傲娇的国师素来厌恶人家说甜言蜜语,但到了这一日,自己成了话中人,个中滋味倒是妙不可言。
他藏着笑意,抑制住上扬的嘴角,好让自己看起来还是那副淡然的模样。却柔声细语地说道:“若若。你别忘了这句话,不然的话,总有一日,你的双眼,我亲自去取。”
慕容若点了点头,说道:“你再叫一遍若若给我听。”
即墨附在慕容若的耳边,喷洒出湿润温暖的呼吸,平生第一次这般,光是喊一个女人的名字,就会连心也柔软了一塌涂地。
“若若。”
第263章 无法拥抱之人
慕容若召见了礼部尚书,随意地说了句:朕要纳帝后了,大婚的事情,就由顾大人筹备吧,按照皇家的规格办,绝不能有半分的差池。
礼部尚书顾寒山跪在地上的双膝陡然一软,整个人瘫在了地上,磕磕绊绊地往前蹭了几步,磕磕巴巴地说道:“陛下,敢问,是要迎娶哪个世家的子弟……臣好去待您去下聘礼……”
慕容若闻言陡然间笑了笑,冷淡的眉眼也温和了不少:“朕要迎娶的,是国师。”
顾寒山只觉得天昏地暗,说是五雷轰顶的感受也不为过,他睁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说道:“国?国师。陛下,恐怕国师不一定同意这桩亲事啊!”
慕容若看礼部尚书一副惊恐的模样,眉头不由得皱了起来,说道:“朕与国师的婚事,是天作之合,哪里容得了你这个老家伙来置喙?”
顾寒山也是在官场上摸爬滚打了二十多年,皇家的仪式也举行了不少。陛下的婚事他也曾设想过,却从未想过,这新郎官,竟然是国师。
陛下也不是胡闹之人,断然不会拿这种事情同他开玩笑,那…那就是国师也同意了么?
可是这两人,不是日日朝堂上争锋相对么?陛下虽言语轻薄,却也不曾见过国师有所回应。现在看来,保皇党和国师党日日争吵不断,是为了什么啊……
顾寒山觉得,自己是遇到了自己官场生涯最大的危机,如若这场大婚办不好,这朝堂上的两位掌权者,还不得把自己给处置了?
正当他准备好措辞,要对着陛下夸一番国师大人的好处来。
慕容若挥了挥手,说道:“此事秘密准备着,绝不可叫任何人在大婚前看出端倪来。”
顾寒山一脸懵逼,说道:“陛下,这是要瞒着诸位大臣么?”
慕容若揉了揉眉心,点了点头。她若是想风风光光,毫无阻碍地迎娶即墨,必然要瞒着这些大臣。
且不论即墨的命格大不吉,他在朝堂上的地位也会随着这场政治婚姻而结束。她不愿意让即墨作出那样的牺牲……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她娶的人是即墨。
顾寒山叹了口气,有些明白了陛下的担忧,说道:“那陛下有何打算?陛下大婚这种关系皇家血脉传承之事,总不能一直隐瞒帝后的身份……”
慕容若说道:“朕已经有对策了,只是怕要委屈一下顾卿家了。”
顾寒山虽心有疑惑,仍然硬着头皮说道:“陛下尽管开口,只要能为陛下效犬马之劳,臣万死不辞。”
慕容若双手交叉在一起,十指紧扣,放在了桌案上,说道:“听说,顾卿家的偏房外室不少。不如让国师,就以尚书府家的公子身份嫁作帝后吧。”
顾寒山诚惶诚恐地跪在地上,喊道:“陛下,万万不可啊,臣哪里,哪里敢让国师大人当朕的儿子啊。而且,那国师成了帝后,臣岂不是,岂不是就是陛下的……陛下三思啊!”
慕容若扣着的手指松了开来,说道:“顾卿家,朕可不是在和你商量什么,违抗皇命,可是要株连九族的。”语气轻飘飘的,却是带着浓重的威胁。
顾寒山的额头被汗水浸湿,恐惧,害怕,无奈,一时间个般滋味涌上心头。
韩余方站在殿门口,所有的侍卫都已经被撤出到正门外,只有他一人站于此处。
耳边依稀能听到陛下和顾大人的谈话,他很惊讶,也很心酸。到底是什么时候,陛下和国师已经订下了终生。
一旦男子嫁入女家,那便是无了尊严,从此要主持中馈,家中大小事宜,不能再参与科举,亦不能再在朝为官,他没想到,陛下为了国师,会将事情打算到那般地步。
除了国师,世上怕是再无别的人,叫随心所欲的陛下这样心甘情愿地陷入到一身桎梏的境地中……
如果两人的婚事败露,到底是怎样一副人仰马翻的情形,陛下也该想到的,却还是那么一往无前么?
