簪缨世家之嫡长女 完结+番外 (白鹭夜麒麟)

　　虽然如此，谢千羽还是幽幽叹出一口气来。
　　宇文信不想妻子再想这件事，便凑过去揽了妻子的小肩膀，转移话题道：“快瞧瞧我从南月皇宫里给你带回来什么了？”
　　宇文信招呼外面的人将他带回来的箱子抬进来。
　　当三个大箱子被打开，露出里面的众多宝贝，谢千羽惊讶地张开了嘴，这么多珠宝！宇文信居然私吞了这么多战利品！
　　宇文信大笑着举着一个檀木盒子，道：“这可是南月国放在贵妃寝宫里的夜明珠，你瞧瞧，这么大！”他打开盒子，露出流光溢彩的七色珠子来，十分得意。
　　谢千羽愣愣看着他，问：“这些……皇上知道吗？”
　　宇文信这才知道，谢千羽是在担忧皇帝治罪，哈哈一笑，将盒子塞进谢千羽手里，笑道：“皇上当然知道，我回城路上就写了私信给他，说要用这个来抵咱们出的军资，皇上正愁国库没银子还给我呢，一口就答应了。”
　　谢千羽苦笑，可怜的皇帝……
　　宇文信兴致勃勃，撅着屁股在箱子里左翻右找，最后在箱子底找到几本书，贼眉鼠眼递给谢千羽，道：“这个是好书，咱们得好好研究研究。”
　　谢千羽看他表情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东西，打开一看，果然是让人面红耳赤的书，忙合上，嫌弃地塞进宇文信怀里，道：“你自己研究吧。”
　　宇文信笑嘻嘻道：“也行也行，我研究明白了，教给你。”
　　谢千羽耳根子一红，狠狠瞪了丈夫一眼，也弯腰在那箱子里瞧。
　　拳头大的红宝、蓝宝、珍珠帘子、水晶霞披、九头凤冠、乌金匕首、水头极好的翡翠烛台……
　　宇文信得意道：“将这些东西喜欢的挑拣出来，不喜欢的，直接卖掉，怎么也比一百五十万两银子多。”
　　谢千羽笑着，悄悄告诉宇文信，谢安和找到了。
　　宇文信瘫软的身子猛然挺直了，瞪大了眼睛盯着笑嘻嘻的妻子，片刻后大笑出声，抱着谢千羽在空中转呀转。
　　青楠等丫鬟低头，浅浅地笑呀笑。
　　二人睡了一觉，缓了疲乏，便去找了康王。
　　谢千羽将老王妃的事情告诉了康王。
　　康王脸色忽明忽暗，说花嬷嬷还没有回来，待花嬷嬷回来，与孙氏对峙之后，再做处置。
　　第二日，宇文信夫妇回了谢家。
　　谢征病得更厉害了些，不但说胡话，还时不时吐白沫，薛彻来过一次，说就这几日了，让谢家可以准备葬礼所需了。
　　元氏让薛彻想法子，在谢征死前将他神志唤醒，二人商议的日子，就是今日。
　　所以，宇文信夫妇来的时候，元氏正在伟明轩里，挥退了所有奴仆，与谢征说着话。
　　谢征四肢依旧被绑着，嘴里也塞着布子，只能用眼睛死死地瞪着元氏。
　　元氏就坐在谢征床边的凳子上，眼神中古井无波，看着床上躺着的丈夫，嘴角甚至还带着一丝快意的笑容。
　　元氏好整以暇地看了谢征片刻，自进屋子以来，第一次说话。“我得快些，你时日不久了，总要留些时间给孩子。”她的声音依旧是那么温柔。
　　谢征挣扎着，发出“呜呜”的声音。
　　元氏淡淡笑着，给谢征掖了掖被角，自顾自道：“记得咱们第一次见面吗？那时候，你是昌宜伯府的少爷，学业有成，年少有为。那挺直的腰杆，自信的眸子，湛蓝不褶皱的衣裳，一切都是那么吸引人。
　　“所以，当母亲与我说，皇上下旨让我们成亲的时候，我内心还是很欣喜的。谢府虽然只是个新贵的伯府，可至少你是一个积极向上的人。
　　“我欢喜着嫁给你，十里红妆，百万嫁妆，带着元家的势力和栽培，只想换取你对我温柔，对我好。
　　“我孝顺公婆，善待妯娌，用心地伺候你，甚至还给你纳了一房贵妾进门，一心努力地想要让你过得舒适，想要让你在那些仕子面前有面子。
　　“可是你呢？你们谢家呢？
　　“你们以踩着我这个元家嫡女的面子为乐，你们以迫害我为乐，你们以害死我为乐。可笑我竟然心中存了那份闺中的憧憬，竟然不愿意相信这个事实，甚至还在元家面前极力为你们谢家遮掩。我是不是很傻？你们谢家人是不是都在背后笑我的傻？
　　“元家败了，你们便更加肆无忌惮地作践我，甚至想要毒死我！
　　“谢征，你知道吗？我虽然恨你，却十分感谢你赐予我一双儿女。晟哥儿是个实诚人，他不懂得后宅的弯弯绕绕，甚至一直觉得我是真的病了。可他是个有学问的，且一路高升，他是我的骄傲。至于羽姐儿，只怕你还不知道，我之所以能重活一次，全部都是羽姐儿的功劳。她早早就看穿了谢家的真面目，自外面请来了专门治疗毒的大夫。
　　“谢征，我要感谢羽姐儿，是她救了我的命，所以，即便她外嫁了，若是有一日需要我这个母亲的命，我也会双手捧给她。”
　　谢征挣扎得更加起劲，嘴里“呜呜呜”想要说话。
　　元氏笑了，道：“告诉你几个小秘密，你可别惊讶。”她本就极美，如今笑起来，更加美得让人移不开眼睛。
　　她道：“你知道你的爹爹，谢皓是怎么死的吗？没错，正是鼠疫。可怎么整个谢家上下都不问一句，老太爷是如何得了鼠疫的呢？”
　　谢征不动了，瞪大了眼睛看着元氏，仿佛能从元氏的眼睛里看到答案似的。


