品级称呼,魏冉官居一品太尉,他只为三品却称魏冉为小侯爷。
可是今时不同往日,一是他有求于人,二来不知是兵部环境太过肃穆的问题,还是他的错觉,梅永处竟隐约觉得魏冉清和的背后,渗着些戾气。
魏冉并不在意他称呼上的改变,略一哂,“大人说得哪件?”
“便是近日主簿贪墨一案。”
魏冉挑眉,“苗睿达已经死了,又没咬出你来,梅大人急什么。”
“不是,那万一呢。”梅永处着急。
魏冉整理了下案上文书,“若是有你的把柄了,长公主早就找上门来了,还会留你到现在?只是有一样——”
他故意停顿,漫不经心扫了梅永处一眼,凉凉的。
他又道,“户部有什么账面还没做平,或者还有些银钱没处理好的,还是赶紧倒一遍手。可别像苗睿达一样,这账没销干净,一查便知道这钱从哪来的了。”
魏冉骨节分明的手指有一搭无一搭敲着桌案。
梅永处惊疑,这席话让他冷汗涔涔。
魏冉说得很有道理,他确实还有大笔的钱没有销账。
销账,俗称洗钱,将那些钱以善款捐出,要么以天价古玩倒手,这钱便成了正当来路的银子,回头再用这些置办成田地房产,便是想查也无从下手。
梅永处平日里同朝臣一样都会经过广安城最大的暗市倒手,只是这次他倒难得动了回脑子,这桩案子说大不大,但到底和他瓜葛着,朝中看戏和落井下石的不少,都拿眼睛盯着他呢。
若是此时往听云轩去,只怕要被人抓住小辫子,梅永处眼睛一转,似乎想到了一处地方。
若是以善款捐出,还省得赋税了。
思及此,梅永处眉开眼笑起来,“多谢大人提醒了,这几日是得抓些紧。这次是着了崔阁的道,还得烦请大人帮我在朝中面前多多美言几句啊。”
魏冉笑道,“这是自然,只是大人求我,倒不如去求求长公主。”
梅永处何尝不知道自己这事儿如何处理全在秦离一念之间,只是他做贼心虚,躲还来不及呢,还怎敢上门呢。
“大人说笑,她正愁没拿住我的把柄呢,近日还得少在那位眼前晃为好。”
魏冉似笑非笑,有些文章,不是说你躲着就能躲过的。
“大人只要把该销的销了,那旁人就拿不住把柄。”他呷了口茶,敷衍道,“我这儿还有些事,咱们改日再叙。”
“改日再聚改日再聚。”梅永处点头如捣蒜,魏冉的话倒是让他放下心来,
人家现在可是沈家眼中的红人,他说没事,那就错不了,
本来就不会出什么大事儿,自己真是想太多了。梅永处这样安慰自己,只是有一件事,他得赶紧去销赃。
送走了梅永处,魏冉有些疲惫得揉了揉晴明穴,摩挲着掌心那道疤,眼中满是讥讽。
他对手下人道,“这几日广安城里各大庙宇都盯好了。”
只怕有大量香火钱要进账了。
第32章 咸鱼
自从审过苗睿达一案以后,仪鸾司便也没什么大的事情了。秦离将剩下的收尾工作交给了刑部,刑部巴不得抢了这份功劳,秦离也乐得头偷闲。
如今时机已经差不多了,她只需要等着就是,剩下的事全交给了魏冉,至于魏冉会怎么处理,她也不过问了,反正他的本事自己是知道的。
再说了,她也懒得理他,不是愿意躲着她么,那便躲着吧。
那日她进宫把仪鸾司审讯的过程卷宗交给太后看了以后,秦离便知她心中生了疑,恐怕已经内府盐司同梅永处联系在了一起。
有了先入为主的概念以后,事情就不会变得太突兀了。接下来,只需要静观其变就好。
只是可怜户部了,恐怕要倒霉。
秦离那日入宫后汇报完大概情况,本想着回到仪鸾司,可她转念一想似乎该办的事都办得差不多了,而且特殊时刻,还是莫要叫人寻了把柄为好。
索性便没回去,一连在长乐殿中住了好几天,当了好些天的甩手掌柜。
当然也好几天没有见过魏冉,只是二人虽说有些日子没见,但还是有着不错的默契,虽然上次事情仍是没有说开,但两人到底都不是矫情的人。
谁还没点事情要互相瞒着呢。
事情似乎要比秦离预想的要发生的快,今日下了朝,秦离特意告了几天假,美其名曰累着了,要歇几天。
朝臣不免嗤之以鼻,不过是个小案子,审一个小主簿而已,况且连赃银都没找出来,竟然如此居功自傲。
最近仪鸾司清闲,前段日子偷闲的刑部如今是忙翻了天。当时一口应下来这桩案子的收尾工作,崔阁本想着在太后面前露脸,却不想赃银死活也找不到。
若是已经销过账了,那便应该能找到苗睿达名下的土地,可偏偏没有。那银子就如石牛入海,竟一点下落也没有。
如果不是藏起来的话,也没有置办成宅子田地,便只有一个可能,还没有走完账,银子还没流出去,压在帮着洗钱的人手里了。
他们如此想其实不是没有道理,只是刑部的人哪里知道他们所知的一万两银子中,有八千都是假的。
焦头烂额得寻,只怕是寻不出结果来。
秦离此时待在长乐殿中百无聊赖,又何尝不知道刑部此时的状况,谁叫他刑部当初不识抬举,送来一堆破烂案子发难。
睚眦必报,这是她一贯作风。
她逗弄着不知何时出现在自己殿中的鹦鹉,秦离前些日子没回来,屋内倒是多了不少新奇摆件,她颇为无聊,对身旁宫人道,“这鸟儿哪弄来的?”
旁边小宫女回答道,“是南越国前些日子进贡来的,其他都给养死了,就剩这一只了。”
南越国,秦离点头,“是到了该进贡的日子了。”
南越国是边西的一个大国,与大齐素来交好,所以南越和大齐的边境也一向安稳,只余一些边疆部族不成气候。
战事平稳,比凶险的漠北不知好上多少倍。只是奇就奇在那边西的戍守防线,明明没有什么战斗,可偏偏粮饷索要不断,说来好笑。
漠北的战士因为这个困死在边境,而边西则是吃得好睡得饱,所以说这充军也得择好了地方。
有句俗话,走南不闯北,城北苦瘦蛮荒,城西粮饷满仓,这城北城西便是隐喻的漠北和边西。
秦离嗤笑一声,谁不知道这边西的戍边将领沈越本就出自沈家本家,索要粮饷这种事当然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初先帝有意将他调回来,可偏偏在那个节骨眼上驾崩了,不免惹人生疑。
也就是因着这边西的军权被牢牢握在沈家手中,才使得这外戚如此肆无忌惮。
秦离逗弄着那只鹦鹉,一个户部根本不会损伤沈家根基,要断就得从根上,她懒洋洋抬眼,“南越有贡品了,北萧那边也该送来了,本宫猜猜,送的还是美人么?”
“没有,北萧自上次进贡后使者似乎便再也没了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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