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权臣火葬场实录 (乌合之宴)


  “做什么?”他皱眉躲过去,被触碰的地方存留着温热柔软的触感,让他心生烦躁。
  “没,没什么,我切肉给你吃。”虞年年以为他是悲痛至一时难以接受,所以脑袋糊涂了。
  姚生依旧尽忠职守蹲在房顶,对主子情绪平复过快感到些许惊讶。
  煮红肉的时候放了太多盐,直接吃恐怕是不行,虞年年将一半切成细细的肉丝,煮进粥里,因慕容澹口重,便多放了些。
  盛粥的时候,将自己碗里的肉丝都挑拣进他碗里,粥里沾点肉味,她就已经十分满足了。
  姚生瞧瞧看着,心想这女子虽柔弱可欺了些,但也不是优点全无,至少对主子一心一意。
  虞年年口淡,至少慕容澹觉得正好的咸淡,她尝着便咸了,于是又在自己碗里掺了些开水。
  慕容澹不瞎,自然瞧见了,便大发慈悲从自己碗里挑起一丝肉,挑进虞年年碗里,挑挑眉,“善心大发,赏你的。”
  虞年年勾唇一笑,两颊梨涡装了蜂蜜一样,连微微露出尖尖的小虎牙都可爱,清澈的眸子像懵懂的幼鹿。
  看嘛,只要对燕燕好,燕燕肯定也会对她好的,不过是一时改不掉贵族小姐的骄矜傲慢,时间长便好了。
  皇位更替,世家混战,这种事情离虞年年太远。若非说的话,她希望凉州王没死,这样燕燕就不会伤心;希望现在的皇帝安稳到老死,因为萱女才刚进宫过上好日子。
  次日天刚亮,负责喂鱼的仆役自湖中瞧见三五具漂浮起来的尸体,皮肤鼓鼓囊囊泡得涨白,像是腐烂的生肉。
  仆役惊恐叫着,瘫倒在地,身下一片淡黄色腥臊的液体。
  虞珩渊被姜夫人一巴掌拍醒,“孽畜,看你做的好事!”
  “早与你说过,不要与这些人结交来往,你偏不听,现下出事了吧!五石散虽然在世家之间流行,但服用过量,怎么可能不出事?”姜夫人恨铁不成钢,揪着他的耳朵把人拖起来。
  看着昨夜还把酒言欢的人如今一个个脑袋都开了瓢,在池子里泡得谁是谁都分不清,虞珩渊胃中翻涌,苦胆都吐出来了。
  他慌了,忙握住姜夫人的手,“母亲,儿子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昨夜喝多了,恍惚间见着了仙人,然后,然后儿子便什么都记不得了……”
  姜夫人甩开他的手,恨恨道,“你就在房里关禁闭吧,一个月都不准出去,剩下的,娘替你解决。”亲儿子她自然得护着点儿,何况不就死了几个无关痛痒的人,但总得给他些教训,省的他将来再犯。
  虞珩渊是太尉府唯一的郎君,但却是个庶出,加之虞太尉不过虚衔,他作风又不正派,正经门阀的郎君瞧不上他,整日里交往的都是些不入流的世家公子。
  姜夫人随口搪塞几句,说是五石散用多了,出现幻觉,不慎跌落池子里磕破了头,多给些金银,便也平了此事。
  毕竟死的如此惨状,不像人为,何人能力大如此境地,把人脑袋生生开瓢?
  虞珩渊虚弱倚在床榻上,招了小厮来,“昨夜,你们可曾见过一位仙人般的女子?”
  小厮斟酌了一会儿,迟疑着点头,“瞧着面生,郎君要去寻吗?”
  作者有话要说:  就算被发现杀人了,燕燕也没在怕的。


第11章
  虞珩渊对死相凄惨的友人没半点关心,反倒对昨夜嗑药后惊鸿一瞥的美人念念不忘。
  他冲着恭桶又呕吐了一会儿,擦擦嘴,念念有词,“瞧着眼生?”
  但凡府里的美人,都经过他眼,怎么可能有眼生的?
  “府里最近有没有新买来的奴隶?”他想了想,问道。
  虞珩渊整日的小聪明都用在吃喝玩乐和美色上了,这种事儿反应倒快。
  小厮眼睛转了转,“有,前一阵燕氏抄家,刚买来些奴隶,府里女郎们要走了些,有的留在浣衣房了。”
  虞珩渊略微沉思,他那些姐姐妹妹身边的奴隶他都见过,没有一个是不熟的,或许人在浣衣房?
  此等的人间绝色,怎能沦落到如此地方,亏得自己慧眼识珠,应当早早将她捞出来好生宠爱,于是推推小厮,“去将浣衣房最漂亮的带来给我瞧瞧。”
  小厮应下,领命去了,临走前又无意道,“听说夫人特意给西院虞年年了个奴隶,不知道……”
  虞珩渊抱着恭桶吐得昏天黑地,冲他摆手,“先去把浣衣房的给我带来再说。”
  小厮在浣衣房转了一圈,净是歪瓜裂枣,连个长相周正的都没有,顶着浣衣房嬷嬷殷勤的目光,牵走了里面最清秀的那个,这明摆着不是昨夜所见的仙子,但他总得带个人回去给郎君交差。
  虞珩渊一见人,发了好大一通火拿东西去砸小厮,一边砸一边骂,“这就是美人?这就是美人?我去你的美人!”
