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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以安山河 (毕毕大人)


  许康轶将药碗放下,说话平心静气:“花折,动手推你,是我的错处。不过我一个将死之人,你还是把心思放在别的事情上些。”
  花折撞了一下的胸口没那么疼了,不过闷闷的感觉还在,这几天他好像习惯了这种往心上扎针的感觉,有些麻木,索性低头不语,如果能放下他也想放,可这么多年了,所思所想只有此一人,如果放下,自己活着就没有挂牵了。
  许康轶看花折双眼有些无神的靠在床头,夏季衣衫单薄,这些天花折消瘦的厉害,身上衣衫尺寸仿佛全大了一码,刚才不经意间领口扯开了一些,虽然视线模模糊糊,还是能看到胸口深深浅浅的疤痕露出来几处。
  他突然想到那年在天山山口的初见,花折刚从狼嘴里挣出命来,赤着上身身材绝佳,除了狼抓咬的几道口子,身上连个点都没有。当时花折两夜未眠,双眼依然灿如朝阳。
  也许,从一开始,花折来到他身边,就是错的。
  血雨腥风,朝不保夕,步步杀机。
  许康轶看不到花折胸口撞成什么样了,听大夫说有些红肿,想要抬手摸一摸感受一下,又觉得这样不妥,想了一会放缓了声音:
  “花折,我在三个皇子中势力最弱,别人对付我,剪除羽翼即可,今天你自作主张的杀了被怀疑的人和刘心隐,明天就有人敢变着法子来杀你。我势力虽弱,不过从外边杀起,一时也是杀不完的,可是,要是从内部杀起来,被斩草除根都容易。”
  花折小声追问:“没有刘心隐的原因吗?”
  许康轶稍稍眯了一下眼眸:“我当年没有杀刘心隐,她那个时候在我心中就已经不再是人了,我是念及自小受她的照顾,已经是仁至义尽。”
  他略微停了一下:“花折,就像是我的病症一样,前些年由外向内烂起,虽然看起来惨不忍睹来势汹汹,可终归可能会有转机;但这次从内向外腐坏,外表不显山不漏水,可是已经绝难转圜是一样的,不内耗才能一致对外。”
  花折知道,这就算是许康轶最大限度的认了错了,勉强扯着疼痛的嘴角笑了笑:“ 我也知道,清你的身侧是动了你的逆鳞,坏了你的规矩,我曾和凌霄说过,担心你按照惯例,会一刀宰了我干净,可我真的不是胡乱杀人。”
  许康轶极煞风景:“你回顾自己的所作所为,竟然还敢说知道我身边这些规矩?我劝你收收心,你想找什么样的人没有,何必找我这个暴躁的短命鬼?”
  “…”花折以前怕许康轶复发生病,现在倒是更怕许康轶赶他走:“康轶,我这一世一辈子,一点心思,全在你身上,你试试接纳我行吗?”
  许康轶提到此事就头疼的嗡嗡作响,再也持重不起来,居然忍不住双手按住了自己的头发:“近墨者黑,眼瞎也传染吗?我瞎你也瞎?”
  作者有话要说:我思虑修文数次,还是木有未改变文中人行事的轨迹。他们性格各异,各有所求,各有优点和弱点,各有底线和苦衷,感恩小天使们的追文,有你们很开森~~~


第134章 弥足深陷
  “我…”, 花折用手背蹭了蹭脸颊,千言万语不知道从哪里说。
  许康轶折腾了一晚上,眼角眉梢遮挡不住的倦意,他本就寡言, 此刻劝起人来非常别扭:“你这几年主要就是照顾我,奉药喂饭, 付出的心血太多, 可能你没和别人走这么近过,所以把友情和感情弄混了,以后拉开距离些,等你明白过来, 也许会觉得这一步歧途非常可笑。”
  花折神色淡然:“你我二人已经血脉相连, 我也想和你心意相通;在我眼中,世间万物皆不如康轶;分开瞬间便想念, 心中越来越想抱你吻你;只要你愿意, 这辈子只想要你一人,别无他求;这算什么友情?”
  许康轶一身鸡皮疙瘩, 听的头发都竖起来了,他觉得这辈子情场过于失意、全是污点,招惹到的怎么不是魑魅魍魉就是喜欢男人的痴情怪种,肯定是自己不会做人的缘故:“男人之间交流起来方便, 容易友情深厚,你一时区分不清,也是有的。”
  花折沉静的看着他:“你和泽亲王是兄弟, 和凌安之算是朋友,难道你想过和他们鱼水之欢吗?”
