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人,葬在一起!
“二哥!”薄云风拭泪,“这么多苦难都过来了,难道现在你就甘心吗?还没见到二嫂和小侄儿的尸体,就说明他们还有活着的可能。二哥,你那么爱二嫂,即便是死,难道连最后一面也不见了吗?”
“最后……最后一面?”薄云岫喉间腥甜,他扭头望着山洞坍塌的方向。
“你看,所有人都在努力,你怎么能就此倒下!”薄云风眼眶通红,“二哥,你醒了吗?二哥!”
薄云岫眼睛里的光,渐渐的亮起来,“醒了!醒了!”
如何能不醒?怎么敢不醒呢?他的薄夫人和郅儿都还在乱石底下受苦,他岂能躺着不动?薄夫人、薄夫人还在等着他呢!
薄云岫像疯了一般,对所有人都视而不见,所有声音充耳不闻,他拼命的扒拉着石头,心心念念都是他的薄夫人。
七年!七年啊!
他等了七年,找了七年,想了七年,苦了七年。
老天爷终于把他的薄夫人还给他了,可是……
“师父?”薄云风喊着,“老东西,你到底还能不能喘气?师父!”
若说这世上还有人,能逆转这样的结局,非老头不可!只要老头还活着,还能喘气,沈木兮和沈郅就还有生还的可能。
“师父!师父?你若是还没死,就应我一声!”薄云风焦灼的喊着,“师父!老头!师父!老不死的!老东西!”
如果连师父都没了,就说明长生不死蛊彻底的……完蛋了!否则,师父的自愈能力,足以让他在任何恶劣的环境中活下来。
所有人都安静下来了,只听见薄云风的歇斯底里。
除了风声,什么声音都没有。
“师父!”
“等会!”春秀忽然厉喝,“别喊了,好像有声音!”
声音?
听得这话,所有人整整齐齐的附耳贴在石块上听着。
可是,哪有什么声音啊?
“没有啊!”孙道贤挠挠头,“我为何什么都没听到?”
薄钰皱眉,“我也没听到!沈郅?沈郅是不是你啊?沈郅!”
没有应声,唯有风声。
“姑姑,你真的听到了吗?”薄钰急切的问。
春秀挠挠头,“我真的听到了,好像是黍离的声音!”
所有人:“……”
压根没瞧见黍离进去,又怎么会有黍离的声音??
“姑姑!”薄钰急得快哭了,“你怎么可以骗人呢!黍离压根没……嗯?黍侍卫!”
薄钰骇然僵在原地,所有人都愣了愣,一时间没明白发生什么事。
倒是薄云岫反应快,顺着薄钰的视线看去,远处的小山坡上,黍离费力的拖着两人出来,左手拖着沈木兮,右手将沈郅挟在腋下,吃力的往这边过来,“快、快来帮个忙!”
所有人一拥而上,薄云风快速接住了沈郅,薄云岫快速抱住了沈木兮。
一大一小悉数昏迷,面色皆是惨白如纸。
“快!快找大夫!”
“快,快带回去!”
“快……”
场面再度乱成一团,谁都没想到,他们会从另外的地方冒出来,那么问题来了,老头和韩天命去哪了?
“管他呢!老头命硬得很,想来是躲起来了,怕你们逮着他就一顿暴走,他可要脸了!一张老脸折腾了千百年,长了细纹都能跳脚老半天!”薄云风无奈的摇摇头,仰头瞧了一眼微敞开的二楼窗户,“伤得太重了,失血过多,能活下来都是运气使然!”
“黍离,你为何……”春秀想了想,这话该怎么问呢?
黍离站在客栈的院子里,“王爷不知所踪,我这当奴才的自然着急万分,后来是那个白发老头找到我,让我按照时辰和确切的地址藏好。山洞坍塌的时候,我就在地底下等着呢!”
薄云风骇然,“你一直藏在山洞底下?”
“是!”黍离点头,“是五王爷您师父吩咐的,所以卑职不敢马虎。事发之后,卑职只看到王妃和小王爷,所以也只救出了他们二人,沿着密道往上走,回到了血洞里,再从血洞里出来。”
“这老头没说有后招,谁知道竟然还把你藏起来接应!”薄云风挠挠头,“糟老头子坏死了,临了临了的,还要惹得大家伤心难过,他自己倒是溜之大吉,简直岂有此理!”
孙道贤哼哼两声,“回头见着他,小爷一定揍得他,连他娘都不认识!”
“千百年了,他娘都不知道投胎了多少回,早就不认识了!”春秀翻个白眼,“眼下能活着出来,都是不幸中的万幸!不过我瞧着,待在这里也不是长久之计,还是赶紧回东都去吧!”
