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见他们行事匆忙,连土都没好好填完就走了。
没一会儿,人都找过来了,这段时间总是下雨,而且这土壤很松,很快便将暗红色的棺木给挖了出来。
谢无量让小公公将纵儿抱远了,这才命人将棺抬出。
“陛下,这……现在棺木已经抬出来了,您是要?”
“开棺。”谢无量命令道,语气淡定没有一丝犹豫与起伏。
棺盖被缓缓推开,众人皆是傻了眼,有些胆儿小的直接跌坐在地上,颤着声:“人,人没了……”
要不是谢无量在这儿,估计这些挖棺木的都撒丫子一溜烟跑没影了。
谢无量沉着的步子上前,低垂着眼往里瞧了眼,冷笑了声:“柳娡啊柳娡……”
他一句话也未说完,负手静默站在原地,久久。
随后,他命人将棺木重新埋了回去,并下了死令,今日之事不准透露半点风声,否则,杀无赦。
****
柳娡南下,终是来到了青梨的家乡。
落脚后,柳娡便叫人打探了一番,那男主她不清楚姓甚,但是青梨却很好打听。
青梨姓赵,又在王府里当过差,这一问便打听来了。
柳娡来到赵家,房屋落败,梁上瓦片都碎了好几块,也没有人来修葺。
敲了好久的门,只见一个老婆婆来开的。
“你们是?”赵家婆婆见这一行人,个个郎才女貌,气度不凡,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柳娡蒙着面纱,怀中襁褓里还包着个小娃娃,声音如珠落玉盘,清脆动人:“您好赵婆婆,我们是从京中而来,请问这是青梨的家中吗?”
一听是京中来的朋友,赵家婆婆连连点头:“是,看来几位都是我家青梨的朋友,赶紧进来。”
柳娡等人走进了院内,家徒四壁,无一物值钱。
赵家婆婆脸上为难:“几位远道而来,家中实在穷得很,没有什么东西能招待的,望见谅。”
柳娡笑道:“不忙不忙,在王爷时,我与青梨姐姐情如姐妹,不在乎这些,不知她人……”
赵家婆婆沉声道:“你们跟我来。”
走到扣院,赵家婆婆推开了一间柴房,“她就在里面。”
柳娡笑容僵在脸上,将手里的孩子交给了门外的阿蔓,什么也未说疾步走了进去。
里面散发着一股恶臭,干草堆上有人在细细痛苦的□□。
隐约能看出是个女人,骨瘦如柴,形如枯槁。
柳娡声色沙哑,轻轻唤了声:“青梨姐姐?”
青梨昏黄的眼珠子动了动,只见柳娡摘下了面纱,露出一张绝美的面容。
青梨一眼便瞧出了她,嘴角艰难的往上扬着,从喉咙里挤出话来:“是,是娡儿。”
柳娡上前握过她的手,眼眶绯红:“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青梨眸中满是悔恨懊恼与悲绝,她沉痛闭目落两行清泪,默了许久才缓缓道来。
“我离开王府回家中,与那钱家大郎成婚不久,他便纳了小妾,那小妾性子张扬跋扈,几次三番找我麻烦,我也忍了。
后来我怀了孩子,本以为生了孩子就会好起来,谁知,那小妾撺掇着钱大郎,把我腹中孩子给害了,我找他们理论,寻赵家婆子倒打一耙,怪我生不出孩子,以七出罪让钱大郎把我修了。
我郁结于心,久治不愈,眼看也命不久矣,没想到在死前还能见你一面,我死而无憾了。”
柳娡将青梨紧紧抱在怀里,哽咽着:“你怎么睡在柴房里?”
青梨长叹了口气:“家中长兄长嫂都是好面子的人,我被休弃回家,丢尽了赵家的颜面,又因治病拖累了家中……”
“你离开王府时,明明有不少银钱傍身的啊!那可都是你的嫁妆!”
青梨恸哭:“我那些嫁妆,留了一些家中哥嫂用,带去夫家当日,便被赵家人给搜刮了去,哪里还有什么嫁妆?”
柳娡听罢,气得浑身直抖,当即叫富贵儿将青梨带离了柴房,离开了赵家。
那赵家婆子追了出去,嚷着:“你们要把我女儿带去哪里?”