  许康轶觉得身上温度骤然降低:“鱼水之欢…?!”画面太美更无法想象。
  花折声如落雪:“我多年来一向如此,执念未变过,以前尊重你的喜好,知道自己不是你想要的选择,想着你能找到琴瑟和鸣的人便好;而今…你的情况和往时不同,且这么多年也未见有女子真心待你;我只想和你耳鬓厮磨,疼你爱你,心里没有过别人。”
  “你…看来这眼瞎果然传染,”许康轶头皮发麻的站起来让自己冷静了一会,复又坐下,声音中卷着暗流的问道:“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花折苦笑:“少年时在京城朝天楼偷偷见你,到弥足深陷,九年了吧。”
  许康轶有痛心疾首之感:“这么多年你在我身边隐藏心思的照顾我,还撮合我和别人,祸心是藏好了,可心理不难受吗?”
  花折心中酸涩,怎么可能不难受,确实是从眼神到动作全都按照腹稿掩饰,狐狸尾巴藏得好罢了,可最近事情太多,他也藏不下去了。
  许康轶看了他一眼:“你多年前便知道那是绝无可能的。”
  花折心道那时也没强求,他强颜欢笑,觉得胸口还是有些疼,忍不住扶着胸口嘶了一声。
  许康轶模糊的看他这样,一肚子话也没法再说,伸手扶着他躺下:“今晚你就睡在这吧,我去外间休息。”
  花折不再说话,他知道许康轶狠推了他一下内疚,拉过许康轶的手贴在了自己的脸上反复摩挲,直到那位忍无可忍,烦躁的问他:“你还有完没完?”
  许康轶凤目挑起刚想发难,可看花折这凄惨伤心的样子又叹了口气,转换成了有暗泉涌动的古井:“你走火入魔是误入歧途,我却是病入膏肓要走上死路,终是殊途路远,你为自己多打算些吧。”
  花折看他心神动荡,沉思良久,握着许康轶的手:“康轶,我对你如何,为你做了什么,是我的选择,我既然做了便是因为你值得,千万不能因为我让你再填忧心烦闷,影响你的病情或者让你分心,我也不会纠缠你为难你。以后还和从前一样,行吗?”
  前些天搂着他亲了一溜够,现在打了闹了之后又告诉他和从前一样?
  许康轶焦躁的扯下水晶镜,连自己是个重病号的事一时都忘了,真想再给躺着的这个人一下子,或者把自己打晕了也行。
  ——太闹心了!
  ******
  在北疆的时候,许康轶记得有一阵子凌安之被余情缠的无奈至极、心浮气躁,许康轶还颇有些不明就里,既然有利益冲突不理睬便是,余情也不是别无他图,何必还投鼠忌器似的。
  现在许康轶也体会到了,他觉得自己有些命苦,重病在身还要为这些不着调的事操心——要是个女子也就罢了,可这花折须眉男子,一身阳刚华贵之气。
  花折这些年身边的人也不少,梅绛雪、余情、凌霄、凌安之、裴星元俱对他不分青红皂白的信任有加;泽亲王、毓王、田长峰则恨不得不分青红皂白的手刃了他;花折也是个人才,真真的做到了爱者欲其生,恨者欲其死。
  ——只有他四瞎子短命鬼的许康轶夹生在这两者之间,不知道如何选择。
  花折最近看他的眼神已经变了,以前花折看到他不笑不说话,很少和他对视,偶尔眼神碰上也是游离沉稳状态的若有若无;而今经常满眼如火如丹的和他对着看,他是瞪是嗔,那厮全不在意。
  他许康轶应该是花折目标中的一个,可看花折平时做事层层铺垫,密密实实的选点,不知道想要织成一张什么样的大网,实在是猜不出他目标到底还有些什么。
  思来想去除了给重病号添堵之外一无所获;花折最近也说到做到,不想让他烦心,只是和从前一样奉药照顾起居,帮他处理些日常文件,看他闲暇时逗他开心,也算有礼有度,不再有什么太过火的行为。
  许康轶在情场上一向以打脸为主,他颇会扬长避短,索性沉下心把本就不太充沛的精力全放在了朝里和父皇身上。
  承德殿修的有模有样,有时间在宫里给父皇讲点民间轶事和坊间传闻,偶尔花折谱几个曲子他再给父王弹一下,他送的六个倾国倾城的美人环肥燕瘦,多有受宠,恍惚间又变成了多年前骄奢淫逸、飞鹰走狗的四殿下。
  ——只不过这回的玩伴变成了景阳帝。
  毓王最近对许康轶是恨得牙长三指,恨不得将许康轶揪过来磨牙吮血、活扒了四瞎子的皮。
  毓王从皇宫里一回来,进了府门刚坐稳当,就开始将桌子拍的啪啪直响,向心腹叫骂道:“以前只觉得这个四瞎子虽然有点轴,不过心里还装着些事,有些书生气概,何曾想几年下来,再回京城,怎么就变成了一个没有底线不择手段的政治混子?”
  心腹看毓王气的脸都青了,仿佛装了一肚子火正在顺着头发丝往外冒烟,吓的像个见了猫的老鼠:“王爷,许康轶一直工于心计,为了隐藏行迹,这么多年连话也不敢说全了,装的像个病猫似的,他什么也不说,做事也鬼鬼祟祟的,谁能知道他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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