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荼靡是什么样的人?一个心性狡诈如狐,心思极深之人,她对十里画廊之中那些个信得过的人倒是分外走心相交,可除此之外,她对旁人更多的便是存了数不尽的猜忌之心。
苏珞白自问他在十里画廊见得夜荼靡的时候,除了见到夜荼靡对安扶苏以及北璃落还有那个叫长生的小子真真是信任到骨子里之外,属实是没有见过她对旁人还有什么完全信任的态度的。
可现如今夜荼靡分明是刚刚才从十里画廊回来,便是忽而对沈沐辞如此信任至极,实在是让他心中莫名生出一股子烦躁之意。
再一联想到当初在国公府上,沈沐辞和他针锋相对的争着那极为幼稚的谁更貌美的事儿,以及沈沐辞那一副对夜荼靡似乎也是有些不同的别样态度,苏珞白心中便是更加烦闷了几分。
他没好气的冷嗤了一声,方才语气古怪的应道:“呵呵,那本世子就等着瞧就是了。”
这番话说完之后,苏珞白便是再也没了拦着夜荼靡让她别去东宫的理由了,夜荼靡索性也没有与他多说,她言笑晏晏着收敛了目光,向着身边因为这一出出大戏而看得目瞪口呆的沈茯苓,然后在沈茯苓仍旧呆滞的目光之中动作迅速的踏上了东宫的马车。
因为有着夜荼靡从中调和周旋的原因,饶是对这位康宁王府的苏世子有几分不满,一鹤倒也没再继续对苏珞白说了什么不敬之言,她只是眸光不善目露敌意的看了苏珞白一眼,然后便是驾着马车效率极高的离开了。
……
夜荼靡素来是个嗜睡的性子,再加上今日她在宰辅府邸之上解决了两件大事儿,心情属实不错,所以即便是在这一路疾驰的赶回东宫的马车之上,夜荼靡也是没忍着极舒适的闭上了眼睛。
于是等着马车入了皇宫又一路畅行无阻的抵达东宫的时候,等红鲤在一鹤满是困惑的视线注视下慢悠悠的掀开了马车车帘的时候,便是见得了夜荼靡身姿惬意的轻倚在马车之上安然酣睡的模样。
红鲤见状,素来沉稳的的唇角没忍着抽搐了几分,心中实在是有些无法理解夜荼靡是哪来的心性能够这般安然的在马车之上直接入睡的。
暂且不说一鹤为了赶时间一路疾驰,导致马车一路上摇摇晃晃的不助于安睡的事情,便是说及这位马车的主人,夜荼靡也不该这般轻而易举的睡了才是。
这可是东宫的马车,夜荼靡每次见着都如临大敌恨不得赶紧避开的那座大佛的马车,她到底是怎么能够如此安然的睡过去的。
红鲤见着睡容香甜的夜荼靡,脸上一时犯了几分难色,他转过面颊,神色纠结的看着一鹤问道:“这可如何是好,可是要我现在就将主子唤醒?”
说实话,红鲤还真是不想将夜荼靡唤醒过来,毕竟她每日都有嗜睡的习惯,再加上睡起来的时候整个人安安静静的,平日里的美艳凌厉悉数化作了沉静隽美,便是实在是让人不忍生出了半分唤醒她的心思。
事实上不仅是红鲤,一鹤也是同样的想法,他虽然是念着先前接夜荼靡的时候已经在宰辅府邸之上已经耽误了不少时间的事情,不欲让自家殿下继续久等多时,可如今看着夜荼靡这张沉静甜美的睡颜,一鹤也属实是生不出半分想要将夜荼靡给唤醒的心思。
“还是不要唤醒郡主了。”联想到沈沐辞对这位妩宁郡主的在意程度,一鹤略微迟疑了一刹之后,便是忽而压低了声音道:“等我先行去告知殿下一声再说”。
一语说完,红鲤也是觉得此举可行,一鹤便是转身准备去请示沈沐辞一声,然而转首一看,却是发现他家殿下似乎是在里面就已经听见了动静一般,竟是忽而就主动出现在此处了。
一身雪玉色素底轻缎软绸长袍,俊美到宛若神祇惊艳雅隽的容颜,他站在哪出,哪出的风景便是为此夺尽日月风华,星辰璀璨。
“属下见过殿下。”一鹤一愣,连忙行了一礼道。
“红鲤见过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红鲤见着突然出现在这里的沈沐辞,脑子里猛然便是想起来那日在凝华阁上沈沐辞点出他鬼刀李鸿的身份并出言敲打他的事情,神色肃然一凌,也是立马恭敬行了一礼。
“可是睡着了?”他问话时候的语气极清浅,眸子却是直直的看着马车之上安然睡着的夜荼靡。
“主子素有嗜睡习惯,”红鲤看了看沈沐辞的清浅容色,再看了看夜荼靡一脸平静沉稳的睡颜,想了想之后,到底还是有些于心不忍的开口道:“殿下若是没有着急之事儿,可否能让我家主子安睡些许醒来再说?”
