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头的暑气尽数的被关在了木门外面,进不来。
只余下黄金铸就的冰鉴缓缓吐着冷气。
刘鸾一只手紧紧地攥着帕子站在床边心头烦躁。
而她的另一只手,现下被卫和桓死死地扣住,抽不出来。
这些个满口尽是“之乎者也”的太医,平日里请起平安脉来一个个像是避她不及,眼下不过就是切脉而已,眉头一会儿紧皱,一会儿又舒展开。
看的叫人只挠心底。
“公主莫急,现下半刻钟都没到,太医又能诊出什么来呢。”芍药许是瞧出了她脸上的急切,附到她耳边悄声嘱咐。
这才半刻钟不到吗?
刘鸾心里一惊,旋即敛了敛神色,再不看床上躺着的那人。
恰时,那太医也松了手,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道:“公主无需担心,驸马左不过是脾胃不适,今日又吃了什么不对付的东西。”
“待微臣回去开副药,好生用着,不日便会转好。只是...”
“只是什么?”刘鸾话语里忍不住的急切。
她早就知道卫和桓脾胃不好,哪成想竟还严重至此。
旁的也就罢了,偏巧这人不惜命的吃什么不对付的东西,
眼瞧着他的胳膊上起了些小红疹子,
真是活该啊,活该。
只见那太医欲言又止道:“驸马的脾胃还需慢慢调理才是,日后得精心养着。回头微臣写道方子,公主照着来便是。”
“这是自然。”刘鸾摆了摆手,便见得芍药取了些金瓜子放在那太医手上。
哪知这太医前脚才离去,便见得管家匆匆忙忙的过来,说是驸马的侍卫现下正在府外候着。
想必是裴安了。
刘鸾心头思忖着,若是裴安过来陪着也是极好,连忙叫人去请。
旋即趁着卫和桓力道稍稍松了些的时候拼力的将手抽了出来。
哪知才等她松松快快的坐到桌边饮了一盏茶的功夫,
便见得裴安风尘仆仆的赶了过来。
故人见面,分外眼红。
这眼红的可不是刘鸾,是裴安。
那神色中的寒意、不屑连同一系列叫人看不出的情绪,简直同济北王夫妇的眼神一模一样,
或者是更甚。
仿佛下一秒便要冲上来同她拼命似的。
“大胆,见到公主还不行礼。”芍药起了高声。
叫刘鸾猛地一颤,生怕惊醒了床上眉头紧皱的人。
眼见着裴安不情不愿的行了礼,她这才摆摆手散漫道:“有你在旁边照顾,本宫便放心。”
“公主的意思是不顾世子爷的死活了?”裴安眼睛猩红,强压下心头的万千情绪沉声。
反倒是刘鸾没有反应过来,她方才分明在照顾卫和桓啊,
怎么到了裴安口中便成了不顾死活。
这顶帽子,似乎是大了点。
不过她倒是不愿同裴安多加计较,毕竟打从方才见的第一面开始,
她就觉得这人不正常。
哪知才要走出房门,便听得裴安冷声:“属下斗胆,想问公主为世子爷吃了什么?”
合着他们世子爷吃坏了东西,倒成了她的过错了?
刘鸾转过身来才要发作,远远地瞧见卫和桓脸颊上好像也起了什么小疹子。
她张了张口,终究是不忍心说什么重话。
而后只听裴安颤着声,“世子爷是忌口鱼肉的。”
彼时,刘鸾才推开了房门。
外面的日头高挂,在这日头下的每一缕风都带着热气,
吹上心头叫人烦躁,吹至身上,叫人胸口气闷。
刘鸾心底莫名的发虚隐隐带了些烦躁,干笑了两声:“我已经遣了人去熬了药,想必过会儿便好了。”
“先前未成家时,世子爷咳嗽一声,济北王和王后便着急焦心精心伺候着。哪成想现下成了家,竟遭人这般欺凌,沦落到连熬药这种细活都可随意寻一个丫鬟来。”裴安声音里浸透了凉意。
“大胆!竟...”芍药又要拿谱,刘鸾急忙扯了扯她的衣袖。
旋即不由得攥了攥手指,思及卫和桓这般是因她所致,倒也没有计较他的这般指桑骂槐。
“那你家世子爷还有没有旁的偏好亦或是禁忌?”
刘鸾顺了顺心口,一并问了也好,省的日后又犯了什么忌讳。
这话倒是把裴安给问住了,他家世子爷又不像眼前这位公主矫情,自然是没旁的忌讳的。
不过若是不说点什么,倒是叫这公主觉得他们世子爷好欺负。
想到此处,裴安瞧了瞧卫和桓紧皱的眉头,一字一句道:“那烦请公主记好了,我们世子爷惯喜欢睡长寿绣枕,若是没了便睡的不安稳。”
这便是嫌弃她公主府的枕头了?
