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大扛着压力,正要叫陈二离开时,一直沉默静观其变的江婉婉突然开了口:“陈二哥莫急,且听我一言。”
她一开口,陈二的脚步不自觉的停下了,许仲壬生气的眼神也落在她脸上,似乎是疑惑又期待着,她能有什么办法,阻止他们去报官。
江婉婉轻叹口气,上前一步看着陈大和陈二说:“我知道二位,对姑姑之死万分悲痛,也知道二位是难得的孝子,可二位可有想过,请来官府之人后的结果?”
陈大和陈二闻言,目光疑惑的看着她,似乎不太明白她话中的意思:“少夫人的意思是?”
江婉婉看着他们轻轻摇头,说:“看来你们也不太了解官府如何查案的,我简单点说吧,就如姑姑这般已经去了的,官府一旦接到报案,来查案的人里必定会带仵作。仵作是做什么的,二位想必很清楚,轻则将遗体革衣落发,重则将遗体开膛破肚。要说这是为了查案,验尸也是势在必行,如今我就是想问问二位,是否受得了姑姑遗体如此这般,被人糟践?”
一番话,陈大陈二二家人,已经有些乱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
许仲壬也不是傻子,恰逢适时的说:“最主要的是,听说一般官府里的仵作都是屠户出身,开刀剁骨在行,可是据说给遗体复原时,就马马虎虎了。”
江婉婉看着他们,深吸口气,又道:“其实,若真是能查出点什么,姑姑这般遭罪也就罢了,可若是到最后官府来人了,能证明这遗书不假,姑姑遗体无异,到那时,姑姑岂不是白受这一遭?若二位回头带姑姑遗体回乡下葬,别人又会怎么说二位,二位对此是否也有过准备?”
这……陈二一下就心慌了,对啊,这要是叫了仵作来验尸,糟践了母亲的遗体,回头传扬的四处都是,等回了乡,他们不还得被人等吐沫星子淹死!
陈大此刻也拧眉不语,难以做决定了。
许仲壬见江婉婉不过短短几句话,就将事态转圜了过来,大大的松了一口气,看着江婉婉的侧颜,眼神中不禁多了几丝赞叹,到底是大家出身的小姐,说话办事就是颇有能力。
江婉婉见着他们乱了阵脚,就趁热打铁道:“其实我真的明白二位心中所想,但其实大家有话可以慢慢商量,二位也知道我夫君是做官的,也明白为官之人对名声的看重,说句不好听的,不仅是去了的姑姑,就连二位不也是在许家的庇护下才能在郊县谋了那么多的良田吗?若真是二位一意孤行,回头许家倒了,那对二位来说,是不是也不太好?”
这话捏到了陈家的命门上,陈家两个兄弟如今正是依仗着许家,才能在郊县谋了不少田产,更是还给许家看管着一处田产庄子,若真是许家倒了,对他们的确没大好处。
话是难听,可却是实话,陈大看了看陈二,最终面露难色的看着江婉婉:“可是,我娘她死的的确是蹊跷啊,我们不能看见了装没看见啊……”
江婉婉有些疲惫的笑笑,说:“我明白,所以已经想到了一个办法,能即不伤和气,又能叫二位安心。”
陈大深吸口气点点头:“少夫人请说。”
江婉婉垂了垂眸,缓缓道:“城南的义庄想必大家都知道,在义庄里看守尸体的老者,他们都积年累月的和遗体打交道,送去义庄的遗体是怎么死的,何时死的,他们大多都能瞧出大概来。最主要的是,他们与官府无瓜葛,只要咱们悄悄的将人请来,回头这里发生何事也不至于宣扬的到处皆知,此法,二位觉得可否?”
陈大陈二相互看了看对方,思索了片刻最终点了点头,看守义庄的老头,有几分仵作的本事这基本是人人皆知的,最主要的是,不经过官府那边,就不至于把许仲壬得罪的太过,毕竟若真是惹急了许家,回头田产庄子那边,怕是就要换人去守了。
许仲壬见着陈家人点了头,大大的松了一口气,难看的脸色也恢复了往日的道貌岸然,看着陈大说:“那陈大,你看是叫谁去义庄请人比较妥当?”
陈大想了想,说:“叫我二弟去吧,不过眼看着天要黑了,公子这边再派个人陪同,他们二人也好做个伴。”
许仲壬想了想,点了点头出去找了个信得过的人,和陈二一起往城南的义庄去了。
江婉婉这边,是淡定的很,丝毫不怕义庄请来的人能看出什么来,别说义庄来人了,就是官府的仵作来了,估计也看不出一个自愿吊死的人,能有什么蹊跷!
商量好了,接下来就是等,江婉婉叫人安排了陈家人的休息之所后,静园那边许杨氏的遗体已经入棺了,夜里是要晚辈守灵的,江婉婉病着没打算守一夜,能躲着回去休息还是要回去的,毕竟那棺材里躺的是许杨氏,给她跪灵,她也配!