  还剩下半块肉,虞年年晾在外面,本打算今天再煮次粥,结果清晨一出门,发现廊下吊着的肉不见了。
  她花了三个个铜币买的,逢年过节也吃不上的肉。
  虞年年当即腿都软了,绕着房子走了一圈,才发现绑肉的麻绳落在墙头,上面残留着猫爪印和肉渣。
  昨夜不知哪儿来的野猫,将肉偷走吃了。
  虞年年蹲下,抱着膝坐在墙角,身子一颤一颤的。
  姚生趴在房顶的隐秘角落,不知道她在干什么,直到看见自家主子从低矮的茅屋里钻出来,走向墙角可怜兮兮一团的人。
  慕容澹看见她手里的麻绳,又看她缩在墙角,轻嗤一声,笑她没什么出息,不就一块肉吗?至于哭成这样?
  “起来了。”他轻轻踢了踢虞年年的腿,语气不自觉柔和许多。
  虞年年腿麻了,站起来时候径直扑进慕容澹怀里,眼泪无声的往他衣领里淌,冰冰凉凉像散掉的珍珠,止都止不住,“燕燕,没有肉给你吃了,怎么办呀?”
  她的声音又软又糯,尾音不自觉拉长,带着鼻音,又像是撒娇一样,慕容澹莫名的,觉得有点奇怪,心尖像是被羽毛扫了一下,痒痒的,“没了就没了,又不是吃肉才能活。”
  虞年年破涕为笑,摸了把眼泪,“那你等着哦,我去给你煮粥。”
  她拎了水桶出门去打水。
  过来几息,确定人已经走了,姚生方才从房顶翻身而下,目光带着些探究,小心翼翼看着自己的主子,“殿下……”
  “说。”慕容澹下意识将即欲要掉在地上的衣服往晾衣绳上搭了搭,拍拍手坐在台阶上。
  “您是否要将这名女子纳入府中?”姚生小心翼翼问道。
  慕容澹神色一凌,“孤何时这样说过?”
  “属下分明瞧着您对此女的态度……”姚生低下头,说话点到为止。他需得得到主子一个明确的态度,才能明确今后用什么样的态度来对待虞年年。
  若是主子想纳这女子,他便需要回护,若是没有此意,他便不必关注了。
  不过主子喜怒不定,昨日还是嫌弃甚至出言讽刺,今日就有些……温情脉脉?他实在有些想不明白。但是对比起那些被石头爆出脑浆的,好像又好的有些过分了……
  慕容澹从土里揪出根干枯的草,无声念道,“态度?”
  若非姚生提醒,他似乎真没有察觉,他对虞年年的态度,转变太多了。虽然还是时常奚落她,但似乎已经习惯有这么个愚蠢又柔弱的人在身边。
  她要死要活往自己怀里扑的时候,他竟然也不会推开了。她哭得跟鬼一样,他还觉得心痒痒。多少次动了杀念,却一直没真正动手。
  “殿下……”姚生又小声询问了句。
  慕容澹将枯草朝着地上一掷,“放肆,孤何时会对此种一无是处的人另眼相待?她便是死在孤面前,孤都眼睛都不会眨一下。”
  习惯真是一种可怕的东西,他现在就连虞年年那种蠢货都能忍受了!他对虞年年绝非起了什么心思,不过是习惯她的存在,所以面对她懒得动怒罢了。
  “是,是属下逾矩了,还请殿下责罚。”姚生的膝盖好像不是长在他身上一般,扑通一声实落落跪下,听着就疼。
  “下不为例。”慕容澹冷声斥道。
  他的确是对虞年年那种废物太好了,往后不能了,再不能了。
  外面吵吵嚷嚷的,像是来了许多人。
  姚生手摸上腰间的软剑,一副马上要拼命的模样。慕容澹扬扬下巴,示意他藏起来,别多管。
  吵嚷的声音停在门前,传来说话声,隔着孱弱不堪的门听得一清二楚。
  “郎君,就是这儿了。”
  “当真?”
  “当真!这便是虞年年住的地方。”
  虞珩渊帕子捂着唇鼻,嫌弃非常,他自出生便未见过如此破烂不堪之处,原以为虞年年是父君与母亲最看重的家姬,怎么也该住的好些。
  身强力壮的仆役砰的一声将门撞开。
  慕容澹那双上挑的凤眸,正冷冷对上虞珩渊的眼。
  外面声势浩浩,将整条胡同堵了,马匹嘶鸣,衣香鬓影,华光流彩,内里黄土满地,破旧残败,坐在台阶上的人生生撑起一方华色,竟比那流光溢彩的锦衣佩饰还要耀眼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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