第454章 “父爱”

　　元氏手里拿着一把绣鹣鲽情深的素绢团扇，轻轻扇动几下，幽幽道：“是我命人，将得了鼠疫之人用过的水给谢皓煮了茶。”
　　谢征的眼神由震惊转为愤怒。
　　元氏抬手压了压，示意他稍安勿躁，继续道：“知道你娘母亲秦氏是怎么死的吗？我让人日日给她扎针，让其昏迷，早就形同枯槁，不堪一击，就等着羽姐儿回门之后，让其毙命。谁知，你的好侄女却迫不及待杀了她。谢征啊，谢征，你们谢家都是些什么牛鬼蛇神？”
　　谢征深深喘着气，心里暗骂毒妇。
　　元氏自然知道他在腹诽，可她不在乎，转而继续道：“至于你深爱的秦姨娘……她的落败和死亡，可就是羽姐儿的功劳了。”
　　元氏将这些年发生的，谢征不知道的事情一桩桩一件件都说给了谢征听。包括谢征此时的中毒始末。
　　当谢征知道给自己下毒的竟然是卫姨娘，他大力挣扎，想要坐起来。只是四肢被绑得过于结实，他费尽力气，也不能如愿。
　　元氏笑着，缓缓站起身来，道：“信哥儿那孩子打了胜仗，得胜回朝，皇帝封了兴阳公，今日定然会回来串串门的。时辰也该到了，想必羽姐儿已经回来了。一会儿我让羽姐儿进来与你说说话。想必，她有不少话与你说。”她将手里的团扇丢进了一旁燃烧着的火盆里，那上面绣着的鹣鲽情深团瞬间燃为灰烬。
　　谢征伸长了脖子瞧着那把团扇，依稀记得，这把扇子是成亲之后自己送给元氏的礼物，没想到，她还留着。
　　元氏打开大门迎着阳光走出来的时候，谢千羽就站在门外，站在阳光下。
　　母女相视而笑。
　　元氏让开了门口，谢千羽走了进去。
　　元氏看着身后关上的大门，微微闭眼，转头沐浴片刻阳光，端庄地走下了假山。今日，所有丫鬟仆妇都在假山下守护，没有命令，不会上去。
　　宇文信就站在一群仆妇空出来的十字路上，一身白衣胜雪地站在那里，挺拔而自信。瞧她走进，躬身抱拳行了一礼，笑着道：“岳母大人安好。”今日往后，他应该不会再违心地给那位岳父大人行礼了，真好。
　　元氏笑得温和，对宇文信道：“辛苦你了。”
　　伟明轩。
　　谢千羽踩着阳光透过窗棂后投下的斑驳光影，缓缓走到谢征床前，就坐在刚刚元氏坐过的凳子上，那凳子还残留着余温。
　　谢征愣愣看着眼前的女儿，难以想象，自己从风光无限的昌宜伯世子落魄到如今的地步，竟然都是眼前这个不怎么爱笑的女儿的手笔。
　　谢千羽笑了，十分恬淡的笑容。
　　谢征看着谢千羽的笑容，不记得什么时候开始，这个灰头土脸的女儿开始爱笑起来。
　　谢千羽伸手将谢征嘴里的布子拔下来，居高临下地看着父亲因为太久时间张着，下巴脱臼，如今已经合不起来的嘴，笑道：“你也有今日。”
　　谢征的嗓子发出奇怪的声音，晦涩难懂。
　　可谢千羽却听懂了，他说得是“大逆不道”。
　　谢千羽将手里的布子随意丢在谢征脸上，砸得谢征一懵。
　　谢千羽道：“当我在四皇子府过得不如一个小妾的时候，当我被你一碗迷药放倒的时候，当我被一顶小娇送给太监的时候，当我被那个太监欺辱的时候，当我的两个孩子都死于非命的时候。谢征，你知道我在想什么？”
　　谢征摇头，这些事，他从未做过！
　　谢千羽看他摇头，笑得凄凉，道：“不，你做过了，而且是毫不犹豫地做了。只为了你的爵位，你谢家的荣耀！你牺牲了一个从不喜欢的嫡女，你自小就对她视而不见，所以毫不犹豫地牺牲了她！可你知道吗？同时被你害死的，还有你的长子，我的哥哥！他为了救我，死在了太监的手下，被丢去了乱葬岗！可你这个父亲做了什么？谢家做了什么？不闻不问！且将谢轻云也送给了这个不能人道，却喜欢看自己女人与别的男人在一起的畜生！谢征，我在死前唯一的念头就是要重活一世，将你、将秦氏、将小秦氏统统弄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