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晨快速下马,又将谢令从抱了下来,将马匹拴在一旁的柱子上,动作有些焦急地将谢令从拉进屋里。
谢令从还一愣一愣的没反应过来,等她回过神来,就见今晨浑身湿透,衣裳和发梢都在滴着水,正背对着她不知道在屋里的衣柜中翻找着什么。
她目不转睛的盯着他,就见他转身过来的瞬间,手上拿着一套崭新的衣裳,谢令从瞬间瞪大了双眼,还没来得及问什么,就听他语气担忧道:“快换上干净的衣裳,回去后再让下人熬一碗姜汤,莫要受了风寒。”
他说着,就把衣裳放在了床上,正转身准备出去,却被谢令从一手拉住了手腕。
今晨疑惑转身,就见谢令从目光复杂地看着他:“你怎么知道这里有木屋的?”还那么轻车熟路,随随便便就找出了一身干净的衣裳?
今晨原本是想让她赶紧换上衣服,以免着了风寒,到时候心疼的还是他,可看着谢令从凝聚着不安、复杂的眸光,顿时冷静了下来。
他好似意识到什么,慢慢地蹲在她面前,声音是一贯的温柔:“公主忘了?公主平日里最爱干净,衣裳有一点污渍都不行,这一点,我还是跟你学的呢。”
谢令从愣愣点头,的确是这样,可这跟这件事有什么关系?
她正迷茫间,就又听今晨道:“每次出宫骑马,公主身上总是难免地弄上许多灰尘,公主很是不喜。”
随着今晨温柔的声音,谢令从的思绪慢慢回到以前。
是了,她平日里金贵惯了,别说衣裳,就连脚上穿的鞋面都不能带上污渍,因此每次出宫,虽然玩的开心,可无从更换的衣裳总是让她头疼不已。
所以……
“所以,臣就把这个小木屋买了下来,里面放上公主惯用的东西,这样的话,以后公主在出宫骑马,就有衣裳可以换了。”他温润淡然,丝毫没有邀功的意思,谢令从却是忍不住湿了眼眶。
外面风声呼啸,雨打在窗户上发出“噼啪”的声响;屋内,谢令从对上今晨如暖阳般温柔的目光,只觉得外面的一切风雨,都是虚无。
今晨握了握她的手,轻哄道:“好了,赶紧把衣服换上吧,要是找了风寒,臣会心疼的。”
他说着,转身离开了木屋,只剩谢令从一人看着床上那精致的衣裳,眸中带笑。
她咬咬下唇,将身上湿透的衣裳换了下来,拿起那干净整洁的衣裳快速地穿了起来。
夏季就像小娃娃的脸,说变就变,刚才还晴空万里热得紧,现在就电闪雷鸣暴雨不歇,倒还真有些冷意。
穿好了中衣后,就只剩下最外面的外衫,谢令从眼睛闪了闪,心里有了念头。
外面
风吹得很大,今晨皱眉,在想天黑之前这雨能不能停下来,要是不能的话,怕是就得在这里过夜。
衣裳什么的倒是没什么,可这里却没有什么食物,怕是会委屈公主饿肚子。
就在他思索间,屋内传出一道声音:“我好了,进来吧。”
今晨回过神,将自己衣裳头发上的水分拧干之后,才进了屋,就见谢令从在那端端正正的坐着,一眨不眨的看着他。
“我刚刚看了看,里面也有你的衣裳,你先换了吧,别到时候我没事,你反而着了凉。”谢令从道。
今晨失笑,没跟她说他的身体没那么差,只坦然地接受了她的关心。
拿出干净的衣裳,他正要脱下湿漉漉的衣裳,却忽然有所察觉般望向身后,只见谢令从正盘坐在床上,瞪大一双凤眸,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今晨注视她良久,她才瘪了瘪嘴,一脸心不甘情不愿的转过身,面对着墙。
今晨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拿出平生最快的速度擦拭身体换上衣裳,然后走到谢令从面前,轻轻戳了戳她的后背,无奈道:“好了。”
谢令从飞速的转过头一看,就见他穿戴整齐,顿时有些失落。
今晨失笑,强制性的让她躺在床上,低声细语道:“这雨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停,公主且先休息片刻,等雨停了,臣再唤您。”
谢令从乖乖地点点头,今晨心下一软,忍不住在她脑袋上印下了一个吻,转身正要朝屋子另一旁走去,腕间却忽的一紧。
他疑惑转头,就见谢令从躺在床上,眼巴巴地看着他:“你昨天晚上应该也没休息多长时间,一块睡吧。”昨个晚上她说要去骑马,今天一早出发这边就准备的妥妥当当的,要说今晨睡了多长时间,她还真不信。
今晨瞬间陷入了沉默。
谢令从咬牙下唇,见他许久都没回应,索性直接胡搅蛮缠道:“哎呀让你过来你就过来,这里就一张床,你还想睡哪?”
