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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以安山河 (毕毕大人)


  周青伦找到炮弹来了的方向,指着景山山顶上的石垒大喊道:“不好,看,城墙外山上有堡垒子!”
  凌安之伸手划拉了一下刚才扑的满脑袋的灰,极目向四周看去,却见到远远的景山第四峰的山顶上有一座隐蔽的堡垒,开了一个大窗,里边立着几个人和一个漆黑的炮筒子正对着他们。
  凌安之持鞭的手一紧,瞳孔微缩:“宇文,你看到没有,这炮弹的射程应该比社稷军开花炮、红夷大炮的射程全要远。”
  周青伦没工夫研究射程的事,当即吆喝两个人:“我们还在炮弹射程以内,太危险了,快走!”
  宇文庭打马转向,还忍不住回头向堡垒上看了一眼,影影绰绰几个人影果然是在转动调整炮筒子的方向,怒骂道:“这他妈的是大炮又改良了?大帅,那个山头上还有一座堡垒!哎呀,那边还有!”
  这几座堡垒全在攻城的最佳位置上。正因为这是攻城的有利地形,所以历来大楚极为重视此处。只不过是景阳帝京城太平了多年,将这数个堡垒荒废了,后来金军围城,防御火力差点压不住攻城的金军,如果安西军没有及时赶到的话,京师几乎沦陷。
  金军撤退后景阳帝痛定思痛,将先前的堡垒重新建造加厚加固,这武慈又把最精良的红夷大炮和开花炮架在了这里,几座堡垒简直能相互呼应成一张火力网,看着比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潼关还易守难攻些——至少潼关是天险,有遮拦,这里一望四面通透,还要下炮弹雨啊。
  凌安之不断调整瞳孔,终于看清了堡垒上的守军和炮兵,见为首的一位将军,一身白衣并未着甲,猿背蜂腰,古铜肤色身材高大,也正端着千里眼往他们三个的方向看,正好在千里眼里和他对上了视线。
  凌安之打马离开险地,他可是三军统帅,要是一炮被轰死在这损失可就大了,思忖了片刻对宇文庭说道:“宇文,你多少年没见过你弟弟了?”
  马快风大,宇文庭好不容易才听清:“大帅,问这个做什么?我四五年前在京城扫荡金兵的时候见的宇文载光,最近几年没见过。”
  兄弟二人各为其主,一个效忠朝廷一个效忠翼王,宇文庭想了数次兵临城下的时候怎么办:“大帅,到时候我想想办法看能不能劝降他,让他归顺我们。”
  要不能怎么样?兄弟兵戎相见不成?
  凌安之马鞭向身后指了指:“宇文,我看到堡垒上一个人和你长的很像,一身白衣,古铜肤色,三十出头的样子,应该就是你弟弟宇文载光,正端着千里眼往咱们这边看呢。”
  宇文庭闻言不可能不动心,纵使看不清,还是无法自制的回头望去——
  脑袋刚向后扭了半圈,另外一发炮弹打得更准,直接在他们骏马刚越过五六米的地方爆炸了,飞起来的瓦块直接砸了宇文庭的额头,纵使尽力躲避,还是被砸了满脑袋是血。
  凌安之心里不正经的为宇文庭感觉到点悲哀,他看了看宇文庭脑袋上的桃花万点红,带着一丝同情意味的说道:“我看你也别去劝降了,还不得被大义灭亲了?基本上有去无回。”
  “…”
  宇文庭随随便便的包扎了一下伤口,这三个人这回聪明的绕着京城走了大圈,宇文庭和周青伦也端着千里眼,非常闹心的发现,京城外这样的堡垒有八座,全和城墙相连,极容易补给,卡在各处适合进攻的要道上。
  周青伦嘟嘟囔囔地骂道:“武慈这个狗娘养的,几个月不到弄出这么多幺蛾子,哪天社稷军舍出去几万发炮弹,把这几座堡垒给他轰平了。”
  说是这么说,不过除非愚公移山,否则炮弹根本够不着人家。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观阅,谢谢追文,握个爪。


第267章 情根深种
  回营后凌安之向许康轶秉明了情况, 看来京城不仅粮食不少,连防御的措施也准备万全了,硬攻估计死伤惨重。
  许康轶带兵两年, 他背着手在议事厅走了两圈, 计算道:“凌帅, 社稷军四十余万,可京城守军也有三十多万,现在据险而守,硬攻的话战场势力可能调转,要不先围困一阵子, 争取一下能争取的力量?”