冬天,夜色很快上来,一到了夜里寒风就呼呼的吹起来,灵前到处挂着的白幡随着风狂乱的摇摆,案上的香烛都是用灯笼罩着,不然早就被吹灭了。
迎迎本来过来想要也在这里跪着,在许仲壬面前表表孝心,可许仲壬哪里舍得,直接将她送走了,倒是一回头,就将还躺在床上不能动的许仲华叫人给抬了过来,愣是叫他在这灵前呆了一个时辰才叫他走,看着两个弟弟之间这般水火不容,许荣音更是伤心的低头垂泪。
到了戌时,陈二他们终于回来了,寒冬深夜,他们一行人即便是坐着马车也是冻的够呛,几人一进府管家便立即将人安排在了温暖的厢房里,喝了好几口热酒后,一行人才到了安置陈姑姑的屋子里。
烛光点了七八支,屋子里亮堂的很,江婉婉头晕晕的坐在桌边,一旁许仲壬大气不敢出的看着正在床前查探遗体的老头,老头围着遗体好一阵子,都不说一个字,紧张的许仲壬是直想挠头。
可是他不经意间,发现江婉婉居然是坐在那里面无表情不动如山,他忽然发觉,自己身为一个男人,居然是连个女人的沉稳定力都不如,一时间内心颇为别扭。
又过了没多久,那老头从遗体前直起了身子,陈大陈二便急忙凑上去问:“老先生,如何?”
这一问,许仲壬的心提到了嗓子眼里,连江婉婉的眸光都向老头看了过去。
第37章 信
这老头摸了摸胡子, 摇了摇头:“从勒痕上和遗容上看,死状正常,应当不是遭人强制。”
陈大心头乱跳:“那就是说, 我娘是自愿的?”
老者点点头:“一般若非自愿上吊的, 脖颈上的勒痕都不至于这般整齐,要知道活人是会动的, 若是不愿赴死的被人吊了起来,拼死挣扎时勒痕范围往往会扩大许多。”
“且若是被人强害, 令堂必定挣扎, 挣扎中极易挠伤撕扯到什么东西,可老朽看过令堂的手指, 指甲圆润整齐,毫无断裂, 指甲缝内更是干干净净,故此请恕老朽才疏学浅, 瞧不出令堂遗容有何不妥。”
陈大和陈二互看了一眼,兄弟一时间没话说了, 许仲壬是大大的松了一口气,眼角眉梢甚至都带着了几分喜色。
江婉婉对于此说法, 并无意外, 毕竟人是自愿吊死的,也根本没有留下什么把柄, 所以没有什么可害怕的,倒是一旁站着的姜姜,方才差点紧张的冷汗都出来了。
管家见事情差不多了,亲自将老头请了出去,引进了早就准备好了酒菜的屋里好生招待着。
这边, 许仲壬吐出了一口浊气,看着陈大陈二沉默的样子,叹口气说:“陈大,事已至此,你们还疑心这遗书是假的吗?”
陈大和陈二颇为羞愧,事情闹了一番,竟然是弄巧成拙,便双双拱手道:“对不住大公子了,这一番实在是我兄弟二人,多思多虑了,行事过激之处,还请大公子原谅。”
许仲壬觉得只要不去报官怎么都行,反正只要大家都不要将事情做的那么绝,那一切都好说。
江婉婉头晕晕的难受,见事情解决了,就跟他们客套了两句便回了梅园,一路上,院子里四处挂着不少白灯笼,姜姜跟在她身后,胆小的都不敢乱看。
回到梅园屋里后,冬菊直接端来了退烧药,江婉婉疲惫的喝下后躺在了软榻上,看着一旁姜姜心不在焉的样子,问:“你这丫头,瞧着你脸色不大好看,怎么了?”
姜姜摇了摇头,皱着眉头说:“小姐,方才你都不怕吗?万一那老头看出些旁的可怎么好?”
江婉婉笑笑,“有什么好怕的,传言不过是传言罢了,若是看守义庄的老者真是比官衙的仵作还要厉害,官府怕是早就将人请去当差了。再说了,陈氏是自愿上吊的,就算是官府的人来了,难道还能从尸体的嘴里听到真话吗?”
姜姜还是心有余悸,只不过看着江婉婉的眼神里更是钦佩了:“小姐,奴婢是真佩服你。”
“像我这样的有什么好,你少学我,做人还是要脚踏实地,善良点的好。”
姜姜闻言扁了扁嘴,“小姐才不是坏人……”
江婉婉笑笑,闭着眼片刻后,又缓缓道:“你叫个小丫头去告诉管家,给那义庄的老者多些酬劳,一来是辛苦他这大半夜跑的一趟不容易,二来也好让他拿了银子,少出去说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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