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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千户 (白鹿谓霜)


  二人低着头,自然看不到陆铮的神情由惊惧,逐渐转为庆幸,最终化作震怒。
  陆铮性子虽不算好,但并非不讲道理的残暴之人,至少不会随随便便说砍了谁的脑袋,但方才赵庆描述之时,他真的差一点,只差一点,就拔刀当场砍了二人的脑袋。
  他将知知留在府里,千叮咛万嘱咐,要赵庆守住知知,他没给他什么别的任务,只让他守住他的妻女。
  这很难麽?!
  有那么难麽?!
  就这么简单的一件事,赵庆都做不好,他竟敢去救火!
  陆铮极其自私又恶毒地想,长寿院死多少人,死了谁,与他有何干系?赵庆居然敢自作主张,丢下他正在分娩、处于危难之中的妻子,去救那些无足轻重之人!
  赵庆该死!
  所有没守住正院的侍卫,都该死!
  差点害了知知的人,都该死!
  陆铮几乎是用尽全身的力气,压下心中的狂怒,压抑着怒火,冷冰冰丢下一句,“去领罚!”
  而后,他踏出正房,无视跪了一地的奴仆丫鬟,朝一个方向而去。
  经过一处时,陆铮的脚步不由得放缓了,他缓缓走到那扇门前,深吸一口气,仿佛在压抑着什么情绪一样,抬起手,仿佛想推门。
  他的手,颤了一下,令跪在门外的丫鬟怀疑,自己是不是看花了眼,侯爷怎么会有怕得不敢推门的时候,他是百战百胜的大英雄,怎么会怕。
  但下一秒,她偷偷抬起头,看到的那一幕,却印证了她这毫无可信度的猜想,居然是真的。
  侯爷盯着那扇门,脸色难看到了极点,眼中露出一丝俱意。
  陆铮深吸一口气,推开手下的那扇门,入内,其实这里已经收拾得很干净了,即便主家不在这里住,下人也不可能任由这里生灰。
  更何况,这里还是夫人分娩的产房。
  但不知为何,陆铮好像闻到了血腥味,一股很重很重的血腥味,重得他后背发凉、心中发颤的血腥味。


第93章 决裂
  陆铮推开门, 昏暗的佛堂,已被下人重新修葺,看不出丝毫大火烧过的痕迹。
  但仿佛, 空气中依稀还能闻到一点木头烧焦的味道。
  肖氏跪在蒲团上,嘴里呢喃念着经文,手腕上绕着一串长长的佛珠,在颤动的昏黄烛光下,映射出微微的油光。
  听到开门声, 肖氏回过头, 浑浊的眸子骤然一缩,猛的朝陆铮扑了过去,抓着他的衣摆。
  “二郎, 你回来了!你总算回来了!我差点被人害死了!”
  陆铮面色不变,沉默地望着扑倒在自己脚边的女人,这是他的母亲,她生了他,养大了他,但他好像从没看清过她一样。
  小的时候, 他以为母亲是温柔的。等长大了些,父亲和兄长战死后, 他以为母亲是柔弱的,正因为柔弱,正因为她接受不了丈夫和长子的死,所以将大巫视作自己的精神寄托。
  但现在, 肖氏的面孔,在他眼中忽然变得模糊了。
  她在长寿院纵火,以一个丫鬟为替身, 调虎离山,骗走战胥,潜入正院,携带着利刃。
  只差一步,离她的计划成功,只差那么最后一步。
  环环相扣的缜密计划,缜密得陆铮都忍不住惊讶,大字不识、被祖母视作愚昧妇人的母亲,居然能想出这样的法子。
  陆铮弯腰,双手扶住肖氏的双臂,微微用力,抬着她向上,淡声道,“先起来,母亲。”
  肖氏踉跄着,被他扶起,坐在椅上,她似乎全然忘了几个月前是自己先想要杀了战胥父女的,嘴中喋喋不休说着。
  “你不晓得,你娘差点被人害死了……那个男人,他把刀架在我的脖子上,他逼问我。江氏对我不闻不问,就那么眼睁睁看着她那个爹,恐吓我,威胁我……”
  “他没杀你,非但没杀你,甚至没有伤害你。”陆铮打断了她神经质一般的喋喋不休,沉声道,“反倒是母亲你,想要杀了战胥,杀了我的妻子,杀了我的儿子。”
  肖氏嘴中的话戛然而止,她嗫喏着唇,仿佛是个可怜的老妇,与同龄人相比,她似乎更显老,即便养尊处优,享受着最优渥的生活,她仍旧很显老。
  她发丝中的白发,藏都藏不住。面上的法令纹,深得吓人,大大小小的皱纹,犹如橘络一样,在她的眼尾,她的眉间。
  甚至,她茫然的神色之下,看上去就似乎只是一个被欺负了的,茫然的老太太。
  肖氏的反应似乎慢了很多,半晌,她似乎才听懂陆铮方才的话。
  下一秒,她忽的尖叫了一声,手中的佛串被她丢出很远,砸在香炉上,线断了,佛珠散落了一地,滚向四处。
  她收起了那副弱者的姿态,整个人瞬间变得歇斯底里,她咬牙咒骂着自己的亲生儿子。
  “陆铮,你这畜生,我没有你这样的儿子!你明明……你明明知道!你明明就知道,江氏的父亲,就是害死你父亲和哥哥的罪魁祸首,你非但不想着替你父兄报仇,还来骗我!骗我是陈氏!”
