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以安在他离开后,却陷入沉思,让石头去找了面铜镜来。
石头不明所以,举着镜子按他的要求东挪挪西挪挪,也不知他在看什么。
林以安对着铜镜里自己的那白皙肤色和匀称的四肢,心里到底是犯嘀咕了。
姑娘家真不喜欢这样的身板吗?
看起来不像孔武有力,但他也不是一般书生那般羸弱。好歹是武将世家出身,自小有练拳脚功夫,只是跟吴子森那种实打实摔打的武将相比……身形委实没有对方显得高壮威武。
他人生第一回 对自己的相貌身形产生怀疑。
人一旦产生了某种不自信的念头,得不到肯定前就会挠心挠肺的苦恼。林以安自己琢磨半天,那种不确定实在是煎熬,便厚着脸皮让石头背着自己到隔壁院子去见苏眉。
小姑娘生他的气,他也不可能就那么窝着躲着,总该要让她消消气,要打要骂他都受着就是。
此时正是夕阳西斜的时候,山里的气温比不得没有遮挡的城池,日落时便起了风,山风把门窗吹得作响,带来一阵凉意。
苏眉坐在窗边赏远处的山景,被吹得打了个喷嚏,才刚掏出来帕子捂鼻子,就见到林以安过来。
她眨巴眨巴眼,啪一下把窗子给关了。
林以安吃了个‘闭窗羹’,兀自苦笑,让石头就把自己背到那扇窗子下。紫葵好心递了张椅子出来,才没让他狼狈到要席地而坐。
他靠着窗子,抬头看了眼被霞光染成一片红的天色,试图引她露脸:“三姑娘,山里太阳落下时景致与京城不一样,连树叶都是被染成彩色的,有时呈现出七彩的光晕,你不瞧一瞧吗?”
屋里的人并没有回答。他笑笑,又继续说:“我在国公府的时候,不时会帮父亲跑一些庶务,有时要离京一两个月,折返时我就喜欢到净明寺来住几天。尤其喜欢落日时分到后边的小潭边坐坐,还能垂钓,别有一番野趣,三姑娘要不要去那边瞧一瞧,”
他话落片刻,还是没有听到回应,失落着长叹一声:“看来三姑娘今日是没有兴致了,是林某冒昧,叨唠了。”
苏眉在屋里静静听着,一双手把衣角都拧成了麻花,听到他这句后,扭头去看窗户。就见他被石头重新背起的身影倒映在窗纸上。
他这就要走了?!
没有恒心!
苏眉抿紧唇,气呼呼鼓起脸颊。
正是这个时候,窗户忽然被敲响,又传来他的声音:“三姑娘,林某这便先回去了。”
苏眉就真恼了,啪一下推开窗,怒道:“你走就走!啰啰嗦嗦作甚,还要我留你不成!”
然而她怒了,林以安却抵拳在低低的笑,“不敢不敢,我自个儿留自个儿成不成?”
见到他脸上的笑,苏眉怔愣片刻,明白自己这是上当了,一张脸涨得通红,探手又要把窗关上。
他快一步挡住,望着她被遮了的半张娇颜,真诚道歉:“三姑娘,我错了。往后只要你不赶我走,我绝不会再离开你半步,可好?”
可好?
“不好!”苏眉抓起他的手,放到嘴边狠狠一咬。
把昨日的委屈都发泄在这上方。
林以安疼得暗暗抽一口气,却一动不动,任她出气。
她咬着还不解恨,还用牙齿狠狠磨了磨,才把他手丢开,哑声道:“你言而无信,上回你也这么说的,我不信你了!”