红鲤说话的时候语气斟酌,鉴于先前被莫名其妙认出了身份的事情,他到底是不敢轻易得罪了这位南诏太子。
沈沐辞闻言,本来还直直看着夜荼靡的视线转而落在了他的身上,仙姿清辉似的面容上带了几分寡淡的凉薄之色。
“你倒还算是知晓护着你家主子。”沈沐辞面容沉静的说了一句,其中听不出是不高兴还是高兴——似乎是有几分欣慰于他知晓照料夜荼靡的高兴,又有几分嫌弃红鲤管的太多的不高兴,实在是让红鲤心中忐忑。
他硬着头皮迎着沈沐辞的目光,僵硬着容色应了一句“殿下说笑了”的话之后,便是立马住了嘴,连着大气也不敢再喘了出一声。
沈沐辞的目光在红鲤那张也算得上分外出挑俊美的脸上流连了一二,目光赤裸到就连红鲤自己都能觉察出来沈沐辞这是在两相对比他们二人容色谁更好看的时候,便是见得沈沐辞略带着几分满意和自得的勾了勾唇角,随后极为满意的收回了视线的小动作。
这下子红鲤几乎已经是可以完全确定以及的容色收到了这位太子殿下的嫌弃的事儿了,可他默默翻了翻眼皮,却是最终也不敢说出一句反驳的话来。
当然,也沈沐辞的容色相比,他也确实是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就是了。
就在红鲤在琢磨着沈沐辞会如何考虑他的建议的时候,他便是见得沈沐辞忽而入了马车之中,然后动作极轻的将夜荼靡抱了起来。
第140章 (一更甜)
他的动作轻缓得不成样子,眉眼沉静温凉,唇角却勾着极浅淡的笑意,那般样子,似乎是他手中抱着什么稀世的珍宝一般。
红鲤目瞪口呆的看着这般动静都还没有醒来的夜荼靡,脸上已经是一片呆滞。
夜荼靡嗜睡这事儿不假,可她入睡的时候素来不是特别深眠,除了他能隐隐靠近不会轻易惊扰了她之外,便是凝华阁之内夜荼靡稍有些不熟悉或是不亲近的婢女靠近,夜荼靡都会下意识的皱眉醒来,眸光满是戒备的打量一眼,等着没觉察到什么不对劲儿的地方,她才能继续安睡。
可是今日这情况属实是有些特殊,在红鲤眼中,夜荼靡虽然对沈沐辞似乎是并没有什么敌意,可她那般避如蛇蝎的态度却是不假的。
她人清醒的时候对沈沐辞就满是戒备,按理来说这般睡着了被靠近应当更是警戒心更强的,可现如今的红鲤却是并没有见着夜荼靡有了什么明显的抗拒性的反应。
不仅没有任何戒备,甚至……他还亲眼看着被沈沐辞抱着的夜荼靡容颜之上露出绝对的信任之色,她被抱在沈沐辞怀中时候,甚至还微微侧了侧脑袋,往沈沐辞的胸膛里侧隐约又靠近了几分。
红鲤已经全然不知作何感想了,他眸光呆滞,双目无神,俨然一副震惊极了的模样。
一鹤也没有好到哪里去,身为南诏鹤卫,又是被安排在沈沐辞身边近身侍奉的人,他自然也是知晓自家主子素来都是个不曾有过女色近身之人。
先前他见着自家殿下带着夜荼靡亲自进了皇宫的时候,还只觉得那是自家殿下看在了夜荼靡寻回了元娴皇后最为贵重的遗物鹤云仙的份儿上,才会对夜荼靡那般客气至极优待有加的。
可时至今日,等一鹤亲眼见着了自家殿下的模样,他才算是清楚了,这哪里是看在了什么寻回先皇后恩情的份儿上,这分明就是自家殿下对这位刚刚回京的国公府嫡小姐分外上心的样子啊。
想着自家殿下不近女色多少年,连着旁家闺阁小姐一个眼神都没给过,如今却是连着人家小姑娘都直直抱上了。
得罪这还是在东宫,若是在外面,由着旁人见着了,暂且不说这姑娘的声誉算不算是毁了,总之她是会立马就成为了大半个南诏帝都贵女的公敌就是了。
如果此事儿让帝都之中那几位爱慕殿下之心极重的人得知了去,只怕这整个南诏帝都,都会翻出一片不一般的浪花来。
两个人目光惊悚的看着,却是识相至极的没有发表任何看法和意见。
当然,他们也不敢发表任何意见就是了。
事实上沈沐辞此时也没空管这两人就是了,此时的他怀中抱着夜荼靡,琉璃色的凤眸之中全是一片足以让人沉溺的温软之色。
他平日里便是那种步态从容姿态优雅的人,如今顾及着夜荼靡尚且在安睡,他的步子便是越发放缓了一些。
红鲤跟在身后入了东宫,这才发现这处被誉为南诏禁地的东宫竟是丝毫不似他想的那般奢华恢宏,而是处处花廊环绕,草木幽静,其间甚至还有云雾缭绕,翠鸟清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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