东都的太医和名医最多,再加上护族的人也都在东都,所有人的力量加在一起,就不信……救不回这娘两。
事不宜迟,众人快速收拾了行囊,连夜赶回东都。
薄云崇和步棠早早的收到了消息,领着整个太医院的人在问柳山庄外头候着,夏礼安亦是挣扎着下了床,由夏问卿搀着,无论如何都要赶去门口等候。
“爹,您身子不好,还是歇着吧!”夏问卿担虑。
瞧着老夫人满面晦暗,可眸中却是这样的焦灼,夏问卿委实于心不忍。
“我女儿和外孙生死难料,如何能歇得住?”夏礼安颤颤巍巍的赶到了门口,“我这一把老骨头了,临了临了的,什么都不求,只求一个子孙平安。”
沈木兮和沈郅被抬进来的时候,夏礼安一口气没上来,登时晕死过去。
太医院的太医,鱼贯而入,极力救治。
凤凰蛊的消失,伴随着一代人的宿命彻底更改,以后可以太太平平的过日子,再也不用被上一代人的恩怨纠缠。
“五叔,沈郅会没事吗?”薄钰红着眼睛,哽咽着问。
薄云风想了想,“应该会没事吧?沈郅虽然没了凤凰蛊,但是他的体质依旧异于常人,若说担心……还是多担心沈木兮吧!”
阿落的眼泪“吧嗒”落下,“为什么?主子、主子的体质也特殊啊,主子也会没事的!”
“她被韩天命……占据了太久,以至于精气神都被榨得所剩无几,所以现在……”薄云风挠挠头,“我也无能为力。”
“说什么鬼话?”薄云崇一脚就过去了。
惊得薄云风当场乱窜,“大哥大哥,有话好说!有话好说!”
“从小就不学好,成日倒腾这些神神鬼鬼的东西。你说你要倒腾你就好好的干,结果你还来个半吊子,你丫个半桶水还有脸回来!”薄云崇操起一旁的扫把,捋起龙袍的袖子,追着自家兄弟跑,“朕今日不打死你个败家玩意,就跟你姓!”
“大哥,咱是一个姓!”薄云风疾呼,撒腿就跑。
“让你跑!让你跑!”薄云崇举着扫帚拼命的追,“还特么的玩什么神秘,留张纸条,祸祸小郅儿,朕今儿非得打死你不可!”
“大哥……大哥……”
“叫爹都没用!”
“爹啊……”
步棠面色凝重,瞧了一眼门前局促的黍离,冲他招招手,“你过来,说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皇后娘娘!”黍离抿唇,“卑职其实也不知道发生了何事,只是这事吧,说来话长……”
的确是说来话长,七年前,七年后,零零总总的,委实太过艰辛。
薄云岫安安静静的坐在屋内,胡子拉渣的,瞧着床榻上整整齐齐躺着的妻儿,他余生所有的悲欢与喜乐,都在这张床上了。
他们活,他便能活。
他们若是没了,他便也跟着去了。
娘两这一睡,足足睡了大半个月,沈郅真的醒了。
薄钰整个人都振奋了,在屋子里绕圈跑,然后跑到回廊里,大声喊着,恨不能全东都城的人都听到。
不过,刚刚苏醒的沈郅,身上没有气力,压根坐不起来,还是春秀连着数日揉着他的胳膊和腿,将他抱到院子里晒太阳,这才稍稍恢复了些许精气神。
沈木兮始终没有醒,安安静静的睡着,薄云岫守在床沿,一刻也不敢放松。他只希望,她醒来的第一时间,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他!
“娘?”沈郅低低的喊着,“娘,你醒醒吧!娘?”
沈木兮仍是没有动静,长长的羽睫垂着,安静如斯。
“别吵她了!”薄云岫声音沙哑,“她太累了,让她睡吧!”
前半生,累得喘不过气来,后半生,总归是要歇一歇的。
只是,薄夫人,睡够了记得要乖乖起床!
今年的雪,下得格外早,秋末冬初就下了第一场雪,薄云岫推开窗户,外头是白茫茫的一片,他伸手去接了两朵雪,快速转回床前,“薄夫人,下雪了!”
薄云岫欣喜的摊开掌心,然则雪花早就消融了。
“爹!”沈郅捧着雪球站在门口。
“进来吧!”薄云岫点头。
沈郅瞧了一眼身边的薄钰,一人抱着一个雪球进门,“爹,下雪了!”
“你娘知道了!”薄云岫握着沈木兮的手,“你们去玩吧!”
沈郅瞧着床榻上,睡了好久好久的母亲,“娘要是能起来,陪我们一起玩,该有多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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