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番柏子涧也随柏炎入宫去了,她唤了丰巳呈来苑中,让丰巳呈想办法去打听些消息。
丰巳呈去了不久便折回,脸色有些紧张,“夫人,京中戒严了。奴家沿着屋顶偷偷翻过去的,没被禁军发现,似是宫外和城门口又围了不少驻军和禁军在戒严,不知生了什么事端……”
又有禁军和驻军戒严了?
苏锦心头微凛。
忽得想到那日生辰宴时,宫中和京中都乱做一团,宫中要生事端,必定要握兵权在手,今日天家病重弥留,京中中宫中都如此戒备森严……
莫非,还有人能与东宫争?
还是,东宫又要借天家弥留之际,除掉心腹大患?
苏锦早前对朝中之事了解不多,只是生辰宴后,多少开始对朝中之事有所耳闻。当下,丰巳呈知晓得也不多,退出了苑中去,苏锦出神之际,却见青面獠牙面具入内。
长翼?
长翼单膝跪下,一手撑地,“夫人。”
“出什么事了?”苏锦问。
长翼抬眸看她,“二爷的事,属下觉得有必要同夫人说清楚。”
柏誉的事?
苏锦蛾眉微蹙。
长翼开口,“其实这些年,二爷并非同老夫人没有联系,而是一直在给老夫人写书信,对老夫人嘘寒问暖,说要回京尽孝……”
“柏誉?”苏锦诧异,柏誉不是一心想留在严州尽孝吗?
长翼道,“这些年二爷一直在讨好老夫人,想回京中,但老夫人不让二爷回京也是有缘由的。”
苏锦诧异看他。
长翼抬眸,“老夫人说二爷心术不正,若是回京,她眼中见不得这些肮脏手段,但二爷是老侯爷的血脉,她眼不见心不烦的好。”
苏锦没有应声,长翼继续道,“在严州,侯爷有事瞒着夫人,但属下觉得,还是有必要告诉夫人一声,让夫人知晓实情。”
长翼凝眸看她,“严州时候,二爷对夫人起了旁的心思,趁侯爷不在府中时候,给夫人的点心里下了些药,侯爷正好留了青木守着夫人……”
长翼点到为止。
苏锦掌心攥紧,忽得,心思清明,当初为何从严州回来,为何晌午时同她说那番话。
长翼继续道,“老夫人早前便说,侯爷看似果断,实则是个极重情义的人,未必会对二爷下手,夫人,您是聪明人……”
长翼话音未落,苑中脚步声匆匆跑来。
丰巳呈推门而出,“夫人,国丧了。”
国丧?天家薨逝了?
丰巳呈颔首,一面看向一侧的长翼,目光中微微怔了怔。
另一面,苏锦却问,“那侯爷呢?”
若是国丧,那宫中出殡也好,治丧也好,入宫的官员应当都要折返了。
丰巳呈喉间咽了咽,轻声道,“宫中消息说,天家弥留之际,查到秦王府中有天家生辰八字的降。头,秦王为证清白,一头撞死在天家塌前……东宫让叶大人带兵抄秦王府,叶大人不肯,东宫关了叶大人下狱,侯爷尚在宫中斡旋,一时回不来……”
苏锦微怔。
作者有话要说:一更来啦,二三更要晚些,继续发周末红包。
————————————,,
第112章 欣喜(二更)
屋中亮着夜灯,苏锦守了夜灯一整晚。
柏炎一直未回。
她早前还能看书静心,眼下,越发觉得心不静的时候一页书都看不进去。
自早前丰巳呈说了宫中的消息之后,便再没有消息送来,她也知晓即便宫内有眼线,当下这种非常时候,先前能有消息送出已是万幸,还应是柏炎担心她这里才让人涉险送来的,眼下,叶浙下狱,柏炎心思都在斡旋叶浙之事上,没有办法时时刻刻顾及旁的。
她不应当再给柏炎添乱。
苏锦熄了夜灯,放下书册,尽管在床榻上辗转,还是强迫自己歇下,即便是闭目养神。
这一宿,柏炎应当都不会回来了。
他应过她小心行事,他会信守承诺……
苏锦攥紧掌心,眉头皱紧间,忽得,觉得腹中似是一动。
苏锦愣住。
早前从未有过,轻轻的,却是明显的一动。
苏锦下意识伸手抚上腹间,平静些许,她以为方才是错觉。
出神间,腹中又是一动。
清清楚楚的一动。
苏锦惊喜,唤了声,“陶妈妈……”
陶妈妈并不在屋中值夜,青苗唤陶妈妈来的时候,陶妈妈已经歇下。夫人早前并未在夜里唤过她,陶妈妈担心受怕是夫人腹痛之类。
等到屋中,陶妈妈一脸紧张,却见苏锦脸上笑意。
陶妈妈心中微缓,“夫人?”