  肖氏破口大骂着,“江氏那个贱人,她就是狐狸精。从她进门那一天起,你眼里还有我这个母亲?!你满心满眼都是那个贱人!和她生的孽种!”
  “她是丧门星!没有她,你大嫂不会被逐出陆家!你会老老实实过继一个孩子,给你兄长!就因为有了她,都是因为她!”
  “我本来只是不喜她,但偏偏……偏偏她是战胥的女儿,她就该和她那个杀人的爹一起去死!我真是后悔,我该一把火烧死他们!烧得他们下地狱!”
  陆铮从始至终,冷眼面前癫狂的肖氏,他眼中甚至带着些陌生,就像在看一个陌生人,不带任何温度。
  直到肖氏喊破了嗓子,破锣似的声音,停了下来。
  肖氏猛的起身,扑倒放在牌位的桌案前,拉着陆铮的手臂,朝他殷切地哀求着,眼中淌下两行泪,将她的老态,显露得一览无遗。
  “二郎,这是你爹和哥哥啊,你小的时候,你爹最疼你了,他喊你铮儿,带你上山下河。你哥哥也是,他比你大不了多少,却跟疼孩子似的疼你,他第一次打了仗,表现得特别英勇,千户奖励他,给他一柄匕首,他回来便给你了……你都不记得了麽?”
  “算娘求你,那是害死你父兄的仇人。你可以杀了他的,你杀了他,娘再也不给你惹事,娘会对你好的。你小的时候,不是一直想吃娘做的红豆粽么,娘以后每天都给你做。”
  “你去杀了战胥,好不好,你去杀了他,我们母子之间就再也没有任何隔阂了,我不会再把你父兄的死,怪在你的身上……”
  “二郎,你去杀了战胥……”
  肖氏哀求着,在这一刻,她仿佛成为了一个对儿子充满爱意的母亲,她晓之以情,眼泪涟涟,涕泗横流。
  “母亲,我给父亲和兄长上一炷香。”陆铮忽的开口。
  这句话可能隐含着的意思,令肖氏激动地战栗起来,她忙取了香来,殷勤递到陆铮手里。
  陆铮点燃了香,在牌位面前拜了三拜,然后将香插进香炉之中,注视着那柱缓缓朝上的青烟。
  “二郎,”肖氏殷切地注视着陆铮,试图从他的眼里,找出一丝动摇。
  然而,她什么都没有找到。
  陆铮没有动摇,他奉过香,后退了一步,不带任何感情地开口,“在母亲的心里,我是克死父兄的罪人,我不配开心的生活,我应该为自己的命赎罪。我该把自己的亲生儿子,过继给兄长,否则,便是不孝。我该不分青红皂白,杀了我妻子的父亲,否则,我就是不孝。至于我会不会不舍得,我会不会夫妻反目,妻离子散,母亲从来没有在意过,不是麽?”
  肖氏怔怔地听着亲儿子的问话,“你问这些做什么?”
  “既然在母亲心里,我不是最重要的,那在我心里,母亲也从来没有占据最重要的位置。”
  陆铮说着残忍的话,面上却看不出半点波澜,甚至从他神色看上去,这并非是什么离经叛道的话,而是天经地义的。
  “但是,江氏是,她是我要白头到老的人。她是我认定了的人,要一起走一辈子的人,是可以与我同生共死的人。当年我打下郧阳,打下兖州,乃至夺了徐州,第一个接的,便是她。母亲难道还没看明白麽?”
  肖氏喃喃,“看清什么?”
  陆铮一字一句道,“别说江氏的父亲,没有亲手杀了父亲和兄长,即便他真的亲手杀了,我也不会杀他!因为,他是江氏的父亲。我杀了他,等同于亲手斩断了我与江氏间的夫妻情分。这个理由,我说得很清楚了,我想母亲应当不需要我再解释什么了。”
  肖氏浑浊的眼球微微抖了一下,犹如看着恶鬼一样,盯着陆铮看,颤着声音,“你怎么能……你怎么能这样,那是你的亲生父亲,是你一母同胞的兄长……你为了一个女人,就为了一个女人,视家仇不顾,你怎么会这么冷血……”
  “就像在母亲心里,父亲和兄长最重要一样。在我心里,江氏占据着无人可及的地位。”
  “母亲,你敌不过。”
  “父亲和兄长,也敌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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