今晨一动不动。
在公主府的那两日虽说他们也是同屋而眠,但到底是不一样的。今晨大多数时间都是将她哄睡着之后再慢慢起身在塌子上睡,而不是外人所以为的那种同榻而眠。
可这一次不一样。
今晨知道她是什么意思,也是因为如此,他才会拒绝。
谢令从没有拉动他。
她脸上的笑慢慢收敛了下去。
她看着今晨清隽的面容,只觉得从来没有哪一刻这么丢脸过。
她贝齿紧咬下唇,甚至透出了丝丝血意。
她强装冷静地开口,脱口而出的瞬间却带上了哽咽:
“你是不是嫌我脏?”
她说。
今晨身子猛地一颤,看着谢令从的神色满是不可置信,想说什么,却见她高扬起了头,似乎想把眼泪憋回去。
“公主怎么会这么想?”他手忙脚乱,一瞬间有些无法忍受。
无法忍受自己竟然又把她惹哭了。
“不是吗?”谢令从声音发着颤:“我成了婚。”
“我是长宁侯的妻子。”
“是长宁侯府的侯夫人。”
这样的一个已嫁女人,在外人看来,怎么可能干干净净?
如果不是,为什么要拒绝她的求欢?
在公主府里,她穿着暴露,刻意地勾引他,他却强忍着也不愿看她;她说要骑马,他满足了她的愿望,却是安排了两匹马;甚至现在她主动提出那件事,他还是拒绝。
谢令从是大启的嫡长公主,生来高高在上,她在外人面前可以嚣张,可以跋扈,她面对任何事情哪怕是长宁侯的蓄意设计、父皇的放任不理、皇后的刻意隐瞒,她都可以装作一副平淡的模样,但唯独在今晨方面,她做不到淡然处之。
对于别的事情,她有经验,可是在感情这一方面,她有的,只有今晨。
少年时期再多的浓情蜜语,可在她迫不得已出嫁的那一瞬间,她的信心就开始了动摇。
从此以后,她是别人的妻子,今晨真的不会在乎吗?
她能够以雷厉风行的手段处置太夫人,杖责长宁侯,可在今晨面前,她只能强装冷静,患得患失。
在感情方面,她也只是一个小姑娘,一个刚十六岁的小姑娘罢了。
今晨一时间手无足措,又想安慰她,又怕她拒绝不敢碰她,好半天后,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看着她,却是道:“昨日,臣同公主说的话本里的那个书生,公主可还记得?”
谢令从却以为他在转移话题,扭过头不肯看他。
今晨继续道:“臣说,那书生不是个好人,否则他若当真喜爱小姐,合该自己搏出一番天地,再三书六礼明媒正娶,哪能让小姐放下一切跟他私奔,每日风餐露宿,亡命天涯?”
“既然真的喜爱一个姑娘,合该给她最好的。”
他正视谢令从的眼睛,一字一句认真道:“于臣而言,公主亦是如此。”
“我的公主,合该拥有这世间最好的一切。”
他现在还不够优秀,站得还不够高,还没有那个能力保护好公主。
等他真正成了配得上公主的那种男子,届时三书六礼也好,拜堂成亲也罢,别的女子有的,他的公主自然要有;别的女子没有的,他的公主也要有。
今晨忍着,不是因为不爱她,是因为太爱她了,所以才想把最重要的环节留到新婚夜。
谢令从看着他庄重严肃的模样,鼻尖一酸,眼泪再也忍不住,如潮水般涌了出来。
今晨见状更手无措,只得绞尽脑汁哄她开心:
“其、其实也并非只有这个原因!”
他对上谢令从湿润的眸子,灵光一闪道:“还,还有,还有就是臣怕!”
谢令从的哭泣戛然而止,有些匪夷所思的看着今晨。
“你怕什么?”她带着哭腔问道。
“臣怕——”他轻轻擦干她脸上的泪水,微微一笑,声音极尽诱惑力:“毕竟臣现在无名无分,若是贸贸然给了公主,届时公主腻了臣,怕是只闻新人笑,不见旧人哭了。”
他眯着眼睛,似是想起了什么,声音带着丝丝危险:“毕竟,敬安大长公主前些日子不还在说要给公主寻男宠吗?”
第34章 一更~
夏日的变脸能力不只是说说的, 方才还下着漂泊大雨雷声轰鸣,未过一刻钟的功夫便已雨过天明,万里无云, 若非是那地上的积水, 恐怕谁都看不出来这里方才下了那么大一场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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