惜宁又拿起一个梨子朝赵玄之扔了过去,赵玄之头也没回,抬手将梨子接住,然后咬了一口道:“再扔你就又要爬树了!”
说罢,他便回了万春阁。
待到暮色西沉之时,惜宁在厨房忙了许久才熬制成一碗香甜的梨膏,她又顺手将晚膳做了出来,想着梨膏混着米汤当做甜汤用以解腻最好不过的了。
赵玄之从前什么事都是靠自己,如今一切尽由惜宁伺候当真是舒服极了,他虽然舍不得惜宁如此劳累,但总要敛一敛她如今的脾性,让她多干些活儿也算是个法子。
惜宁看着桌上的梨膏出神许久,她的脑中恍惚想起自己坐在马车里,有一个男子从怀中掏出用帕子包好的桂花糖糕,说道:“这么多年,我最希望自己是那个能让你笑的人,你这样哭了,我会很难过的。”而后,她和那个男子抱在了一起,他对她说:“惜宁,我是真的爱你,等我去北屿国找你,好不好?”
她不知为何突然流下了眼泪,捂着发痛的心口喃喃道:“赵麟烨……”
听到这三个字,赵玄之神情一怔,有些惊讶:“惜宁,你想起来了什么是不是?!”
“赵麟烨……他是谁?!”这个名字她只觉得好熟悉,不自觉的脱口而出,却想不起自己和他究竟有着什么样的牵绊纠葛。
她想起自己好像披着一身红色的嫁衣,与那个男子行了大婚之礼,那个男子被万箭穿心,倒在了血泊中……
“他是不是已经……死了?”惜宁揉着发痛的额头,问向赵玄之。
赵玄之有些失落,惜宁记起的不是他而是赵麟烨,他淡淡的回她:“是,他已经死了。”
“我是不是和他拜过天地?他是不是万箭穿心而死的?”惜宁痛心疾首的说道。
“你还想起来了什么?”赵玄之没有回她这句,惜宁只当他都已默认。
“我也不知为何自己突然想到他,也不知为何唤出他的名字,只是觉得心中有着万般痛楚,像是欠了他什么一般。”惜宁觉得有些头晕,捂着额头起身躺倒了寝榻上去。
赵玄之看着难过的惜宁同是心疼,待又过了半刻惜宁感觉眩晕不再那么严重,求着他将从前发生的事一一相告。
他思虑了许久,坐在寝榻边握着惜宁的手道:“好,我都告诉你。”
惜宁点了点头,“多谢。”
这一夜,赵玄之将惜宁是如何从东昭穆皇后身边的一个小宫女晋为嘉悦公主,又为何成为了北屿国的公主告诉了她。将他与赵麟烨之间的情爱纷争,还有赵子逸与赵骐云的权势纷争也一一悉数告诉了她。
惜宁听过之后,心中久久不能平静。原来她也曾轰轰烈烈过,赵玄之口中的禇惜宁在她听来更像是另一个女子,并非是她。
或许这场失忆于她来说也是命中注定的坎坷,惜宁坐起身抬手轻抚着赵玄之的脸颊,这个男人是曾经的她爱过的,若真的如他口中所说他们二人爱得如此深刻,她对过去的遗忘何尝对赵玄之来说何尝不是一种伤害?
她靠在他的肩上,淡淡道了一声:“夫君。”
“什么?”赵玄之没有听清,她仿佛唤了他一句夫君。
惜宁笑了笑,清楚地唤他:“夫君。”她终愿开口这样唤他,对他也算是一种安慰。
赵玄之将惜宁揽入怀中,面色略带着得意到:“你这般突然乖巧下来,倒让我觉得有些不惯。”
惜宁握拳轻轻锤了一下赵玄之的胸口,娇嗔说:“得了便宜还这般嘴硬,其实你心里可高兴呢!”
赵玄之忍着面上的笑意,问她:“饿不饿?”
惜宁望向桌上冷下的晚膳,叹了叹气:“早知方才就先顾着用膳,如今都凉了,要不我拿到厨房去热一热?”
“罢了,你好好歇着,我去去就来。”赵玄之见桌上的冷掉的菜都已变了颜色,只拿了两碗米粥热了热,趁热拌着惜宁熬制的梨膏,然后又端了进来。
他一勺一勺地喂给惜宁,这难得的温存将二人拉近许多。待到夜深,惜宁也不再抗拒与赵玄之同塌而眠,只是不许他再抱着自己。
殊不知夜班三更之时,熟睡的惜宁竟自己钻进了赵玄之的怀中,让他十分为难。
抱着她自是愿意,可难想明早晨起会不会又被她一脚踹下床榻,在两选抉择间,赵玄之将臂弯收紧抱住了惜宁。
果不其然,当天微微亮起的时候,惜宁睁开眼发觉自己躺在赵玄之怀中的时候,大喊着无赖,随后一脚将他踹下了床榻。
赵玄之坐在地上,也懒得再与她生气计较,耐不住困意直接抱着棉被走向了另一边的椅榻躺了上去。
惜宁压不住抱怨,朝他喊道:“赵玄之,昨个都说好了,你不许抱着我……”
赵玄之迷迷糊糊的回她:“你睡觉不安分,自己跑到我怀中,难不成要我将你一脚踢下床榻?”
