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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天府的小祖宗 (我本人)


  雍淮当然拿她没办法了,次次如此,也只能次次忍下,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明日我来接你,去我北郊的别院赏荷。”数日未见她,连书信也没有传来一点,他恨不能今晚就带她去,只是天色到底晚了,便只得将她送回去。
  南知意甫一回到府中,便见各处都在洒扫布置,她压下心头疑惑,直接去了正院。
  家中众人都聚集在正院中,小姑娘问道:“阿婆,今天怎么突然开始洒扫了?”
  韦王妃淡声道:“陛下今日遣了鸿胪寺的人来告,再过半月行纳采问名礼,让我们早做准备。”


  ☆、第 64 章

  熙绍十五年夏, 已数日未降雨,燥热难耐。
  天色将明,锦衣卫列于丹陛, 教坊司于承天门外奏乐, 宫中一派肃穆气象。
  与以往不同的是,今日乌云压城,给人一种紧迫感。虽如此,这样的迹象却使得京中之人兴奋不已,纷纷祈祷着甘露尽快降下。
  上个月也有过两次乌云盖顶之时,却未曾在京畿降下,而是去了他处,令人失望不已。
  雍林着玄衣,头戴十二旒冕冠进太极殿。文武百官跪拜叩首, 齐国公与于方定在执事官引领下对着皇帝拜了四拜。
  而后执事官将纳采问名制书与节奉出门, 由华盖遮挡立于丹墀中间, 传制官取过制书, 宣道:“兹择蓟北郡王长子、中军都督佥事南垣第一女为皇太子妃。命卿等持节纳采问名。”
  齐国公与于方定二人又拜了四拜,而后制书与节从承天门出,执事官带着前一日已经放置在钟楼下的纳采问名的礼物, 紧跟着出承天门。到承天门外,齐国公俩人取节和制书放在舆中。
  仪仗与教坊在前方先行, 一列人至朱雀门外,齐国公二人由朝服换为礼服,骑马往蓟北王府而去。
  众官与仪仗、教坊司离去后,宫中霎时清净许多,雍淮立于丹陛之上,眺望前方。
  “二郎。”雍林从他身后走来, “等取了她的名姓与生辰占卜,若是剩下的流程顺利,明天初春,你就当娶妻了。”
  雍淮点了点头,“知道了。”他抬眼看了看阴暗如夜的天色,估摸着待到下午或晚上,他还能去找他的小姑娘。
  雍林看着他那仿佛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的模样,有些无奈,忍不住道:“老子给你操心这么久,你能不能给点反应?”真是白养了!
  雍淮看着他,嘴角扯出一抹笑来,淡声道:“有劳父亲了。”
  从朱雀门至蓟北王府大门前的道路上,于前一日晚便开始清道、布置帷幔,防止行人牲畜乱入、打乱了流程。如此重重布置与防卫之下,使者一行畅通无阻的往前行去。
  于方定骑在马上,肃着一张脸,行至居民区,差点被自己余光所见给惊下马来。
  “这是在作甚?”于方定侧首,小声问身旁的齐国公。
  齐国公疑惑的看了一眼四周,也很是摸不准,可他对于方定这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很是不屑,暗想这人果然上不得台面,低声道:“于师傅,肃静。莫要砸了陛下和殿下的脸面。”
  这么大个人了,还一点见识都没有。不就是一些趴在自家屋顶上围观的百姓吗,大惊小怪的,皇帝居然让他做副使,齐国公一想到自己跟他名字连在一起的日子,还很有段时间,便很是郁闷。
  于方定好歹是皇帝器重的人,又是三孤,走到哪向来都是受人尊敬的,哪料到他竟然会这样对自己。一下子,他的脸就涨红了,说到底他也是有脾气的,哼了一声后,转过头也不再看齐国公。
  仪仗有条不紊的往前走着,忽然听得“咚”的一声,众人霎时警戒起来,往四下看去,生怕有人闹事。
  找了半天,才发现是旁边一人看仪仗与教坊司过于投入,从自家房顶上摔了下去,才发出这响声。
  了解清楚后。众人这才放下心来,又在心中暗自嘀咕从未见过这种事,第一次碰到清道后,还有百姓敢趴在墙头明目张胆的偷看的,简直是不知所谓!这顺天府,真真是养了一群刁民!
  仪仗行远后,围观的众人不复先前的敛声屏气、连呼吸都不敢重些,开始了大声讨论起来,研究着先前都看到了些什么。
  “你们瞧见没,那聘礼里头,光是羊、猪、鹅这三样牲畜,便不知有多少了。再加上那些装在箱笼里的金银绢帛摆件,还不知有多少呢。”
