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软华贵的门帘被人从里头挑开,内宅实际管家的李良玉出来了。
这妇人疾走几步上前,屈膝给杜太医见了一礼,笑道:“您老总算来了,快请。”
说话间,李良玉吩咐嬷嬷丫头们,赶紧上茶水点心,特意嘱咐了,熬些牛乳茶,驱寒暖胃,再现做些好克化的山楂糕。
杜太医连声道谢,随着李良玉进了上房。
刚进入,杜太医就吃了一惊,陈砚松的卧房甚是豪奢,竟与皇帝的寝宫不相上下。墙上挂着失传已久的名家真迹字画,所用雕花器具皆是珍品古董,地上铺着厚软的长毛毯,还有一人来高的琉璃屏风……
杜太医自问年过六旬,还是见过点世面的,可如今到了此处,还是有些局促不安,竟有些后悔过分溺爱孙女,带她来陈家,万一被人小瞧了怎么好。
乱想间,杜太医由李良玉引着进了内间。
朝前瞧去,内间亦华贵无比,但药味甚浓,绣床上躺着个貌美异常的姑娘,脸色甚差,额头虽包扎了,但隐隐还能看出血渗出来。而陈砚松此时坐在床边,脸上写满了忧心,双眼痴痴地看着美人,大手抓住美人的小手,温柔地摩挲着。
“老爷,杜太医来了。”李良玉轻声道。
“啊。”
陈砚松如同被人从梦中叫醒般,身子不由得哆嗦了下。
他将盈袖的胳膊放在被中,忙起身迎过去,抱拳深深给杜太医行了一礼,道:“老大人可算来了。”
说到这儿,陈砚松揉了下发酸发红的眼,笑道:“让您见笑了,晚辈先陪您用一盏茶。”
“陈老爷快别客气。”
杜太医连连摆手,正色道:“病人要紧。”
净手清洁后,杜太医忙让孙女将药枕和丝巾等物取出,诊脉的同时,他细细查验美人的伤势。
这姑娘身上味道比较杂,有汾酒,还有种暗门子里常用的烈性媚.药。瞧她脖颈有好些吻出来的瘀痕,纤细白腻的胳膊上有明显的指痕,显然是经历过强烈的房事,而且是被强迫的,没想到陈砚松竟做出这种事……
“老先生,怎么样啊?她昏迷很久了。”
陈砚松立在一旁,轻声问。
“陈老爷放心,不打紧的,姑娘额上的伤只要仔细娇养着,不会留疤,她只是体力耗费光了,这才昏睡。”
杜太医用帕子擦了下手,当即拟了个治伤的方子,并且细细地写下煎药和喝药的讲究。
“咳,老先生,晚辈有个不情之请。”
陈砚松从下人手中接过茶,恭恭敬敬地递给杜太医,笑道:“听闻先生乃千金圣手,不知能否请您给丫头开个催孕的方子。”
杜太医抿了口茶。
暗暗嘲笑:听闻陈砚松只生了南淮一个,原来还想要孩子。也是,他跟前妻妾众多,再加上人又俊朗年轻,如今才四十出头,是能生的。
杜太医也没多问,皱眉细思了片刻,又拟了两张方子,交给身旁伺候的李良玉,笑道:
“这位姑娘底子不错,若要受孕,先得调理一段时间,再吃催孕的药。”
“如此,陈某深谢先生了。”
陈砚松再次躬身致谢。
其实催孕方子他可以另找名医,可杜老头到底以前在宫里伺候过娘娘,手段是出了名的好,找他稳妥些。
“陈老爷太客气了。”
杜太医赶忙扶起陈砚松。
他自打离开长安后,便不再行医,都是儿子和徒弟们坐诊,如今为了弱兰,少不得要讨好一下陈砚松。
“这个……”
杜太医见屋里没外人,而陈南淮也守着礼,此时正在外间候着,他压低了声音,对陈砚松笑道:
“老朽瞧这姑娘是个烈性的,竟寻了……呵呵,不知陈老爷以后有何打算?”
“哎!”
陈砚松叹了口气。
他还真拿不准,盈袖不是院子的妻妾丫头,打不得骂不得,便是哄,怕是也不行,只能慢慢磨了。
“老朽有一计。”
杜太医笑了笑。
瞧出来了,陈砚松还真对床上的美人上心了。
“哦?”
陈砚松赶忙抱拳躬身:“愿闻先生指点。”
杜太医笑道:“老朽先前在宫里当差的时候,伺候宫里的各位娘娘。那时候德妃娘娘深受陛下宠爱,可惜啊,娘娘接连失子,人也痴了起来,陛下忧心不已,命太医院务必想出法子,要让娘娘忘记悲痛。
老朽同太医院的各位大人钻研了数日,也查了一些偏方古方,最后用银针刺娘娘的头,果然有奇效,她暂时失忆,完全忘了失子之痛。”
“真的?”
