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圆做出心痛状,“你、你们这也太坏啦!”
南知意拈着樱桃柄,塞了一颗樱桃进嘴里,“这么多你也吃不完,我们这是为你分忧。”
小姑娘们说笑间,宴席已经摆好了,大家纷纷端着酒杯,起身给赵圆做寿。你敬一杯我劝一杯,饶是她每人只喝一两口,也是两颊泛红,眼神弥散。
她会做人,所有小姑娘的礼物都是私下送的,不允许谁当面送,以免有送的少的觉得难堪。她祖父是国公,且有兵权,父亲是刑部左侍郎,都是顶大的官,又是一点小要求,自然没人不服她。
轮到南知意时,赵圆直摇头,“我可喝不下这许多了。”
南知意却不依,揽着她的肩膀,一杯酒灌了下去,“阿圆,这可是我们大家的一片心意,你莫要辜负了。”这酒都是果酒,一点酒味都没。两人打小就认识,她哪能不知道赵圆能喝多少,她这模样顶多三成是真的。
赵圆被她硬生生灌了一杯,气得要命,她这绝对是在报去年生辰时被她连灌三杯的仇!
作者有话要说: 南知意:恕我直言,在座的各位都是辣鸡!
☆、第 3 章
燕国公府这处别院十分之大,盛夏避暑时,府上泰半的人迁过来都能住下。用过午膳后,后院早已准备好房间,供前来参加宴会的众人午休。
南知意一觉醒来,浑身酸软,窝在床上根本不想动,从鼻腔里发出哼哼唧唧的声音。
她的贴身侍女阿晋正在打络子,看到床帘开始晃动,摄手摄脚上前轻轻掀开床帘一角。
感觉到眼前咋然明亮,南知意睁开一只眼睛瞥向阿晋,而后翻了个身,面朝里继续睡着。头发乱松松的,面色红润,肌肤犹如白璧,吹弹可破。
她家郡君就是这么可爱,阿晋勉强忍住笑意,倒了一盏温温的水,扶起南知意喂她喝下。
喝了几口水,嗓子顿时舒服多了,南知意慵懒问道:“什么时候了?”
“已经未正二刻了。”阿晋放下茶盏,引着南知意下床穿衣,“刚才朱娘子她们还来过,说是要去院外看桃林,娘子要不要过去?”
南知意点点头,“好。”她竟然睡了这么久午觉,难怪没力气。
别院外有一处小桃林,正是桃花娇艳欲滴的时候。此刻一群少女们聚在林中,或赋诗、或赏花、或射覆、或投壶,最多的是玩飞花令的,一派其乐融融的景象,宛如一幅双柑斗酒图。
“阿绡要过来玩吗?”朱云裳几人正在作诗,热情的招呼南知意过去。
南知意摇摇头,“你们玩吧。”作诗她算不上差,勉强能混个中上,飞花令她更是在行,只因记忆出众,几近过目不忘。
不过这些不是她的乐趣所在,玩的时候提不起多少兴致,只有推脱不过时才当个任务去做。此时都是相识的人,她自然不需要拘谨,拈了一支竹矢,向着十步开外的漆壶掷去。
竹矢穿过壶耳,悬在空中,正是贯耳。
正玩着投壶的几人发出惊叹的目光,蜂拥上前拉着南知意的胳膊,“阿绡,教教我们吧!”
南知意咬了一口喷香的春饼,“你们多练几年,说不定比我还强。”
她演示了一番自己的动作,而后在旁边静静地吃零食,看着她们玩。她从小就在家里跟兄长们玩这个,肯定比她们要熟练许多。
众人在别院玩闹许久,估摸着时辰快到了,纷纷告辞离去。
赵圆挽留道:“等会我阿娘她们还要过来,你们要不要留下晚上再一起玩?”
