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亏空处理不好,自然会叫国公府善后,余氏本就不喜这庶子,更别说拿钱给他的庄子填帐,摆摆手,默许了他出去看庄子。
若禾还是第一次听到宋梁成对余氏说这么多话,看来他也没有冷透。
心底刚生出些欣慰,跟他走出屋去,余光瞥见他的脸,背着暖光,迎着暗下的天色,嘴角仅存的一点暖意也消失不见。
整个人冷得像冰块一样。
就差在脸上写一句:别碰我,离远点。
分明前些日子还……还碰过他的身子,抱起来,挺热乎的啊。
好好的京城第一美人,若是再亲切和蔼些,求亲的人估计都要将门槛踏破了,那张俊脸,笑起来会是什么模样呢?
想象不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进入城外庄子支线。
宋梁成究竟能不能验明若禾正身?
面对宋梁成逐渐浮现的占有欲,若禾同学会明白吗?
一切尽在明晚更新,欧耶(竖起猪蹄比个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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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车马前行,宋梁成带领二十亲兵走在山间地头。
宋梁成是武将出身,虽面容俊美,却不像是风度翩翩的富家公子,也不像那喜好吟诗作对的秀才诗人,一身深蓝色束腰劲装,骑在马上,可谓是刚柔并济,举手投足都带着将帅风范。
虽是宋家的庶子,宋梁成与爹爹宋义的关系却并不融洽,甚至可以说是冷淡,不然也不至于在童年遭受那许多非人的待遇。
老国公去了后,给各院的人都留了产业,宋梁成这份,是最差的。
今日要巡视的三家庄子,敬山庄、露水庄和莲花庄,共管理着良田八百亩。其中莲花庄是官家嘉奖他在北疆的战功赏赐给他的,还算是富庶,也趁着这一趟来一同看看。
若禾坐在马车里,总觉得不妥。
身为丫鬟跟随主人出行,宋梁成居然还给她准备了马车,说是体谅女眷,但她坐在其中,愈发觉得奇怪。
自己是作为账房被带过来的,可这……不是大娘子才做的事吗?再不济也会去请专业的账房先生,带上她这个半路捡来的丫鬟,怎么说都没有道理。
同行的小七没觉得有什么不妥,第一次出府这么远,与驾车的陆昭相谈甚欢,两人说着悄悄话,若禾在一旁听着,渐渐红了脸。
两人谈话间说的竟然是她与宋梁成,又是夜半相会解相思,又是脱衣上药情意升温,陆昭竟然还说了那日她在月下主动拥抱了宋梁成,说什么一双美如玉的璧人,听得若禾想解释都无从下口。
眼见小七越听越欢快,若禾戳戳她,将人拉了过来。
小声嘀咕:“不是答应过我守口如瓶吗,你怎么能跟陆昭说呢?”
“陆大哥是三郎君的心腹,他知道的比我还多,况且也不是我同他说的,都是他自己看在眼里的。”小七凑到她耳边,“别怕,这些人都是三郎君的亲兵,就连咱们国公爷都使唤不动的,他们也不会乱传的。”
也是啊。若禾一想,陆昭知道了,不就是亲兵们都知道了吗,她的脸,可真是没地方放了。
她不该相信自己的眼睛,做那些“不检点”的事,以为后院没有人,却没想过陆昭在哪个角落躲着替他家将军守夜。
她再也不靠近后院了。
颠簸不久便到了敬山庄,一行人动静不大,声势却不小,惊动了庄主带人出门迎接。
陆续有佃户出门务农,若禾下了马车,看着田地肥沃,佃户们脸上却都是愁容。看到庄里来了贵人,也只是好奇的看了一眼,便扛着锄头下了地。
这样好的地,又是秋收的时候,田地间一片青黄相接,分明是好收成的预兆,为何佃户们脸上没有一点开心的表情呢。
庄主叫人为三郎君准备了房间,宋梁成摆摆手,下了马就站在地头上。
“将庄内的账本拿来,就在这儿查。”
亲兵们将马车后的桌案椅子搬下来,若禾下车坐在桌案前,小七陪侍在一旁。
来人准备充分,倒叫庄主有些举足无措,庄里的账目已经有近八年没有梳理,自己多多少少贪了这些年,眼下拿出来岂不是自己将证据送过去了,万万使不得。