惜宁才不信他说的,也不愿与他再多争辩什么,起身下榻去后院的井边打水洗漱,正当琢磨着早膳和午膳吃些什么好之时,听见有人在郢王府的大门外喊门。
惜宁不敢开门,小心翼翼地问道:“是谁?”
外面的人恭谨道:“小的等是宫内遣来郢王府伺候的,不知您可是郢王妃?”
“正是。”惜宁犹犹豫豫应了一声,然后将门打开让他们进来。
众人见到禇惜宁一同跪身叩首行礼,异口同声恭谨喊道:“郢王妃万福!”
惜宁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慌忙地说:“快起来快起来!”
“谢郢王妃!”众人谢过之后,方才起身。
为首的姑姑看上去约有四十来岁,说是来照看郢王和郢王妃的。旁边站着一位与她年龄相仿的老者,是赵骐云安排给郢王府的管家。其余的几个下人都是穷苦出身的,今后在府邸负责一些厨膳洒扫之事。
惜宁让他们在院子里略等片刻,想让赵玄之来安排诸事,她进到万春阁看见赵玄之还在椅榻上睡着,轻轻地推了推他。
赵玄之闭着双眼没有回应,惜宁瞧见他额头上的汗水,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才发现他身子高热,顿时慌了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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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惜宁将院内候着的人大声唤进来, 命他们赶紧去请郎中,大约过了半个时辰,郎中提着药箱赶到府中。
赵玄之躺在榻上昏睡不醒, 郎中摸了摸他的脉,称说是伤了风, 只需开几贴汤药,待饮下后再好好休息便无事了。
听郎中说赵玄之无事,惜宁的心也放心了许多,命人好生礼待郎中将他送回。
这时, 一个穿着青色衣衫的婢女进来,“禀王妃,管家已跟着郎中去药铺抓药了, 不知您眼下是否还有什么吩咐?”
惜宁背对着门口, 只觉这声音很是熟悉,她转过身看着那婢女,走过去问道:“我从前是不是见过你?”
这婢女正是从前在宫中伺候惜宁的清儿,李如玉特意安排从前侍奉惜宁的清儿和莺儿入府,生怕拨去的新人伺候的不得当。
清儿闻声抬起头, 神情微微的怔了一下,“您不记得奴婢了吗?”
惜宁淡笑, “从前发生的很多事,我都记不得了,若不是重新遇到赵玄之,我怕是连自己是谁都忘了。”
“从前的那些事王妃不必再去想, 重要的是眼下和今后的日子,奴婢有幸能再在您身边伺候,定当尽心!”清儿规矩地行了个礼, 从前在宫中惜宁是个难得的好主子,她自然是该报以忠心。
惜宁点了点头,命她晚点将药煎好送来,清儿领命退身阁外,将门掩上。
赵玄之躺在床上梦魇,口中不停呓语着惜宁的名字,惜宁一遍又一遍为他换着额头上的冷帕子,待到日头落下之时,赵玄之才慢慢睁开了眼睛……
“你终于醒了!”惜宁悬着的心终于落下,她端起一旁的药碗递到他的嘴边。
赵玄之蹙了蹙眉,“我不喝。”
“为什么不喝?喝了这药后伤风之症才可好得快。”惜宁问道。
“太苦了。”赵玄之将头别过去,像极了一个不肯喝药的孩童模样。
惜宁听到他这样说很是无奈,凑近他的耳边温声细语地说:“我亲自喂你吃药好不好?”
自从赵玄之将楚惜宁找回,可从未见过她待他这般温柔,突然这样让他极为不适应,可心里却很是高兴。
赵玄之将身子平躺过来,张开嘴示意惜宁喂自己吃药。
惜宁的嘴角露出一丝阴险的笑意,用汤匙舀起一勺药汁慢慢送到了赵玄之的口中,另一只手轻轻的抚着他的心口。
药汁虽然苦得很,但是赵玄之却将它视为蜜似的甜汤,还未来得及再多想什么,随即惜宁将第二勺的药汁中送到了赵玄之口中。
赵玄之将眼慢慢闭起,贪享着被惜宁伺候的这一刻,惜宁看着赵玄之闭上眼,慢慢将药碗端起,然后趁赵玄之还沉浸在温柔乡的时候,她安抚他心口的那只手突然捏着他的下巴,另一只手将整碗苦涩药汁给赵玄之灌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