苏锦轻声道,“陶妈妈,可是胎动了?”
她拿不准,所以寻陶妈妈来问。
陶妈妈眼中惊喜,胎动了?
遂上前,示意苏锦别动,轻轻在床沿边落座。
“多久了?”陶妈妈缓缓伸手。
苏锦轻声道,“小一会儿……”
话音刚落,腹中似是又微微一提,陶妈妈笑笑,“是小主人在踢夫人呢!”
苏锦方才半是惊喜半是紧张的心才放下,陶妈妈笑道,“只要不踢得很急,夫人便可放心,这往后每日里,都会动一动,便是同夫人母子灵犀了……”
苏锦莞尔,伸手抚了抚腹间。
这般难熬的夜晚,也似是因为这一阵互动变得并不漫长而难熬。
苏锦何时入睡的,自己也并不知晓。
入睡的时候,手也一直护在腹间,才似是心中安稳。
……
柏炎从宫中出来,天边已泛起鱼肚白。
昨日秦王之事,柏炎始料未及。
哪能这么巧合从秦王府中搜出巫蛊之术,秦王本是想以死证明清明,最后反倒冤屈并未洗清,还落了一个大不敬之罪。
叶浙惯来在京中是出了名的好脾气,好人缘,在京中诸多世家中,叶浙是最不会与人为敌的一个。
柏炎也未想到,昨夜秦王之死触了叶浙逆鳞。
叶浙在殿中不卑不亢,据理力争,是为了护下秦王的家人。
叶浙同秦王私交不深,叶浙会如此激烈反抗,应是对东宫起了怨念,唇亡齿寒,连秦王这等与世无争只挂个名号都会被东宫算计,更何况这京中手握实权的世家。
柏炎不能妄动,是因为许家的缘故。
但叶浙并无旁的牵连,亦不怕旁人污蔑。
最后,叶浙忤逆东宫下了狱,但其余诸如顾家,南阳王府,李相等人都据理力争站在一处立场,最后到柏炎殿中出声,殿中众人纷纷跟随,才算为此事一锤定音。
东宫不得不为了平息众怒,放弃了处置秦王家眷。
叶浙一人下狱,换回了秦王府家眷安稳。
兵行险著,柏炎实则为叶浙捏了一把汗。
但同时,也让东宫对自己的忌惮更多了几分。
东宫反扑的手段应该很快会冲着他来,但他不能眼看叶浙搭进去……
今日殿中,他也是才看清楚一个事实——东宫会忌惮他,是因为眼下这时局,朝中众人相信还能倚仗的,似是只有他,所以今日他在殿中开口,才会云集响应。
法不责众,今日盼着他站出来的,不止叶浙一个。
他站出来时,似是群臣才有了底气。
柏炎再次想起谨州时,老师的一番话。
——“平阳侯府最鼎盛的时候,你父兄却先后战死沙场,你可想过其中蹊跷?”
——“如今这朝廷已是满目疮痍,气数已尽,有能力者皆可取之。手握重兵者,皆可乱世逐鹿……”
乱世逐鹿……
马车中,柏炎眸色微沉。
东宫已是不会放过他,放过柏家与许家。
如今叶家也连同拉下了水。
东宫手段阴狠残暴,朝中众臣心中都有数,是敢怒不敢言。
今日秦王之死便是一个爆发,也让他看清,苟且不一定能偷生,朝中愿意站在他一方的大有人在。
柏炎心中似是蛊惑。
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殊死一搏。
柏炎攥紧掌心。
忽得,马车猛然一顿,应是撞上了东西。
柏子涧跳下马车,柏炎亦伸手撩起帘栊,见似是有推着推车的小贩被马车撞了,柏子涧正在查看,那人抬眸,柏炎目光却愣住。
那人看了看他,有气无力道,“我家中尚有一幼子,我这要是被撞死了,如何是好?”
柏子涧脑袋疼。
柏炎却道,“送他回家中。”
柏子涧诧异。
柏炎却放下帘栊。
柏子涧扶那人上马车,那人说了家中的位置,放下帘栊,柏炎一动不动看他。
“见过侯爷。”那人全然换了副语气,先前被撞是真的,但没撞出毛病也是真的。
柏炎面无表情,“肖世子又想做什么?”
他一眼认出这人是肖玄的心腹。
早前一路回京,没见过十次,也有八。九次。
肖玄心腹道,“世子说,国丧之际,朝中休沐七日,想约侯爷后日去容光寺撞钟祈福,有要事相商。”
柏炎冷声,“我同他没有什么要事好商量。”
肖玄心腹道,“我家世子说了,他有耐心等侯爷,侯爷眼下腹背受敌,正缺盟友,我家世子算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