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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以安山河 (毕毕大人)


  陈恒月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开始打鼓,不用想也知道,这些骑兵是楚玉丰的亲兵,这难道是要动手不成?
  届时惊动了翼王,如何是好?
  楚玉丰从军已经近二十年,平时看似性情中人不拘小节,但是能和田长峰做到北疆军除了泽亲王一人之下的二把手,心机手腕也是可以。
  他当即淡淡的瞥了陈恒月一眼,不慌不忙的站起来到了中军帐门口,指着自己的亲兵厉声呵斥道:“我一再告诉你们不要跟来,为什么还跟到这里来,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回去全部受罚。”
  陈氏兄弟再傻也明白了,何况还一点也不傻,这是告诉他们楚玉丰在军中的权威地位,防止他们越俎代庖,把楚玉丰再架空了。
  再不低头就白在翼王身边呆这么多年了,陈恒月当即拍了拍楚玉丰的肩膀:“楚将军哪里话,您带兵有方,亲兵当然追随将军了,怎么能怪罪他们呢?既然兄弟们来都来了,就由在下请他们喝点酒吧。”
  陈罪月知道了意思,本来也只是协管,抖抖威风适可而止,不可能真的在北疆军中没有根基的情况下真个平起平坐,当即让亲兵搬出酒肉,设宴款待了楚玉丰将军一行。
  楚玉丰的亲兵卫队有些不明所以,一向以为陈恒月和陈罪月眼高于顶,实行的是铁腕政策,没想到还能请他们吃饭,当即面面相觑,最后看向楚玉丰。
  楚玉丰面子也赚到了,当即不再多说,和陈氏兄弟来了一场面和心不和的酒肉晚宴。
  ——陈氏兄弟代表翼王,楚玉丰当然不会和翼王过不去,只要别威胁他在北疆军中的位置,他也能暂时和月亮将军兄弟和二人和平相处。
  只是暂时。
  *
  盛夏七月,中原大地流火,虽然下了几场雨,不过雨后太阳一出来,马上水汽蒸腾,热浪复又笼罩大地。
  无论如何,在西部盛夏的晚风中,宇文庭还是与田长峰、楚玉丰、陈恒月按照凌安之的秘密部署,率领四万骑兵出发了。
  余情也有正事,许康轶和凌安之派她去接应裴星元,许康轶担心裴星元有顾虑,早就将元捷也派给了她,她带着元捷、胡梦生等人乔装打扮,循着以往余情经常出入关的方式,神不知鬼不觉的混进了关内。
  裴星元和两万山东军的脖子全在朝廷的脖子底下,而且关系到潼关的战略部署,万万不可拖延战机,许康轶、凌安之等人风驰电掣,昼夜行军带着安西骑兵和神机营两万余人,迅速的就到了就到了兰州城下。
  步兵行军速度慢一些,随后几日才能跟上,毕竟拿下了兰州城也需要数日时间整顿牢固后方,正好给步兵行军的时间。
  甘州陇西本来就是安西军的辖区,凌安之统帅甘州道多年,和他们军中的高级将领太熟悉了,凌安之知道甘州守军的三脚猫本事;甘州守军也知道猛虎来了。
  当地驻军的首领曹虎识相的很,老早就已经纳了降书,在降书中一顿溜须拍马,将许康轶称为“顺应天命”的殿下,将凌安之称为“天降大任”的栋梁,称凌帅到时会与甘州巡抚赵瀚樟打开城门投降。
  行军到了距离兰州城门还有三十里,已经能看到兰州城外的大黑山了,花折和许康轶看向蓝天白云下郁郁青青低矮群山,不由得想起了大黑山的瘟石和兰州城外的地下试药所。
  作者有话要说:


第207章 震慑人心
  花折戴着个遮阳的大檐帽子, 一身浅色紧袖便装,他自认为穿着沉重的盔甲也没用,万一真的陷入万军丛中倒影响他行动,骑着许康轶亲自给他千挑万选的骏马乌云雪, 后背上也背着一把八力弓——
  对于他来说,八力弓也已经不容易了, 毕竟军中通用的弓箭是五力弓, 旧人旧地,物是人非,花折不免有些感慨:“殿下,凌帅, 您二位全曾经在兰州遭遇过大难, 而今终于能兵不血刃的兴兵而来,希望别出什么意外才好。”
  凌安之看到花折这个遮阳的帽子就想一手揪下来:“蒙古大夫, 花花公子, 在军中你戴这个帽子成何体统?能不能摘下来?”
  花折看了白的发光的凌安之一眼,也不知道这厮什么体质, 怎么风吹日晒也没见他晒黑超过三天,自然而然道:“我身上有伤疤,晒了伤疤痛痒难耐,必须要戴。”
  凌安之听他扯的不着边际:“你身上伤疤在哪呢?我怎么没看到。”
  花折继续胡诌, 开玩笑,许康轶昨天早晨还端着他的下巴赞他是仙姿神品,如果被暴晒皮肤又黑又红, 还怎么以色侍人?“肌肤是相通的,晒了脸便染到全身。”
  “…”凌安之张嘴就想说等本帅把你衣服扒下来,要是没有相通到全身的话就打你二十军棍,可看了一眼装聋作哑的许康轶,还是把到了嘴边的话叼了回去。
  许康轶和凌安之并辔而行,许康轶低头看着降书,略微沉吟道:“凌帅,你对兰州投降这事怎么看?”