他和陛下的距离始终都隔着一扇门,门外是他,门内是陛下。永远都无法再进一步。
森冷的大雨突然间落下,正门外的侍卫们被抽调了一半去换雨衣。
他站在大殿的屋檐下,倒也是片雨不沾衣……
殿内的水缸被雨水噼里啪啦地打着,一只不知道是哪来的黑猫从正门跑了进来,许是迷了路。
它黑漆漆而又柔软的身躯躲藏在水缸的后面,直到那一小块干燥的地方逐渐变小,以至于最后它的身体也被雨水打湿。
黑猫跳上了水缸,韩余方知道,这小家伙是打算从水缸跳上屋檐。白色的爪子打了个滑,扑通一声掉了进去。
水越发大了,黑猫发出尖锐的叫声,一声比一声凄惨,一声比一声弱,直到将要消失。
看到这样的景象,韩余方心中的黑暗情绪滋生繁盛了起来,他喃喃自语道:“死吧,没用的小东西。快点死吧,快死吧……”反正,也不会有人在意你的死活的。
顾寒山从殿内出来了,已经和陛下谈完事情了。他像是被打了鸡血一样,干劲十足,一副忠心耿耿的蠢样子。
韩余方行了礼,递了把早已准备好的伞给顾寒山,顾拱了拱手,撑着伞离开了宫殿。
那只濒死的猫又叫了一声,这一声满是绝望和悲伤。
慕容若正准备把剩余的奏折批阅了,听到了这声音,不由得站起身来,往着殿门外走了过去。
目光落在了水缸里那一抹挣扎的黑色,不由得心神一怔,也顾不得拿伞,调用轻功,轻轻一跃,踏水无痕,把那可怜的黑猫从水里随手一捞,捞了出来。黑猫陡然间碰到了温暖,竟然往慕容若袖子里面躲去。
韩余方也不知道是受到了怎样的刺激,声音陡然间尖锐了起来,“陛下,莫被那小畜生抓了手。”
慕容若无奈地笑了笑,回了句:“无妨,不过是只小黑猫。”又是一步轻功,回到了殿门下面,衣衫已然湿透了。
韩余方生气地说道:“陛下怎么变得冒冒失失了,这黑猫的命哪里有陛下的身体重要……奴才这就去给陛下准备热水沐浴还有干的衣物。”
慕容若摇了摇头,说道:“事在人为,为与不为,如此而已。我看着觉得能救,那就救了,不救的话,免不了日后心生内疚。”
韩余方不明白,为何一个人能有那样复杂的面孔,他一直觉得陛下是残忍的,杀伐果断,不留情面,可是与此同时,却也是位贤明的君主,从不杀无辜之人……
他弑父杀母,满身污秽,曾以为陛下是同自己是相同的,他同陛下才是一类人……是错的么?
韩余方看着慕容若抱着那瑟瑟发抖的黑猫,走入了内殿,心底低语道:“陛下,是我永远也无法拥抱的人,那黑猫,该死……国师,也该死。”
第264章 黑猫即小黑
黑猫初来之时,对慕容若这个救命恩人还存有一份戒备,只不过是趴在桌上安安静静地用琥铂金色的眼眸打量着慕容若。
慕容若对它的那双眼睛喜欢得紧,因为很像是即墨的眼睛啊。用那样柔软又脆弱的眼神注视着她时,她甚至会有一种即墨正在看着她的错觉。
慕容若觉得,自己是魔怔了……
直到过了两日,这个小家伙是愈发放肆了起来。
她批阅奏折的时候,会用带着倒刺的粉红舌头舔她的手,痒痒的,弄地她都没法子专心。又或是依偎在她的脚边,拿爪子挠她的裤脚。
抚慰地摸了摸它柔软的黑色皮毛,尖尖的小耳朵,这才安静乖巧了下来。
韩余方无法容忍这个小畜生的存在,他甚至在猫食用的水中下了毒药。不过慕容若凑巧闻了闻那水便直接倒掉了,脸色有些不高兴。
韩余方怕了,他不想惹得陛下不快…再也没敢对这猫动过手脚。
宫里当差的奴才倒是苦了,韩总管今日来的脾气愈发阴鸷起来,稍有偏差,便免不了一番责骂。
初春将至,宜嫁娶。
京城的世家里近来又多了些谈资。尚书府的老爷子和他那凶悍的娘子又吵了起来,这次据说要直接迎进来一个二十多岁的庶子进门。
这番举动,按照惯常的经验,找个小妾,尚书令免不了要被他娘子打个半死,现在只不过是吵了一架。众人只当是尚书夫人也是疲了倦了,倒不曾想过有其他缘故。
不过那不显山露水的庶子,倒是真叫世家们觉得是个厉害角色。
尚书令是个惧内的,自打得了女帝命令,便对着他那娘子和盘托出。
虽说他娘子是个嚣张跋扈的,但也是个贵族女子,轻重缓急倒也知晓,因此才有了这一番啼笑皆非的庶子入族谱的事情。
慕容若在宫外的暗卫也收到了消息,一封密信送到了她的桌案上。
她揉了揉眉心,看着桌案上的消息,疲惫感稍缓,这是她这几日遇到的唯一舒心的事情了……
想来先前昏迷躺的那一个月,竟然是她最轻松的事情了,当真是造化弄人。当时即墨还是那块捂不化的冰块,现在却已经是变成将要和她相携一生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