  翼王言之有理,凌安之也是这么想的, 他两个拳头出击, 抓奸细、舌头仔细询问京城详情, 有些军官外逃被抓住后, 直接向凌帅交了老底:“大帅有所不知,小的是专门负责往京城运粮的后勤长官,自去年春节起便从河北等地向京城运粮和军备, 只运到城下的粮食便有几百万石。”
  猜到会有储备, 倒没想到储备的这么丰富,许康轶和凌安之等人昼夜研究,觉得围攻京城可能需要时间太长, 真有可能要围两年, 莫不如先打几仗, 消耗些箭矢军备再说。
  堡垒里大炮射程极远,硬攻损失太大,凌安之的鼹鼠队又派上了用场, 还是相昀带队,从境外隐蔽处打洞下去,用着洛阳铲,不分昼夜的开工,耗费了十余日,终于有一条地道挖进了景山上的堡垒和城墙边上,当即灌上黑硫药,直接炸了一个遍地开花——
  景山上的堡垒晃了几晃,竟然暂时没倒;但这一段城墙纵使再坚固,也禁不住这近百斤的黑硫药,撕开了一个五十来米长的口子,朝阳门的守军开始的时候始料未及,不过也早有准备,先头部队弓箭和炮子雨点似的打出来,后头部队临危不乱,猛得抢修城墙和将全是竖刺的栅栏搭起来了。
  宇文庭和周青伦最是血性,见先头部队有顶不住炮火要退之意,直接也不要命了,宇文庭挥舞着指挥刀大喊道:“听我说,如果有先头部队敢后退者,后队立斩之!兵不顾将者,立斩!将不顾兵者,立斩!”
  宇文庭身先士卒,直接冲到了城墙缺口的前队,社稷军和京城守军见主将如此,也跟着杀红眼了,竟然在这一段城墙缺口这里僵持了两个时辰。双方搅成了一锅粥,社稷军过于集中,每推进一步均异常艰难、流血漂杵,双方死伤甚众,尸体将城墙外的壕沟都填平了,社稷军进不去,朝廷军撵不走。
  直到凌安之趁机拿下了景山上的一座堡垒,看到京城援军已经源源不断的支援过来,再打下去徒增伤亡毫无意义,这才算是鸣金收兵。
  宇文庭和周青伦血葫芦也似,撤回来犹呼哧呼哧地愤愤不平,手指眼红道:“大帅,京城豁口已开,这是天赐良机,我们就算是用人堆也能堆过去,下次再想打开缺口就难了!”
  凌安之何尝不知道机会难得,所以一直等到了马上就要处于下锋的时候才下令撤军:“宇文,青伦,缺口太小,社稷军虽然勉力冲了进去,可仍是面对重重阻碍,将士过于集中,施展不开,但是敌军援兵充足,可是施展得开的,一会炮声一响,便要被打到群死群伤,形势陡变。”
  周青伦素来知道凌安之在战场上冷静,不放弃机会也不急功近利,要不也打不了这么多年胜仗,他卸了头盔,弯腰用冷水洗了把满脸的热汗,叹气道:“那下一步如何是好?”
  ******
  凌安之和许康轶、花折凑合在许康轶的小书房里秘密开了一个小议事会,小议事会的内容只有一个——算账,看看这点家底还够不够折腾。
  许康轶少年时便和商人往来颇多,每日里四处找钱养活北疆军,对军费最有感触,他用盖子拨弄着茶盏里飘浮的茶叶,目光忧郁:“凌兄,连年战乱,现在安西丝路的通商驼队商队越来越少了,关税这一块基本算是去了;我现在北疆直接走私一些货物进来倒还是挺顺畅,可终究不足军费的三分之一;全国多年来已经民不聊生,这江浙和北方缴的税加起来,也没多少。”
  花折整日里陪着许康轶东奔西跑,他本来就身娇肉贵,累得瘦了些,他挽起袖子,露出半截润泽的小臂,用手按着许康轶的太阳穴让许康轶解解乏,冷冷地说道:
  “殿下,要我看京城周边富商不计其数,找几个罪名直接下了狱,罚他们家产充公就行了;社稷有难,难道不是匹夫有责吗?”
  “…”凌安之也是这么想的,不过不敢说。
  许康轶抬手抚摸着花折的小臂:“这些富商为求保住家业,已经多有捐赠,你这卸磨杀驴的早了些。”
  花折手上加力,有些忧虑:“康轶,京城储存太足,万一一年多打不下来,几十万军队耗在外边,军心如果动摇了,得不偿失。”
  凌安之心中也早有打算,之前不吝啬军费,是因为要集中力量才能突击办大事,而今兵临城下,总归有办法,他十指交握:“找到机会便巧攻,我们有补给,但是许康乾没有;京城现在百姓加上军队一百多万人,纵使存粮太多,能吃到何时?我们坚壁清野,先围几个月再说!”
  许康轶按着眉心:“凌帅,百姓看到真要打仗,可能要出城,怎么办?”
  凌安之还没张口,花折眼中神光一闪,满身清风皓月,满嘴杀人放火:“我们怎么确定出城的全是百姓?再者说出城一口人,京城中便少一张嘴,老鼠不许进去,苍蝇不能飞出来,困死他们算了。”
  许康轶被一口茶水噎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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