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过程侍卫都面无表情,而沈行在只是含笑看着。
高大的汉子被身形不到他一半的侍卫制住,眨眼间被废去一条腿。此情此前吓住了在场所有人。
原本哄闹的城门下忽然寂静一片。
难民正值情绪激动时,有人带领,皆是一股脑不要命似的往前冲,但终归无人不怕死。
人高马大的汉子就在他们面前倒下,凄厉的惨叫声刺破耳膜,终于唤起他们对于死亡的畏惧。没人想死,他们想要抢夺粮食,说到底也只是为了活命。
赈灾的钦差没有动作,难民也不敢轻举妄动。
舒秦有些不满沈行在的态度,却也按捺未发。
两方僵持,洛州官员才姗姗来迟。
第一眼见到抱着扭成诡异形状的腿躺在地上的人,先是一骇,立刻回过神,对着舒秦与沈行在恭恭敬敬行过礼。
“侯爷与指挥使大人远道而来,下官有失远迎,还请两位大人恕罪。”
“不算有失远迎,大人不是给本侯送了一份隆重的见面礼吗?”方才的侍卫将帘子挑起,沈行在下了马车,似笑非笑地看着面前之人。
干瘪精瘦的官员闻言干笑两声,扯着袖子手忙脚乱地擦冷汗。
沈行在瞥他一眼,“你不是洛州太守?”
“下官洛州郡丞付斯文见过侯爷。”
沈行在淡淡道:“洛州灾情严重,陛下关心时你们说定当尽心尽力,鞠躬尽瘁,这就是你们鞠躬尽瘁的结果?那的确是该死而后已。”
付斯文被他吓住,腿一软便跪在地上,“下官无能,还请侯爷恕罪。”
“既知道无能,也该知道应该请谁恕罪。”沈行在不再看他,面向众人道:“本侯奉旨赈灾,朝廷拨下的赈灾粮银就在后面,粮银自然会到大家手上,但若想乘机哄抢……”
他朝地上之人抬了抬下巴,言外之意不言而喻。
第77章 眉心
按沈行在讲究的脾气, 是断不可能住在驿站的。之前别无他法在洛州城外的驿站住了几日已然让沈行在颇为不耐,入洛州之后,付斯文引着他们到了一座颇为宏伟的宅子。
“洛州不愧是北豊交通要塞, 果真繁华,连付大人都能拿出如此富丽堂皇的宅子。”苏木走在最前面,左后方一个沈行在,右后方一个舒秦,背着手吊儿郎当地同付斯文说话。
北豊鲜有家喻户晓的女人, 却都听过锦瑶郡主的威名。与皇上师出同门, 敢挑衅朝廷重臣,连东郡都晓得她杀人如麻。
都知道靖远侯权势滔天,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锦瑶郡主敢走在靖远侯之前,付斯文更是不敢怠慢。
与靖远侯打交道就足够冷汗连连,眼前这位锦瑶郡主更是一开口,也听不出她是故意还是无心,总之要将他往死胡同里逼。
付斯文一把僵硬的老骨头,软得险些从阶梯上摔下去。
“郡主莫要取笑下官了, 下官廉洁奉公,哪有钱置办此等宅子, 这是南斗帮帮主听闻贵人大驾光临,特意嘱咐下官一定要让侯爷,大人与郡主住得舒服自在。”
苏木与沈行在对视一眼,挑了挑眉。通往洛州的道路疏通后, 吉柳儿便以有要紧事为由先他们一步进了城,怕不就是为了办这件事。
舟车劳顿,苏木沐浴过后便在床上眯了一会儿, 一眯眯到了傍晚。出房门后,沈行在与舒秦刚巧从外面回来。
苏木鼻子灵,隔着不远闻见他们身上的酒气,下意识地皱了皱眉。
他们显然是刚赴宴回来。原本宴请钦差并无不妥,只是眼下洛州正在灾中,百姓在水深火热之中,就有些朱门酒肉臭的意思在了。洛州官员在此时宴请钦差原本就有些意思,沈行在与舒秦竟还当真去赴了宴。主要是舒秦,沈行在行事再嚣张她都不意外。
“才睡醒?”舒秦眯着眼打量她,见她讪笑着摸鼻尖,好笑道,“睡到此时,晚上又要做夜猫子了。”
苏木借挠头的动作飞快瞟了一眼沈行在。沈行在果真说到做到,不能摆脸色便干脆转过头不看。
舒秦一贯温和的笑容僵了一瞬,在无人察觉时便立刻恢复正常,“对了,你几位姨娘给你送了些东西,你记得去我那里取。”
姨娘给苏木送东西时也会捎带着送些给舒秦,将东西让舒秦转交也很平常,苏木不觉有异,趁天色还早,点头道:“我们现在便去吧。”说完都不敢看沈行在。
两人进了舒秦所住的院子,舒秦从箱子里拿出几封信与几件秋衣交给她。
苏木道过谢,将秋衣搁在一旁去拆信。
舒秦冷不丁问她,“你与靖远侯在一起多久了?”
