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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以安山河 (毕毕大人)


  河套小平原果然肥沃,凌凌河多年浇灌,以及无人打扰,土壤竟然是少有的黑色。
  “郭太守他们还没到,”花折脖子上围着火红狐狸毛的围脖,衬得他整个人毛茸茸暖洋洋的,花折笑着出谋划策:“康轶,你丈量土地给安西军屯粮确有必要,此处土地太好,能不能按照市面上的价格卖给我五百亩?我用来种些药材。”
  一行人全站在草房子门前,许康轶眉眼放松:“此处本来就是屯田,你如果种了药材,估计就要留专人在此处侍弄,也不要什么价钱了,你只让你留的人在此地隔行种树,保持住水土别沙化就行了。”
  夕阳的光点全斑驳的挂在摇晃的树影上,不知不觉的起风了,元捷和代雪渊捡了木柴抱了回来:“殿下,天色已晚,难以行走,估计郭太守他们今天不会到,我们晚间要在此处过夜,要把土炕烧热了,屋里火也不能灭。”
  ——否则晚上温度能降低到把铁器冻脆了。
  金尊玉贵的许康轶其实在野外行走的经验更丰富,他拎着水晶镜眯着眼向天边看:“傍晚起风,这么一会乌云就把夕阳遮住了,估计是要下雪,我们屋里去。”
  花折正是此意,他离门最近,伸手就推门,许康轶一把拉住想阻止他:“不可。”
  “吱,”花折想着煎药的事,手也挺快,说话间已经把木头门板推开了一尺多的空隙,再想停来不及了。
  说时迟那时快,门里一条黄影已经扑出来了,众人吃了一惊,许康轶已经将花折扯开了一米多,黄影的大嘴几乎是贴着花折的脸颊过去的,一击不中直接飞进了草房前的高草里。
  “娘的,是个雪豹!”代雪渊吃惊非小,骂了一句怒气冲冲的拔刀:“我剁了你个畜生!”
  “别追了,野外追不上的,”许康轶治止了元捷和代雪渊拔刀追过去,他一抬手,侧推开门往屋里看:“我们丈量土地以来,是第一次住在野外的小房子,有野物就喜欢在草屋里搭窝隐蔽,听到有人来的声音可能已经藏在门口了,你一推门它们就暴起伤人。”
  他拍拍双手,眼神示意大家这回可以进屋。
  草房分为四间,进来就是厨房,左手边是柴房,右手边是两间寝房,铁条铸的门窗算严实,这在野外,就是头一等的好住处了。
  掌了灯煮了肉干,花折变魔术似的给许康轶煮了一小碗燕窝和几片青菜叶算是小灶——许康轶大病初愈,吃不好不行。
  晚风越来越大,吹得窗棂格子沙沙作响,外边一阵紧过一阵的狼嚎声,远远近近飘飘荡荡。
  元捷端着烛台进了里屋,给许康轶和花折屋里的火堆添了点柴:“殿下,今晚上我和代雪渊守夜,老天爷的脸说变就变,我看晚上可能是要下雪,温度下降的太快,屋里火不能灭,否则可能一觉睡过去。”
  他们此行出来带了十二匹马,花折让人收拾了十来个大藤条箱子装东西,出门的时候许康轶觉得东西带的太多,虽然没制止,可心里不赞同,这回到了草房全派上用场,比如元捷点起来的烛台,晚上的小灶,以及他身上穿着的棉袍子,此刻火堆上还正吊着瓷坛子熬着药。
  许康轶点头:“把马厩里的火也看好。”
  元捷会意,转身出去了。
  许康轶看着火堆上咕嘟咕嘟的药坛子,往后一倒,就躺在了花折腿上:“你带的东西倒是全,连苦口的良药都带来了。”
  花折捏他眉心额头穴位:“眼睛的药还是不能停的。”
  许康轶皱着眉头抬眼看花折,有那么点撒娇调皮少年的意思:“这药最苦,你带糖了吗?”
  “康轶,”花折轻笑:“你多大的人了,没有糖还不吃药了?”
  许康轶病愈之后对花折依赖日重:“没有甜头绝对不吃。”
  看许康轶鬓若刀裁,凤眼水亮,花折忍不住冰凉的手指从他脸颊划过,这人以前过的太苦,去年差点病死了,虽然现在还是端庄矜傲,可人后经常流露出小儿郎的撒娇任性来,花折怎么也看不够:“怎么舍得你天天吃苦的,来张口,给你甜头。”
  甜头没来,缠绵悱恻的吻来了,人后花折像是贪吃的狼崽子,把许康轶牙关齿列唇舌脖颈全尝了个遍,之后开始使坏,一个翻身就骑在了许康轶的身上,伸手去拉许康轶的腰带,把声音压得低低的:“药还一会能好,我先喂你吃点别的。”
  许康轶:“代雪渊要进来了。”
  花折才不信,手上动作不停:“不可能,他没那么没眼色。”
  可话音还没落,就是代雪渊敲木板门的声音:“殿下,公子,不好了,我和元捷刚才出去劈柴的功夫,听到马厩里的马在惨叫,等过去一看,有一匹马不知道被什么东西咬坏了。”
  许康轶撑着手臂坐起来,气息极稳,声音一点也听不出身上还压着一个人来:“死了吗?”