  凌安之不想再搭理奇葩花折,思绪回到了战场上来。他对曹虎和兰州驻军的情况及其了解,他拎着头盔:
  “王爷,臣刚当上安西提督的时候就协同甘州守军扫荡过甘州的贼寇,后来还参与了兰州城防,对兰州城可谓了如指掌,在兰州军中更是无数内应,所以不投降也会有人偷开城门,曹虎和赵瀚樟直接举起了白旗也算是识时务。”
  这一路来甘州各小城市已经是望风而逃,城门洞开。
  许康轶用降书扇了扇风,水晶镜在阳光下一反光:“大帅,军中曹虎怎样,肯定是你心中更有谱,左右不过是一个混官场的罢了。不过我从数年前在安西整治贪官的时候开始,和巡抚赵瀚樟打过数次交道。”
  他挑起长眉:“此人科举出身,为人清高,素来有些谋略胆识,对朝廷更是忠心不二,而今轻而易举的投降,我总觉得不像是他的风格,建议接受纳降的时候由大帅部下去即可,可能有诈。”
  凌安之现在是三军统帅,许康轶对他的安危关心的紧,嫡系的亲兵卫队就有两千人,周青伦和数名正负偏将还不算,许康轶又给他加了三十个侍卫高手,且横着凤眼直接下了死命令:“凌帅两军阵前出现任何闪失,你们全部陪葬。”
  弄的凌安之当时起了浑身起了鸡皮疙瘩,觉得自己已经变成了娇花照水风也吹不得的美人灯,调笑翼王道:“王爷,如此紧张在下,金屋藏娇即可,何必还带出来?”
  许康轶面色如常当没听到,依旧我行我素。
  而今许康轶有点想起他们前年在锦州纳降时吃过的大亏,在向凌安之提醒赵瀚樟。
  凌安之其实和赵瀚樟也有些交情,他们二人俱是想做点实事的清流,有惺惺相惜之意,凌安之出入兰州数次,有几次便是住在赵瀚樟的府上。他倒不至于两次摔进同一条河流,对进城也有一定的准备,总归是到时候相机而动,三军入城,内应无数,即便耍诈也是赵瀚樟他们自取死路。
  兵临城下,兰州城门打开,曹虎带着兰州驻军的文武官员组成了欢迎仪仗队,已经缴械在城外等候。
  凌安之纳降时在锦州吃了一次大亏,而今谨慎许多,已经先着探马斥候细细的探过,和兰州城内的内应也有了沟通,率领骑兵未在正门进城,而是临时走了侧门永安门。
  看先头骑兵已经入城布防,估计夺岗布哨做的也差不多了,府衙也归他了,他在投降的人中间看了一眼,目光和许康轶隔空碰撞了一下,果然众人之中没有见到赵瀚樟。
  ——不过一个文官,总归掀不起什么风浪来。
  凌安之隔了快一个时辰才入城,冷笑着提醒曹虎道:“投降者继续做官,不降者杀头,想必赵巡抚知道此事吧?”
  曹虎慌忙下跪回禀:“大帅,赵巡抚说在城墙上投降。”
  确实赵巡抚是在城墙上,但是明显不是投降——凌安之刚刚打马进城,一道铁闸兜头便砸了下来,可惜,也不知道是没操作好还是凌帅太灵活,连个衣角也没砸到。
  凌帅身边的周青伦等侍卫吃惊非小,谁都知道大帅现在今时不比往日,金贵的很,如若有失也不用向王爷交代了。他当即飞身爬上了城楼,不费吹灰之力便把愚蠢的暗算之人抓了下来。
  不费吹灰之力也是真的,纵使城墙再高,挡不住操作此事的人废柴——是一个书生带着四个只会牵马赶车的家丁,周青伦简直有些无语,恶狠狠的一脚将带头的山羊胡子踢倒:“赵巡抚,你是觉得一道铁门能砸得住凌帅?”
  许康轶低头冷冷的看了一眼被捆住踢倒在地的人,果然是巡抚赵瀚樟,他知道此人脾气比石头还行,软硬不吃的主,索性直接迈过此人:“将这些人带到兰州府衙去。”
  兰州府衙数年前许康轶带着花折、相昀、余情等人便已经来过,当时赵瀚樟协助治理贪官,也算是立下汗马之功。
  赵瀚樟见到翼王,一不投降,二不下跪,对着许康轶和凌安之怒发冲冠,胡子撅着老高,唾沫横飞训斥不断:
  “堂堂亲王和封疆大吏,就要有点为人臣的气节,否则和反水的野狗有什么区别?纵使君要尔等臣死,为人臣者也应当引颈就戮,而今却当起了乱臣贼子,看来当今陛下要提前杀了汝等二位,是圣上有先见之明!你二人也确实不争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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