最终还是把窗关上,挡他在外头。
林以安低头盯着手上那拍牙印,无奈摇摇头,让石头又把自己放下,就那么守在她窗前。
夜幕渐渐降临,吴子森跑过来蹭饭,见林以安孤零零坐在那儿,很没同情心地挑眉笑。
屋里的灯火都亮了起来,从后头小厨房端上来的饭菜香味随着夜风充满整个小院,石头坐在林以安身边,肚子咕咕直叫唤。
“三爷……我饿。”石头可怜兮兮看向屋子。
林以安动了动发麻的腿,“你先回去用饭。”
石头闻言连连摇头:“不,我就不信三姑娘那么狠心。”
于是主仆二人就那么挨着饿,一直等到月上中天,吴子森都离开了,也没能见苏眉一面。倒是紫葵出来劝他:“三老爷,您还是顾念自己的身子,先回去吧。我估摸着姑娘气两天,也就过了。”
“多谢紫葵姑娘了,我不打紧,倒是我这小厮可怜陪我受罪,你给他找些吃的垫垫。”林以安婉拒她的好意。
其实就这么坐着,和在屋里坐着是一样的。
昨日她枯等他一夜,还是钻床底下躲着,当时该多惶惶。
所以,相比较之下,他压根就没受什么苦。
紫葵叹气,往后厨去给主仆二人拎来一个食盒,里头放着三菜一汤,还温着的。
林以安见到那些吃食,心中越发难过。
她说是生气,其实还顾念自己的,不然哪里来码得满满当当的饭菜。
明明生气,还心软,真的是……性子软得轻易就能被人哄骗走。
石头是真的饿急了,端起碗就要吃饭,抬眼却见自家三爷没动,又犹豫地放下筷子。
“快吃吧,不能辜负她一片心意。”林以安在这时弯腰去拿起筷子,很认真的,一口接一口吃了起来。
苏眉还挨着窗边坐着,听到他的话,心里发酸。
紫葵回到屋内,见她眼里隐隐有泪光,轻声跟她说:“姑娘,你这不是折磨三爷,是折磨自己呢。”
她难过地咽呜:“就是,我明明要折磨他的,怎么变成折磨自己了。”
紫葵见她心里明白,便默默站在跟前不再多说。
从姑娘记不清事开始,其实就无比依赖林三老爷,那份依赖,紫葵觉得就是出自真心的。即便姑娘记不清事,她这个认知却越来越根深蒂固。
而在这些日观察林三爷,除去出身和腿脚不便,确实是个可以依靠的人,起码对姑娘也是一片真心。
她私心倒是希望姑娘多跟三爷相处,但身为婢女,她不能多说。那就是没有越了规矩,不知自己的身份了。
只看姑娘自己怎么想吧。
紫葵还在思绪纷纷,坐着一动不动的人忽然就站了起来,连绣鞋都没套牢,就匆匆忙忙往外去,中途一只鞋子就落单在地上。
林以安正惆怅地逼着自己用饭,其实他哪里来的心情吃饭,心里乱乱的,根本就是食不知味。
正难以下咽,便听到屋里紫葵喊了声姑娘:“鞋子掉了!”
他动作一顿,苏眉就风一阵跑到跟前,也不说话,微微喘息着,直勾勾盯着他看。
林以安被她挡了光,缓缓抬头,在她不明情绪的目光中情绪翻涌。他又低头,看见她裙摆下果然一只脚穿着绣鞋,一只脚露着雪白的绫袜。
而她还一动不动,双脚却已经不安地慢慢靠拢,着绫袜的那只脚慢慢蹭到绣鞋上,可爱又难堪似地扭动着。
他所有的情绪便化作了本能,弯下腰,从食盒里夹了一筷子醋溜湖鱼递她唇边。
“你尝尝我最爱吃的这道菜。”
他仰着头,眼前昏暗,一双凤眸却如辰星般明亮。
她就那么跑出来,站他跟前了,他许久也不说话,正难堪得想哭,不想他一语双关,让她没忍住被逗笑了。
醋溜醋溜,他吃醋呢。
可是小姑娘嘛,有时就是忸怩的,即便笑出来,还是要孤傲一番。她推开他的筷子,嫌弃地说:“谁要用你用过筷子!”
林以安见她可爱的别扭着,心里好笑,露着大失所望的神色,默默把筷子收回来。
下刻,他眼前却更昏暗了,方才还嫌弃他的小姑娘,居然弯了腰,张嘴叼住他要收回去的筷子,用舌尖将那鱼肉卷入了口中。
林以安耳边就嗡地一声,思绪都慢了半拍。
他……他真的只是逗逗她!
他手一抖,一双筷子没拿住,吧嗒就掉地上,为刚才他主动的那种亲密面皮发热。
苏眉慢条斯理嚼着鱼肉,睨着他难得露出慌乱的神色面庞,灿然一笑:“这醋味不错,难怪三爷爱吃。”
话落,若无其事从他身边走开,连裙摆都带着姑娘家的矜持,只荡出小小的弧度。可她刚进到屋里,就往门板一靠,捂着脸开始吃吃地笑。
夫君刚才是害羞了吧,还好她镇定,不然就该被他发现自己其实比他还臊得慌!
不过是共用一双筷子,怎么就没出息得心脏都要蹦出胸膛了。
苏眉捂着脸的手慢慢放在胸口的位置,深深呼吸,一边还默默念叨着:她要冷静,一定要冷静。
这才哪到哪,就觉得不可自持了,等真亲起来,她不又得落荒而逃?!
想到亲一字,她感觉一股血气直冲脑门,在跟前见她臊得满脸通红的紫葵惊呼:“姑、姑娘!你怎么淌鼻血了!”
同样在外头发愣的林三被喊回神,听闻她淌鼻血,心里一急,想要站起来过去看看。可腿脚不变,他刚要抬脚先踉跄了一下,倒是踢着掉在脚边的筷子。
他定定望着往外滚了两圈的银筷子,方才她用舌尖卷了鱼肉的娇态浮现在脑海,后知后觉明白苏眉可能联想到什么才好端端血气上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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