掂量着来的三郎君本就不受国公爷器重,又是个军营里头起来的,想必是头一遭来查看庄子管理,是个门外汉,便揶揄道:“三郎君第一次来咱们庄子,必定有许多地方不熟悉,什么佃户数量,田地亩产,还是将事情问清楚了,再看账本不迟。”
宋梁成不听这套拖延的说辞,直接叫了两个人上去将庄主擒住跪在地上,刀架在了脖子上。
“管家是谁,半柱香的时间我若是见不到全部的账本,他的脑袋就得落地。”
人群中走出一位老者,应着声赶回宅院里,不过片刻,几个小厮抬了盛放账本的箱子来,一同前来的还有位步履蹒跚的老太太。
被刀压住的庄主也有四五十岁了,看见老太太便像个孩子似的求救,叫亲娘救他。
若禾看那老太太虽然身着布衣,有两个丫鬟搀扶着,脚步身形颇有大家出来的姿态,想来是在京都某个府邸做过管事婆子,看着格外规矩。
老太太上来便给宋梁成行了个礼,口中叫着三郎君,依旧是把宋梁成看作是宋府的人。
“三郎君要查账本,何苦闹这么大的动静,传入卞京,怕是会落一个欺压百姓的罪名。”浑浊的眼珠看着他,又道,“我的老姐姐在国公府里是服侍余大娘子的管事婆子,此事若是被余大娘子知道,三郎君也会受责罚的。”
三言两语击溃了若禾对这老太太的一丝好印象。
难不成是越老越糊涂。这老太太怎么敢在宋梁成面前说这些威胁的话,连主母都搬出来了,不知道的还真以为是他们受了什么委屈,贼喊捉贼。
仗着她那在宋府管事的老姐姐,能同主母攀上关系,眼前又是宋府不受待见的庶子,老太太格外嚣张。
眼看宋梁成要将这老太太一起擒住,若禾赶忙出言:“账本都在这儿了,公子先容我看一会吧。”若真磕了碰了,老太太年纪大身子骨又不好,碰出点儿伤来还不是要赖到宋梁成头上。
听了若禾的话,宋梁成看她一眼,丫头对他露出一个笑,有些俏皮,亦不会被他人捕捉。
心中肆虐的杀意被理智压下,宋梁成坐到她面前,看若禾仔细翻阅账本的眼神,认真又专注,便觉得眼中已容不下其他闲杂人等,只看她一人,内心悠然平静。
两大箱子账本杂乱无章,若禾初看有些费力,看过几本后,约莫知道了这庄主贪钱的时间和每次的数量,后面一大堆看着也顺畅起来。
这查看的速度比外头专职的账房先生还要快上一倍。
不只是庄主和老太太,小七和陆昭都有些惊讶,敬佩之余不免疑惑,这可不是一般丫鬟能有的本事。
“九年前至今,账目上亏空了八万零一千两银子,每年每月佃户上缴的租子都要一半不知去处,还有一部分以“送礼”的名义花销掉了,加起来,一共九万四千多两。”若禾说着,在纸上写下交给宋梁成。
“九万两。”宋梁成喃喃道。他在宋府连热饭都吃不上的时候,这些人正拿着他的钱享乐。
将宅院里的人都控制起来,宋梁成:“将这庄主与其家人都送去刑部,该关该杀让他们判,这些奴仆发卖掉,再去找几个可靠的人来打理庄子。”
“是!”亲兵领命,带人下去。
处理完敬山庄的事已经到了下午,再赶到露水庄的时候,已经近黄昏了。
听说了敬山庄里发生的事,露水庄的庄主带人出门迎接,早早的就将账本准备好了放在客房里,也准备了晚饭招待宋梁成一行人。
同敬山庄不同,露水庄中的佃户一派悠闲模样,都在为今年的丰收感到喜悦。
入住了庄里,不急着吃饭,若禾先将账本看了个清楚,庄主甚至将自己在庄内任职十五年的账本都拿出来了,这是对自己的工作十分有自信。
账目清晰又整齐,在小七的帮助下,不多时若禾便看完了四箱子账本,对露水庄庄主的本事赞不绝口。
什么时候她也能做一手这么整齐的账目,当一府的大娘子也就不在话下了。
“公子,账目没问题。”
宋梁成也好像对露水庄很放心似的,将账本暂时放下,去前厅吃饭。
吃饭间,庄主对宋梁成称将军,嘘寒问暖,很是恳切,好像两人原本就认识。若禾正观察两人,一旁的小七偷偷道:“三郎君的娘亲是这个庄子里的人,三郎君七岁前都是在露水庄里养着的。”
原来如此。
当初宋义与余檀香吵架,正巧官家将露水庄赏了他,宋义赌气出走到露水庄,看中了在田间浇水的吴氏,两人在一起不日就有了肌肤之亲。
宋义打算将吴氏收做妾室,可惜余檀香嫌她出身卑贱不同意,此事也就不了了之,后来吴氏怀了宋梁成,才被纳为外室,在露水庄里养着。本打算生下孩子后接到府里,又碰上宋兰出生,宋义儿女双全,便将这外室忘了个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