话说的是蹊跷些了,不过刘鸾瞧着卫和桓的确自躺在她的塌上便眉头紧皱,想来同枕头也有些许什么关系。
旋即便要吩咐丫鬟们去将长寿绣枕取过来,哪成想才张口便想起先前裴安的指桑骂槐。
罢了,她亲自去。
总归去消消食也好。
哪成想才出了主院过了一片园子,便听跟在后头的芍药说什么才走了一小段路。
......
前面还有一大段路。
......
行吧,有这么大的公主府,是她的错。
又这般走了几步,刘鸾实在是累极了,这便寻了个园子里的木凳坐在树荫下,等着芍药唤过步撵来。
心头不由得思及静静的躺在她屋里塌上的卫和桓。
这人,该不会是...脾胃生疼,
还走了这么一大段路吧...
刘鸾心头不由得懊恼,敲了敲脑袋,
鼻头紧跟着一酸。
树上的不合时宜的知了声响,嗡嗡的,
吵的她心里也跟着嗡嗡的。
卫和桓的房里简陋的很,简陋到木桌上只放了一套茶具,
除此之外,倒是再无所有。
自小养尊处优的世子爷,竟然还来到她公主府吃起了苦,
饶是这般也没一走了之,还是尽职尽责的同她演完这场戏。
“回头给驸马房中添些东西。”刘鸾偏头吩咐芍药,总觉得眼前的一切有些模糊。
罢了,刘鸾收起了方才莫名而来的情绪,快步走到卫和桓床榻前,抽走那一眼就瞧得出来价值连城的长寿绣枕。
哪知移开枕头后,下方的东西尽数的显了出来。
数十张小像,勾勒出或是娇嗔或是发怒的样子。
那眉眼里不说十分,也是九分像极了她的一颦一笑。
是昨日喜庆的正红色,
红红的,刺痛了她的双眼。
作者有话要说: 刘鸾:我真不知道他不能吃鱼的(对手指
瀛一:...你够了!你真以为只是因为这一件事吗?你就不想想为什么济北王夫妇连同裴安为啥都不喜欢你啊啊啊(咆哮!
第30章
长寿绣枕上的药味淡淡, 刘鸾下意识的抱紧了些。
旋即又欲盖弥彰似的,将卫和桓塌上的床被弄乱,覆在了那些个小像上面。
打从一开始她只当卫和桓因着昆嵛山上那番事情厌极了她。
可现下种种事情一点点的接了过来。
就比如他大可以寻一个家世清白的姑娘, 可偏偏娶了她。
就比如他大可以不去吃那筷子鱼肉,可偏偏还是那般做了。
就比如, 好似从一开始, 他的所作所为,
同她有什么联系,可又是嘴硬的说着那般狠心的话。
......
有一瞬间,刘鸾觉着自个儿想明白了。
可愈是这般想下去, 心头又是找了百般借口不想接受这一个事实。
暖风乍起,惊起了书页纷飞。
刘鸾下意识的又将长寿绣枕抱紧了些,
或许现下卫和桓对她仍旧是厌恶至极,
总归他心里还是有她的不是吗?
***
刘鸾是踏着夕阳的余晖进屋的。
彼时卫和桓还没有醒来。
倒是裴安见着她的脸色, 倒是比先前和缓了些。
“这儿我来守着, 你下去吧。”刘鸾淡淡启唇,顺道将手上的木盘放到桌上。
顿时,满室的药香弥漫。
先前太医说不过是休养些时候,不过一个时辰他便会醒, 哪成想现下这都两个时辰有余, 卫和桓仍旧安安稳稳的躺在榻上。
哪儿有醒来的样子。
想到此处, 刘鸾心头莫名的一紧,连忙去探那人额上的温度。
倒是没什么大碍, 旋即又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卫和桓生的极好, 她心下不免感叹。
自打在卫府时,她便有过不该有的心思。。
可偏生她是昆嵛山的大当家,而他又是上辈子放火烧山的官员, 这般感情纠葛下,她又有什么立场同这人携手共老。
哪知上天要开这么一个玩笑,兜兜转转的又将两个人绑在了一起。
没了先前的那些个矛盾的立场,也没了上辈子她奉命和亲的圣旨。
为什么他们两个还要这般误会下去?
换句话说,先前卫和桓是主动的那一方,为什么现下她就不能主动呢?
想到此处,刘鸾下定了决心似的,
竟鬼使神差的垂头吻上了卫和桓的唇角。
喜欢便是喜欢,扭扭捏捏可不是他们昆嵛山上的做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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