  代雪渊:“禀告殿下,还没有,不过快了。”
  许康轶是十几岁的时候自己就能独自在野外探索走私线路的人,风餐露宿的水平最高,他披衣而起,元捷和代雪渊两个人直接把他带到了马厩边上,马厩高大,不过栅栏不严,花折看到靠着门的一匹白马周身血红,躺在地上嘶嘶惨叫,被掏出来的肠子铺在雪地上在寒夜里冒着热气,一看就是不能活了。
  花折仔细看:“身上不少血窟窿,应该是大猫干的,会不会是黄昏时候那个雪豹?”
  “河套里狼多熊多,再叫下去会把狼和熊招来,”许康轶拔剑出鞘,踏步过去,一挥剑就结束了战马的痛苦。
  代雪渊开始挽袖子,此时的风已经吹得他大氅飘起来了:“我得快点把马肠子马尸体扔远了,要不血腥味容易招来野物。”
  许康轶抬头看看天,他的视力当时只能看到天上的毛月亮,又闻了闻空气中的潮湿冷味道:“要下大雪,现在血腥味已经够重了,马尸体别扔了,万一雪太大了把我们困在这里没有东西吃了还可以吃它。”
  元捷也在看天气,他觉得还好,搓着手取暖乐观道:“殿下,我看乌云不够厚,可能雪下不大。”
  许康轶已经蹲下来了,他知道马是有灵性的动物,看不得同伴在眼前被肢解,他手劲大,招呼元捷:“还是有备无患好一些,过来和我一起把它拖远点。”
  之后一人扯着一条马腿把死马拖到马厩外边十来米远的地方去了,也不嫌脏手,宝剑变成了割肉刀,顺着肌肉纹理和骨骼方向开始疱丁解马。
  代雪渊不好意思看许康轶干活,伸手道:“王爷,让我来。”
  花折和许康轶在野外呆过,知道许康轶在荒原上的本事,他四周张望了一下,打算去屋里看看熬的药怎么样了,顺路化点雪水烧开了拾掇一下许康轶。
  许康轶手上动作没停,他看花折转身,猜到他可能要进屋,伸手背抹掉额头上溅到的血点子:“铭卓,野外对你太过危险,你无论做什么全不能一个人行动,就算是一个人从里屋到柴房拿东西也不行,代雪渊,你跟着他。”


第317章 谁是高人?
  次日清晨, 许康轶是被呛进肺里的凉气冻醒的,他被呛得咳嗽了几声,以为是火堆灭了, 揉着眼睛在屋里看看, 身下的土炕还是热的,棉被上压着狐裘大衣,火堆添了柴,烧得正旺,可口鼻接触到的空气依旧冷的吓人。
  见他睁眼,花折的长臂就环了上来, 端着一碗热汤喂他:“冻坏了吧,喝口汤垫垫胃。”
  “为什么这么冷?”说话间棚上哗哗的往下落灰。
  花折看着他把汤小口喝下去, 严肃道:“康轶, 昨晚下了几米深的暴雪,房门已经推不开了。”
  花折往头上指:“元捷和代雪渊怕大雪压塌了屋顶,去房上把雪掀到一边去了, 气温骤降,我们被困在这里了。”
  等到许康轶抱着肩膀站在屋顶上, 看四处晶体剔透一片, 原来清晰可见的河道、树木、山林全不见了踪影, 东南西北全是一样的, 看似是美妙的冰雪人间,实则暗藏杀机。
  花折站在他身边,看许康轶面无表情, 他也忧心忡忡,许康轶眼疾未愈,困在大雪里不利于养病;凌安之重伤未愈, 在昆仑山养伤,他一般隔半个月要去看一次的;关键是安西春季的大雪极为恐怖——雪不化的时候谁也找不到路出不去,等到雪化了的时候草场变沼泽,他们连人带马全可能陷在里头。
  许康轶缓缓伸手,拍拍他的肩膀:“铭卓,你看,我们像不像是漫步在天上云端?”
  “…”花折哭笑不得:“都什么时候了,郭太守什么时候来接我们出去?”
  看花折目含希翼,许康轶木然摇摇头:“且不说大雪无法行走,关键是谁也分不清东西南北,无法来接我们。”
  花折四处浪荡可以,不过娇生惯养,在野外遇此情景也实在是束手无策:“康轶,那怎么办?”
  许康轶眼角里向他飞出一个撩人的笑来,他什么大风大浪全见过,心理素质不同凡响:“被困了,凉拌。”
  安西雪灾里分不清楚东西南北的路只有凌安之认识,毕竟凌安之对安西的一草一木全熟悉,可凌安之最近已经四大皆空,而且重伤未愈,估计也没法来救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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