陈砚松喜上眉梢,手都开始颤抖。
“当真。”
杜太医手抚白须,颇为自傲地点头,笑道:“就不知,陈老爷舍不舍得让老朽在姑娘头上试试。”
“这……”
陈砚松有些迟疑。
头何其重要,万一这老头失手,把他女儿扎傻了怎么办。
无碍,傻了他也能养她一辈子。
“不知失忆了,以后还会不会想起?”
陈砚松小心翼翼地问。
“这说不准。”
杜太医谨慎道:“不敢隐瞒您,老朽曾在数个宫女身上试过此法,有些人一两个月能想起,有些人再也想不起。”
“没事。”
陈砚松咬咬牙,躬身行了一礼,道:“还请老先生出手。”
“好。”
杜太医连忙扶起陈砚松,当下让所有人都退出去,凝神静心了半盏茶的功夫,这才上手扎针。
此为他一生最得意之术,但到底有损阴德,德妃娘娘事后,他再未施展过,如今为了弱兰的幸福,讨好一下陈砚松,又有何妨?
……
约莫半个时辰后,杜太医才扎完针。
他用帕子抹了下满头的汗,松了口气,一切顺利。
姑娘的脉象平和,就是不知道醒后还能记得多少。
他瞧了眼四周,陈砚松忧心忡忡,也是急得满头大汗,李良玉面上带着心事,而南淮立在门槛,似乎在瞧热闹,时不时地踮起脚尖,往床这边瞅来。
杜太医有些不高兴,南淮看这姑娘作甚。
“敢问老先生,这就好了?”
陈砚松深呼吸了几口,平复心绪,问:“以后还需不需要扎?要吃什么药么?”
“这倒不用了。”
杜太医刻意挡在床前,不叫陈南淮再看姑娘,笑道:“只能扎这一次,再多就会损了姑娘身子。”
“好好。”
陈砚松连说了两个好字,挥挥手,让儿子进来。
“南淮,还不赶紧跪下,谢过老先生大恩?”
陈南淮闻言,扑通一声跪下,磕了个头。
若是盈袖真忘了前尘往事,那可就更好玩儿了。
“这,这……”
杜太医懵了,一会儿看陈砚松父子,一会儿看床上躺着的那个姑娘,皱眉问:“这是什么意思?”
“不瞒老先生。”
陈砚松坐到四方扶手椅上,翘起二郎腿,唇角勾起抹浅笑,道:“这本是陈某家事,叨扰先生了,原是淮儿胡闹,将他未婚妻气着了,多谢老先生解围。”
说到这儿,陈砚松给李良玉等人使了个眼色,笑道:“去包双份的诊金给老先生。”
“陈老爷,你在与老朽开玩笑么?”
杜太医大怒,生生按捺住火气,仍守着礼,笑道:“你不是打算让南淮娶弱兰么,什么时候又冒出个未婚妻!陈老爷,您是洛阳有头有脸的人物,老朽虽说不比往年,可到底有几分薄名,不至于被人如此戏耍吧。”
“杜先生这话就错了。”
陈砚松接过杯牛乳茶,闻了口,用盖子抹去奶末儿,笑道:“只是议亲而已,货还比三家呢,当然紧着更好的女孩娶进门。再说,陈某可从未与你杜家承诺过什么,老先生未免……”
陈砚松尴尬一笑:“未免有些太一厢情愿了。”
“陈砚松,你,你太过分了!”
杜太医气得胡子都发抖,没想到,陈砚松瞧着温和俊美,竟这般欺辱人。看不上他杜家便算了,如今还让他来瞧病,简直欺人太甚。
杜太医指着陈砚松的头面,怒道:“不知床上躺着的是哪位官老爷家的千金,好体面好规矩,婚前就住进了夫家!陈砚松,你必须给我杜家和我孙女一个交代。”
陈砚松目中闪过抹杀意。
女儿不认便罢,可一但见着了,摸着了,那他就见不得孩子受委屈。
“媳妇儿住我家,天经地义。我倒要问问杜先生,你带来的这个小公子,守着谁家的体面和规矩,怎么就大剌剌到我家,进我屋?”
陈砚松冷眼瞅了下杜弱兰,抿了口牛乳茶,笑道:“南淮,你愿不愿意再纳个贵妾?”
“我自然是……”
陈南淮大喜,白送一贵妾,多睡一女人,他自然是乐意。
刚要应承,瞧见爹爹唇角勾着抹冷笑,陈南淮咽了口唾沫,笑道:“我此生就袖儿一个妻子,不纳妾,不养外室。”
“够了!”
杜太医气得眼圈通红。
他活了六十多年,这般被戏耍,还是头一次。
“你们父子简直,简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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