  “没见识!这是纳采问名的礼物!聘礼还早得很呢,你是没娶过媳妇吗?再说这满京城里随便找个达官贵人,都不可能才这点聘礼。”
  皇太子娶妻给就薄薄的抬这么点过去,怕是要被人笑掉大牙!
  先前发话那人讪讪,挠了挠头,“我们这种小户人家,哪管得了那么多,有个媒人说项就差不多了。”
  旁人哼道:“就你一个人不讲究,我们哪个不是规规矩矩走的六礼,更何况是皇太子娶妻,女方还是县主?”
  “也不知县主何时出嫁,到时要又像现在这样清道,我们怕是难得看到了。”
  众人皆是叹惋,“县主怎么说也是咱们看着长大的,竟是不能看她出嫁了,也是可惜了。”
  “有什么可惜的。”一名妇人道:“县主做皇太子妃,你们竟然还敢不高兴?一个个的都欠抽是吧?依我看呐,以后我们全大楚都要风调雨顺了。”
  她说的也很有几分道理,众人回想一番后,齐齐点头。也不再纠结这点小事,重新开始讨论先前的礼物,细细算着究竟有多少抬。
  家住的远些的,也站在房顶上看,却看不到什么,顶多能看到远处骑在马上使者的梁冠尖尖。一个个嫉妒的看着靠街道旁的住户,手里不停地绞着衣服,恨不能将这么好的位置给抢过来。
  “真是好命,明明我们这条道还近些,居然就不从我们这走。”一个小姑娘咬着手绢,都快哭出来了。
  另一个大些的小姑娘说:“谁叫我们这条路狭窄,人家那边是大道呢,哼!”她气愤的看了那边一样,假装满不在乎的转回头去。
  蓟北王府外早已设好使者的帷幔,府中气氛严肃,脸上却都是带着喜气的。
  南垣着朝服,头戴七梁冠,腰系玉革带,配玉佩,足蹬云头履鞋,端坐于内院中。
  他穿着这一身已经在这待了许久,又热又累,内心有个小人人在疯狂尖叫。
  看出他的紧张之色,杭榛安慰道:“你怎么这副模样?又不是什么大事。不过是纳采问名而已,等到昏礼那天,你不得吓晕过去?”
  南垣抿了抿唇,“我这不是头一回,不熟悉吗?”他往常都是往外派使者那个,什么时候迎过使者?
  杭榛抽了抽嘴角,“咋的,你还能有第二次啊?”这人怕不是糊涂了。
  南垣转过头不理她,手心逐渐被汗洇湿。
  韦王妃问道:“绡绡还在睡呢?”
  “没呢,起来了。”杭榛笑了笑,“本来想今天偷溜出去玩,被我给按住了,让她下午再出去。”
  韦王妃点点头,“是呢,免得被人瞧见了,不太好听。”
  外面教坊司奏乐的声音逐渐清晰起来,显然是靠得近了,所有人都不再说话,静静地等候着。
  “一娘,你听这雅乐,想必那些人都要到门口了。”阿晋给她倒了一盏茶水,眼中带笑。
  南知意却没什么兴趣,一点点掰着鱼食往水里丢,“噢。”
  一条条锦鲤聚了过来,围着她打转,小姑娘得了趣,又扔了许多下去。
  阿晋急了,“一娘,你怎么一点都不上心呢!”她家这小祖宗,这又是怎么了?
  忽然间,阿晋心里生出一个荒谬的想法来,她颤声道:“一娘,你该不会,心里想着的是先前那个雍郎君吧?”
  南知意正喝水呢,被她这话给弄得呛到了,一口气差点喘不上来,瞪了她一眼,抛下她自己进屋去了。
  真讨厌!她好好在这喂锦鲤呢!
  望着她的背影,阿晋心中愁绪万千,眉头都紧紧的皱了起来,最后哀叹了一声,木着脸跟进了屋。
  韦王妃等人又等了片刻,来纳采的人终于到了,教坊与仪仗列在蓟北王府两侧,官员带着纳采问名的礼物进了蓟北王府堂屋中。
  所幸蓟北王府的正堂够大,倒是能放下这许多东西。
  南垣被傧相引着到了堂屋中,一名礼部官员宣道:“某奉制聘皇太子妃,圣人遣使纳采问名。”
  宣制后,傧相带着南垣出门迎接使者,齐国公二人入内,南垣对着皇宫方向拜了四拜。
  第一次做媒人,还是给皇帝做媒人,齐国公也有些忐忑,取过纳采制书宣读,声音颤巍巍的,完毕后将制书授给南垣。
  于方定又取过问名的制书,宣制后授给南垣。南垣取过问名的答表,递给齐国公,其上详细记了南知意的家世与生辰,方便皇家占卜婚期之用。
  一套流程下来,南垣又跪又拜,感觉自己浑身酸痛,跟打了一场大仗一般,提不起劲来。
  问名结束后,南家又留使者和其余人用饭,完了南垣又给齐国公二人送钱,他一面送,一面狠瞪于方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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