柳娡愤恨道:“当然是治病,不然看着她慢慢等死么?还有,以后青梨跟你们赵家没有任何关,她的命我要了。”
语毕,柳娡丢了一锭银钱给赵家婆子,头也不回的走了。
当日,柳娡便将镇上和附近城中最好的大夫都请了过来,给青梨看病。
好在倒不是不治之症,大夫当即施针护住了她的心脉,青梨吐了好大一口淤血。
又在客栈调理了几天,脸色渐开始红润。
只是身子还虚弱得很,下得床。
还未等柳娡去找那钱家人的麻烦,那钱家人听到赵家人的消息,竟自个儿找上门了。
那钱家以前的小妾,如今当家主母,站在门口插着腰扬着帕子,破口大骂。
“哎哟,瞧这不要脸的小贱蹄子,都这副模样了,还勾搭汉子呢!昨儿可是亲眼有人看着一男人把人给抱出赵家的,都能住得起这么好的客栈,劝你可要点脸,把欠我家钱郎的银子都给还了吧。”
说着,又嗑了一把瓜子。
柳娡听得这泼妇在外头骂人,慢条斯理的吃了口茶,见富贵儿气愤的扶着青梨从内室走了出来。
青梨脸色苍白,“娡儿……是我连累了你。”
柳娡轻笑,放下了手中的茶盏,“青梨姐姐不用担心,这人碰上我,也是她三生不幸。”
说罢,她端起盥洗架上的洗脸水,走到栏杆前,对着站在门口大骂的妇人泼了下去。
“你!你这刁蛮无理的妇人,有本事你下来!”
“有本事你上来。”柳娡倚着栏杆,巧笑嫣然。
“我要告诉我家大郎,看你这狐媚子到时候还笑得出来!”
“快去告诉你家大郎,看看你家大郎会不会给你做这个主。”
待那妇人走后,阿蔓鬼混了一个晚上回来了,手里攥着一个袋子,塞进给了青梨。
“你数数,这些钱够不够你当初赔进钱家的嫁妆,不够的话,只能让那个贱人给你当牛做马了。”
柳娡笑盈盈的问道:“如何?”
阿蔓翻了个白眼,吃了口茶,满脸不屑:“那钱大郎真不是个东西,对老娘动手动脚,赌品还奇差,最后输没了,就把家里那娘们儿一并卖了给我。”
说着,又想起了什么,阿蔓提醒了句:“袋子里面还有那娘们儿的卖身契和籍契,以后她就是你的奴隶,要打要骂,都只能随你了。”
第90章
青梨颤着手看着手里的卖身契与籍契, 心头的那股憋屈顿时烟消云散了。
“娡儿,谢谢你。”
柳娡:“你现在最要紧的事情就是养病,我们很快就要离开这里, 你愿意跟我们一起走吗?”
青梨:“去哪儿?”
柳娡:“我们要回杭州,之前我离开王府, 便在杭州安生了好多年, 对那里也比较熟悉, 而且我的家当都在那边。”
青梨笑着点了头:“这里已经没有我所牵挂的东西了,去哪里都一样,而且能再遇到你, 我真的很高兴。”
“那就这么说定了,过几日再等你的病养好一些,我们就起程。”
青梨养了几天病后, 身体状况好了许多, 能自己下床走路了, 脸上也有了血色。
柳娡心中略感欣慰,想必这里的一切,对青梨来说也不甚美好。
几人没有多作逗留,再次起程走旱路前往杭州。
又行了十来日, 柳娡等人终于回到了杭州, 柳老爷站在幽兰居前, 不由叹了声:“娡儿,这便是你说的杭州的宅砥?”
“爹, 以后你便在这里安心住下, 宅子挺大的,进去看看吧。”
话音刚落,门被人推开, 只见沈恪领着下人正要出门,见到柳娡他们已经到了门口,一阵儿激动。
“我还以为你们要晚点到,所以马车已经备好了,准备出发去接你们。”
青梨抽了口气,没想到时隔这么多年她还能再见到沈恪。
不过她如今对沈恪并没有那般非份之想,如今她这模样,也配不上人家。
柳娡浅笑:“这不是给你们一个惊喜吗?”
沈恪看着柳娡,眼角微微发红:“你终于回来了。”
柳娡:“这里是我的家,我不回来还能去哪里?沈大管家这些年也辛苦了,要不是你照顾着杭州这边的生意,只怕……”
沈恪:“我们之间还需这些客气做甚?周车劳顿,先进屋歇歇脚再说。”
沈恪早已准备好膳食与床铺。
当天夜里,几人都痛饮了些酒,柳娡送父亲回房去睡后,见沈恪正站在走廊里,仰头看着那一轮圆月,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沈大哥。”
沈恪回头,冲柳娡笑笑:“咱们聊会儿?”
其实倒也没有聊别的,算下来近有两年未见,柳娡只是简单的与他说了说在王府里的一些事情,沈恪没有多问,只要能看她平安什么都好。
“这次回来,你不会再走了吧?”
柳娡轻应了声:“他爱的那个人已经死了,我现在只是柳娡,柳娡是自由的,她只应该为了自己而活,尽管这有些自私,但为了一段感情而成为笼中之雀,那比死还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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