南知意摇头婉拒,“你早又不说,我可没跟我大母说要在这住,改日你们来找我玩,我院子里那几株赵粉快开了。”
“等开了你记得叫我们。”赵圆柔声叮嘱着,两颗小虎牙因明亮的笑容露出些许。
时辰不算早,一行人策马往城中赶去,马蹄漫起的黄沙遮盖了视线。另有一些小贵女们选择乘坐牛车,也动身离去。
进了城门后,便不能肆意纵马,南知意驱使赤骝小跑向蓟北王府的方向。
路过一家卖各式糕点的铺子,南知意被那层层香味勾起了馋虫,转身笑道:“你们等等我,我下去买些零嘴吃。”
她来的时间巧,一大份桃花糕刚起锅,还冒着热气,闻起来香甜不已。这家店的桃花糕卖的好,南知意怕一会就卖光了,赶紧买了上十份,自己取了其中一份,剩下的让婢女拿去分给同伴。
左右翻看了一圈自己手中的桃花糕,南知意极为满意,一口咬下半个。还未来得及咀嚼,耳边传来骂骂咧咧的声音,而后便感觉身子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等回过神时,剩下半个桃花糕早就掉到地上去了,她手上的玉镯也在墙上被撞碎。要不是玉镯挡了一下,撞到墙上的就是她的手臂。
南知意的心情前所未有的糟糕,升腾起几丝戾气。
“什么人这么放肆!”阿江沉声喝问。
一名满脸横肉的妇人正揪着一个少女的耳朵,半提半拖着她走,少女面庞有些微红肿,却依然能看出原本清秀的容貌。
妇人挺住脚步,赔笑道:“对不住对不住,没注意到啊。”
这个糕点铺开在巷口,南知意原本站在巷子口旁边,里头的人要是不注意又冲的急,拐弯时撞到她倒是真有几分可能。就是撞的这么用力,很要废几番功夫。
“你撞我做什么?”南知意问道。她揉了揉左手手腕,颇觉有几分酸痛。
妇人提高了音调,“不是说了没注意到吗,我还有事呢,你别耽搁我。”说着,她拧少女耳朵拧的更加用力。
少女吃了疼,伸手去捂耳朵,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是快要哭出来的征兆。
阿江怒道:“哪来的泼妇!分明是你撞了人,怎的还这个态度?被你抓着的这人又是谁?”
一旁的店家解释道:“她就住这巷子里,这是她家丫头。他们家是这个月从外地新搬来的,不太懂规矩。”这算是为那妇人开脱了。
周围站了几个瞧热闹的百姓,有认出南知意的便劝那妇人,“你好好跟郡君说话,自然不会怪罪你,你撞了人怎么不知廉耻起来?”
“清河郡君是不知道。”妇人开始诉苦,“我家中都要揭不开锅了,正要带着这丫头去养她弟弟呢,才走得急了些,冲撞了清河郡君,是老妇的过错。”
店家嫌恶的看着她,“我前几日都看到你家男人偷偷买了羊肉,竟还意思说自己揭不开锅。”知道是郡君就换了副嘴脸,就算是邻居他都看不下去。
南知意打断两人的争执,“新来的?哪来的啊?”这边的人大多直接称呼她郡君,不带封号,毕竟这偌大的顺天府,只有她一位郡君,她这连带封号一起喊,确实像个新来的。
不过她一个新来的,怎么会这么快知道她的确切封号,看她也不像是识文断字的样子,难道她已经这么有名气了?南知意陷入了沉思。
“我们家是应天府溧水人。”妇人躬身回道。
南知意轻笑一声,“这不巧了吗?你说几句溧水话我听听。”怎么她今天不停地碰到应天府的人?
妇人想了想,说了几句,又问道:“可以了吗。”怎么清河郡君跟传闻中不太一样,她是听漏了什么吗,她手指蜷缩,有些紧张。
南知意转身看向身侧,“你们溧水话是这么说的?”
几名同伴因担心,已经下马聚到了南知意身侧来,她刚才问的就是朱云裳,她是正宗的溧水人。
朱云裳想了想,“是这么说话,就是听起来有些奇怪。”她又问道:“你家住在溧水哪里?”
妇人说了具体的地名,却令朱云裳眉头更加紧皱,她在南知意耳边小声道:“她说的地方离我家很近,我小时常常在外面玩,在我离开溧水前没见过这家人。”
“清河郡君,我可以走了吗?还有急事呢。”妇人满是横肉的脸上堆着笑,小心翼翼问道。
南知意指指碎成几瓣、凌乱散落在地上的玉镯,冷笑道:“你是不是忘了什么东西?”明明是把她东西弄坏了,竟还在这避重就轻,妄图蒙混过关!
店家骂道:“什么急事!你不是收了城东李家的钱,要把这丫头卖过去做丫鬟?这会是去送人吧!”
南知意挑眉道:“还有这回事?”
妇人心中一喜,面上却不动声色,骂那店家道:“我家闺女跟你有什么关系!”
恰在此时,店家已经重新做好了一份桃花糕,奉给南知意,“郡君别跟他一般见识,先消消火。”
南知意打量了店家几眼,笑了笑,示意阿江上去付钱。
店家如何愿意收,急忙推拒起来。他刚才听路人说这是郡君时,便暗自欣喜,暗忖郡君来他店里买了东西,又待了这许久,他的生意会不会变得更好?
同店家说话的空档,南知意瞥了妇人一眼,思忖着那城东李家又是哪一户。陛下才下了禁止以良为贱的诏令,当今手段铁血,他刚下的诏令,近段时间肯定没几个人敢违背。顺天府如今又是北直隶,李家胆子倒是不小,敢在天子脚下公然犯法。
妇人见那边又聊上了,完全无视了她,心中暗暗叫苦。这可是开弓就没有回头箭的事,怎么这清河郡君跟传闻中大不相同?不是说她最爱打抱不平、助人为乐吗?她都在她面前这样虐待这丫头,甚至要把她卖做奴婢,她一点反应都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