手上的信封划拉撕开,苏木顿了顿,抬头看他,“还在禹郡时。”
“倒是比我以为的要晚一些。”舒秦轻嘲一般,又看向她,“怎么如此坦率,我一问你便说?”
苏木将信封搁在桌上,“反正我说谎也瞒不过你,何况我答应过沈行在,你若看出来了,我便不再瞒你。”
原本还算平常的舒秦被她后面这句话激得眼角狠狠一跳,“你答应他?苏木,你以为我是因何看出了你与靖远侯之间的关系?”
舒秦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你忘了你的本事从哪儿学的?你与靖远侯的小动作,真当锦衣卫看不到?陛下王爷不愿意你涉入朝局,没有陛下王爷的授意,他肯让你了解此事,还是在我面前毫不避讳地与你谈论此事,我岂能看不出你们两个的关系?”舒秦死死盯着苏木,咬牙切齿,“苏木,他是故意让我知道你们二人的事情。是你想瞒着我是吗?可他答应了你,却并未照做,他在骗你!”
苏木一愣,将舒秦的话与之前的事情串联起来,的确有许多她之前未能发觉的古怪之处。
舒秦撑着桌沿,身子往前一压,一向温文尔雅的人露出了锦衣卫逼人的气势,“苏木,他在算计你。你喜欢谁我管不着,我也不管靖远侯是忠是奸,可你考虑清楚,靖远侯是什么人?他今日在你面前表面一套背地一套,来日又当如何算计你?未到洛州之前他能将洛州官员算入死局,难保他这一套手段不会用在你身上。”
他看着苏木,目眦欲裂,在担心她,恨铁不成钢,还有些别的苏木读不懂的情绪杂糅在其中。
苏木觉得手指有些发麻,如钝针轻此,密密切切地啃噬她的指腹。
舒秦说的话没有错,何况沈行在欺骗了她,她很生气。
但这毕竟是她与沈行在二人的事情。
她仰头看着舒秦,认真道:“我知道了,你放心,我有分寸,也没那么容易中套。”
别过舒秦,苏木气势汹汹地去寻沈行在,
快要入冬,到了晚上,比白日里冷上不少。苏木一肚子火气,然后被疯狂涌进她脖子里的寒气冻的停在半路上打了个哆嗦。
她原本是打算出门闲逛一会儿,睡醒之后嫌麻烦也没再添衣,这会儿冻得不行。
算了,苏木磨了磨牙,太冷了,明日再说。
回了屋,洗了个热水澡,苏木往床上一躺,也不知道是不是舒秦说准了,还是被沈行在气坏了,
总之翻来覆去一宿,就是没睡着。
天微微亮时,苏木终于躺不住了,掀了被子,喊了青簪伺候,草草洗漱过后,气势汹汹地往沈行在的院子去。走之前还记得要给自己披一件披风。
刚踏进院子,银色的利光就直指她的眉心。苏木惊骇往后一退,愕然抬头,看清了刺她之人。
他眸中狠戾惊人,一身寒霜凛冽之气,眉宇肃杀,比冰冷的枪尖还要无情。
枪尖刺入她眉心一点时,持枪之人脸色一变,手腕翻转,将枪尖往旁侧狠力一撤,另一只手抓住苏木的手臂。
苏木傻愣愣地看着眼前之人,缓缓抬手摸向眉心。早寒之中,那一点还没散去的温腥尤为清晰。
她呆呆地看着手心的血迹,又看向沈行在。
沈行在慌了。他晨起练枪时素来不让人打扰,郭宫知道他的脾性,便会在外守着,不让人靠近。入洛州时他便发觉有人一直在盯着他们,适才察觉有人靠近,还当是刺客。
但有一个人,郭宫是不敢拦的。
苏木眉间殷红的血珠太过刺眼,苏木朝外厉声喝道:“郭宫,找大夫来!”语罢将人扶到石凳上,蹲在她身前检查她可还有哪里受伤。
苏木还有些没缓过神。方才她的小命是不是差一点就交代在沈行在手上了?
眉心的痛意后知后觉,苏木瘪嘴,两汪眼泪在眼眶打转。
沈行在的心陡然凉下半截,接着又立刻悬起来。苏木轻易不哭,唯有醉酒那次哭得昏天黑地,也哭得他手忙脚乱。
“是我的错。”沈行在当即先道歉,苏木甩手推开他,眼泪糊了眼,不当心一巴掌甩在他脸上。
“……”
声音有些响亮清脆。
现在可能是她的错了。
苏木错愕地眨了眨眼,在眼眶打转的眼泪便跟着流下来。
沈行在抬手,指腹按了按被她扇过的地方,捻着指腹,眉梢微挑,盯着傻愣的姑娘叹了口气,将另外一边脸伸过去,“解气了?不解气再来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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